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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多重战局

依旧策

就在周世宗下旨征用楚州民力开挖鹳水之际,有五匹快马在往寿州大周军营疾奔。这五人中有一人是御前传信使,还有四个是护送他的带刀侍卫,他们此趟是要将宰相范质的一份折子急送到周世宗手上。

符皇后现在已经卧床不能动了,一昏迷就是一两天时间,水米难进。即便符皇后自己一再叮嘱此时不要将此事告诉周世宗,等淮南大战结束后再作打算,但是范质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将此事立刻告诉周世宗,再要拖下来,万一符皇后真的哪天突然归天,世宗面前他们是万难交代的。

传信使刚过淮河,他们的行踪便被虎豹队的先遣卫发现。距离大营还有十几里路程时,赵匡义在半路上拦住了传信使。

“大人如此急赶是要往哪里去?”赵匡义明知故问,他其实是要套取传信使此行真实意图。

“啊,是赵将军,我要急见皇上。皇后病重,宰相大人拟了折子要将详情告知皇上。”那传信使认识赵匡义,然后此番传递的又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如实相告。

“啊,是这么回事呀。”赵匡义眼珠转动一下,“皇上去了鹳水查看地形,你若不急便随我到附近的小店休息一下,吃点酒饭。你若急的话,那我可以陪你马上赶往鹳水去找皇上。”

“很急,宰相大人在我临行时一再吩咐,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折子递给皇上。”

“那好,我们现在就赶去,你们随我来。”赵匡义说完后调转马头在前面领路疾奔,后面五匹马也紧紧跟上。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个荒废无人的野村里赵匡义推倒一堵碎石垒成的矮墙,掩盖了一个早就废弃的腌菜窖。在那个腌菜窖里有五具尸体,一个传信使,四个带刀侍卫。

当知道传信使此来的目的后,赵匡义马上想到了这个无人的野村。所以不管传信使答应他休息吃酒饭还是直接去找周世宗,他们都会被带到这里并死在这里。如今的赵匡义很固执地觉得,大周征讨南唐就是在替他抢夺天下。而现在淮南之战已经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决不能允许此时出现任何意外,哪怕是符皇后病了、死了都不行。所以传信使连同那份折子必须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之后,赵匡义冷峻阴狠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自己所做无人发现后,这才上马绝尘而去。

淮南战局失利,寿州、濠州、泗州等州府连续被周军攻克。然后又有一军沿海取盐城、兴化直至静海制置院,并且已经拿下静海制置院,将吴越海上战船从无法稳妥立足和无从补给的东沙、西沙引入,驻扎静海,控制住长江江口。

这连番不利的消息让元宗李璟心中惊慌不堪,他担心一旦淮南尽失,周军过江便可直扑金陵。所以未曾想着如何调度军队扳回局势,也未想过联合蜀国未成之后是否应该再联合北汉或辽国共同对抗大周,反而忙着喋喋地与一帮大臣商量退路,准备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尽早避开蔓延而来的战火。

这一回韩熙载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李弘冀死后他也变得心灰意冷,心中总觉得南唐未来岌岌可危。

冯延巳倒是依旧显示出自己不是一盏省油灯。他可以将已经溃败不堪的局势说得仿佛自己胜了似的,但这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心理上让李璟臆想一下。冯延巳还可以将郑王李从嘉作一番夸赞,让人觉得只会作诗填词的郑王将来是可以一统天下的霸主人才,但这最大的作用只能是给李璟一点梦幻般的希望。但冯延巳最佳的表现是可以替李璟确定逃出金陵移都他处的路线和地点,这真的是他的强项。在南唐余下的州府中,冯延巳准确选择出一个距离淮南一带较远但又较为富足的州府,这一个州府便是洪州。

但是就在冯延巳替李璟选好移都新址,还未将移都路线说出时,天德都虞侯杜真站出来了:“皇上,南唐虽然兵败淮南,但淮南之地未曾尽失。然后又有长江天险为我金陵屏障,我朝还未曾到山穷水尽定要移都的地步呀。”

“就算淮南目前未曾尽失,只要周军不撤,早晚还是尽失。长江虽是天险,我南唐人能渡江北,周人便能渡江南。现在要不及时谋划移都远离兵险之地,等到大周打来,再走就迟了。”冯延巳也不看杜真一眼,只管拱手对元宗说出他的看法。

“冯大人,你怎么句句都是在灭我南唐士气的,周军是人,唐军也是人,从何见得我们一定会失了淮南。而且长江之上有哪一国水军强过我南唐,周军本就不善水战,战船少且不固。就算淮南被他们占了,有我南唐水军拦江而战,金陵必定无碍。而且还可以利用水军的灵活选择对岸薄弱处出击,重新夺回淮南。”杜真对南唐的兵力特点和地形优势还是非常了解的。

“现在有吴越海上战船助大周,已经入了长江口。而上游有南平水军也为大周所用随时可顺流急击而下。另外大周水军先前已经直逼金陵,但一夜之间突然销声匿迹,应该是躲在哪一处,至今无法将其找出。你且说这三路水军如何对付?”冯延巳针锋相对。

“南平水军为大周借用,应该不会尽全力而战,而且其整体实力也是不足,还抵不过我南唐一处水营的水军。”杜真分析道。

“可是吴越水军所用为海上战船,船体高固,武器犀利,如何应对?”

“吴越水军虽强,但其数量却不多,可用群狼斗虎之法对付,多船围他一船攻击即能击溃他们。”

“好好好,既然杜将军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那还请你细说一下南唐长江各个水军营寨该如何部署?”

冯延巳这话是将了杜真一军。杜真是个可以参与局部战场且能征惯战、勇猛不惧的将才,但绝不是个可以统筹大局的帅才。所以冯延巳这话一说,他张口“啊”了两声再无话可对。因为不仅他不能统筹这样的大局,而且他还真想不出谁能统筹这样的大局。

大殿上一片寂静,连个哼哼一声的人都没有。元宗李璟则用渴望的目光在一众大臣身上扫来扫去,他希望这个时候谁能给他一个确切的建议。

终于,有人发出一声轻咳,这是在准备说话。大家回头看去,原来是韩熙载。

“我记得太子吴王在的时候曾有过对抗大周和吴越水军的部署,我们可以此为基础再作权衡变动就是。”

“对对,太子是有过部署的。”杜真赶紧帮腔。

“原来策略是润州水军扎营江中洲,应对吴越水军。芜湖水军扎营马鞍山,应对大周水军。江北水军大营两边增援,池州水军、江阴水军分别包抄两国水军后路。现润州水军藏驻于江中洲,那就索性不动了,作为突袭和各方面后援。由江都水军和兰陵围水军合兵对敌吴越水军,江阴水军仍负责包抄,江北水军大营负责后备增援。先前进逼金陵的大周水军不见了踪影,那芜湖水军、池州水军也可按兵不动。一旦发现周军水军,立刻围击,江北水军大营仍为增援。至于顺流下来的南平水军,由江州水军和彭蠡湖水军大营进行拦击。”

“此策可行,此策绝对可行!”韩熙载话才说完,杜真便立刻高声表示赞同,其他一些文官武将也纷纷表示赞同。

对于大家的赞同,韩熙载微微流露出些羞愧之意。当时李弘冀采取此策略应对大周和吴越水军时,他是怀疑李弘冀想以此举移开距离金陵最近的几路兵马,以便自己的三万水陆军进逼金陵逼宫夺位的。

既然有了具体部署,而且是韩熙载所说,依照的是李弘冀曾经的策略,那冯延巳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而元宗李璟本就是个没主张的人,心中其实也是舍不得移都丢弃繁华金陵。见大家只有赞同没有反对,便也点头同意了。于是在几日后,南唐长江上各路水军大营很快便调动部署起来。

东京城里,齐君元和侯无卯、王彦升依旧在坚持每天捉黑婆鸦、放黑婆鸦。虽然始终做得很隐秘很周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每天做如此重复的事情,还是让齐君元开始有种莫名而来的紧张。他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有人暗中注视着自己,而且是那种看了自己一眼便再难摆脱的眼神。所以齐君元迫切地希望大周后宫里有什么和符皇后有关的动静出来,这样自己才能够确定时机,找机会脱身而走。他要从那似是而非的目光中摆脱,也是从离恨谷的掌控中摆脱。

王彦升是禁军内卫,宫里的事情多少是可以打听出一些的,所以符皇后前两次晕倒后便已经听说了。这时候他们三个更加紧了放飞黑婆鸦的节奏,因为这消息是在告诉他们,唐三娘已经开始动手而且进展顺利,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证她有足够的毒料来做成刺局。

虽然黑婆鸦的粪便毒性剧烈,但是谁都不知道唐三娘在宫里面是怎样的处境,能不能将那些剧毒的鸟粪藏带在身边或什么地方,或许取一点儿用了其他的都必须抛弃灭迹也未可知。所以在没有确定符皇后已经归天之前,毒料必须不停地往里送。

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宫里反而没有关于符皇后的任何消息传出了。完全不知道她如今是怎样一种状态,唐三娘又进展到了什么地步。齐君元分析,这应该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唐三娘那边发生状况,有人发现符皇后被人下毒。有品毒狻猊毛今品在,发生这种状况并不意外。所以唐三娘再无法继续对符皇后下手,而后宫之中也封闭消息以无干扰状态排查,要把投毒之人找出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唐三娘已经得手,符皇后状态危急。但是现在周世宗御驾亲征在外,符皇后坐镇京都宫院,为防止影响斗志和民情、民心,所以封闭消息不让外界知道。

齐君元将自己的分析告诉王彦升和侯无卯后,他作出一个很明确的决定:“不需要再放黑婆鸦了。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送入毒料也是无用,反而有可能被人发现利用黑婆鸦送入毒料的途径,顺藤摸瓜将我们给陷进去。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就是说毒料已经下足,刺局已经做定,只需等待结果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王彦升问道。

“各归各处吧,我也暂时离开东京城。那赵虞候府我看也不是可以长时间盘缠之地,最近心中总有些不安,好像周围有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似的。暂时分散开来等待结果,如若结果并非我们所愿,谷里肯定会有指令召集我们再刺。”齐君元觉得现在应该是自己离开的最佳时机,因为对符皇后的刺局已经做下,只是最后结果还没出来。也就是说,前面刺局还未完,还在进行中,这种状态下谷里一般是不会想着要他再做些其他什么或将他怎么样的,也就相当于给了齐君元一段安全时间,让他赶紧离开洗影儿匿迹的时间。

授机宜

“你不用离开东京城,就住在赵虞候府的客院里,那里会比你躲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而且我会一直陪你住在这里的,剑尔会负责送来所有需用。”侯无卯果断地拒绝了齐君元的建议。而一旁的王彦升也微微点了下头,他内卫身份在赵虞候府附近走动那是很正常的,所以送些需用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听到这话齐君元顿时有一种被监押了的感觉,但他仍不死心:“难道你们就不怕此处居住之人突然回来?”

“不怕,那人已经回到东京城了。”侯无卯回道。

齐君元眼光一闪,立刻追问道:“你们把那人杀了?”

“不是,他……这你不用管,只需安心藏身此处就行。刺符后这个活儿可能还需要些时日,一旦有消息确定符皇后必死无疑,你马上就可以离开。再说了,你与唐三娘同来刺符后的,难道不等她一起离开吗?”侯无卯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话不该说的,所以马上转移了话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齐君元不给侯无卯思考时间就赶紧追问,意图就是要得出一些意外信息,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其实齐君元很清楚他们不会将居住客院的人杀掉,住在这里的是官府或军中有一定身份的人,如果死了或失踪了,反而会引来捕快衙役和其他一些人到这个客院中搜找。而现在居住在客院的人已经回到了东京城,但是侯无卯依旧可以确定他们在客院是绝对安全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原来住在这里的人知道他们藏在客院,是故意将此处留给他们作落脚点的。而能知道他们所做刺活儿并且提供自己住处让他们作为落脚点,那人应该也是离恨谷的人。即便不是这次刺活儿背后的真正的刺头和主持,也应该是与此趟刺活儿有着极大关系的。对了,上一回设局刺杀万变魔手尤姬,侯无卯很自信地说当晚肯定将尤姬引出,莫非就是动用了这个人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还需要一些时日的?谷里可是要求尽快完成刺符后的。”齐君元再次追问侯无卯一句,这一次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在问。

侯无卯脸上只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慌乱,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此一时彼一时,近来不是再不曾有谷里催促吗?我觉得可能是又不急了。而且剑尔是宫中侍卫,他不也没听说符皇后有什么状况出现吗?”

“我记得王兄弟说过,他打听前廷消息没问题,后宫之中他是没有办法接近的,我说得对吧?”齐君元是想继续从侯无卯话里找意外信息。

王彦升没有说话,但他此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齐君元,目光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而对于一个优秀的离恨谷刺客来说,目光捉摸不透的时候,往往会是最最危险的时候。

“总之,我们是一同做这个刺局的同伴,在没有确定刺局成功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要是唐三娘未能得手,我们还必须马上做局再刺、三刺。这事情你我谁都推卸不得,你要是独自离开东京再也找不到你,不仅刺局难以做成,而且我们两个还要承担度衡庐罪责。”

侯无卯这话一说,齐君元便已经可以确定不让自己随意离开是有谷里指令的,否则侯无卯也不会拿度衡庐说事。同时他还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侯无卯和王彦升对唐三娘正在做的刺局所知消息要比自己多得多,感觉谷里对刺符后这个活儿又有新的要求,只是并不需要自己知道,这可能是因为新的要求不需要自己去完成或者是自己无法完成的。还有就是好像有对后宫之中情况十分了解的人在与侯无卯他们两个联系着,但也是不久前才联系上。否则这两人应该早有所表现,不会全听自己安排。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正是原来住在客院中的人,从时间节点上想,应该是和符皇后差不多时间回到东京城的。王彦升身为内卫可以是洗影儿,那么大周宫中其他身份地位更高的人也有可能是洗影儿。从离恨谷这次牵涉几国皇家的布局来看,说任何一个高位之人是离恨谷伏波的蜂儿他都不会觉得有太大意外。

可是谷里一定要盯住自己干什么?难道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刺活儿需要做,还是仍然要把自己当弃肢?

后宫厨舍发现了傩教净婆和符皇后特别护卫高手毛今品的尸体,从他们的死状来看,很明显是双双中毒而死。所以后宫护卫总管林喆以及内三城都统立殿将军姚勇带人到现场看过之后,稍加分析便确定应该是毛今品发现净婆擅长用毒且心怀不轨,然后两人斗毒同归于尽。于是准备拟报宰相范质,确定此事如何处理。

就在此时,赵普来了。他原来是禁军谋策处的参事,以往根本无资格入后宫。而且与林喆和姚勇两人都差着好几级的官职,以往也根本说不上话。但是现在不同了,世宗钦封他为正宫凤驾监护使。这个职位虽然是个临时职位,而且权限只针对于符皇后。但是只要世宗未曾下旨撤除这一职位,那么符皇后在哪里,赵普便可在其所在的地方自由行动,行使最高安全权限。

“两位大人分析得非常准确,这净婆是为了夜鬼惊宫之事入宫的,没有丝毫可靠关系作保,正所谓异常事往往引来叵测人。而品毒狻猊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思路缜密,锁定怀疑目标准确,盯上这净婆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这净婆能通过入宫的重重检查带毒入宫,肯定也是此道高手。所以两人才会在以毒斗高低的过程中同归于尽。可是……”赵普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赵大人有话不必藏掖。”林喆对赵普的态度并不太客气。

“可是两位大人真的准备要这样拟折报上去吗?那不是自己给自己在套锁脖扣儿吗?”

“这话什么意思?”姚勇真没听明白。

“如果现在确定那净婆为心怀不轨带毒行刺之人,那么能够入宫且入宫这么长时间都未被发现,这罪责是不是首先要落在两位大人头上?而且现在符皇后身体出现异常,虽然太医未能确诊,但如有人借此说符皇后是被人下毒的,那么两位的罪责可就更大了!”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林喆和姚勇一下警醒过来,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他们这种职务平时是闲职,根本遇不上这种事情,甚至任职以来就没遇到过事情。所以一见这个情况只想着如实拟折上报,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赵大人,还请你替我们想个妥当之策。”护卫总管一下变得客气了。

“这还不好办吗,你们只将此事录入内宫记事。就说是符皇后患疾,净婆与宫女平时蒙皇后恩典,以傩教邪法为皇后驱病求寿,结果误食厨舍中变质废料中毒,又无人及时发现救治,结果双双殒命。这样一来,两具尸体便可直接送出宫去处理了,而这只是作为内宫事务,外界无从知道,自然也无哪一个衙门来追查深究。即便以后再有人提及此事,也已经无从查证。”赵普的思路清晰、办法妥善。

“可这毛今品是保护符皇后的高手,他不见了,派遣他入宫的金舌头会来追查。”林喆还是不无担心。

“不会的,这种江湖中人性格怪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个万变魔手原来不也说在符皇后身边贴身护卫的吗?追回两件东西后就扬长而去再不露面了。所以就算追查来了你们只要咬定了自己的说法,那金舌头也是无可奈何。”赵普说完这个便拱一拱手转身走了。和庸人说得太多往往会多生怪异、纠缠不清,点到为止反会让他们想法简单地按所说去做。

赵普从后宫厨舍出来后便直奔滋德殿,符皇后病情严重,他觉得自己应该想点儿办法。

在滋德殿的门口,他拦住了两位专门医治符皇后的太医,询问符皇后病情。两位太医连连摇头叹气,说符皇后病情怪异无法查清病源对症医治,只恐怕时日不长。

“有没有试过用虎须草、天丝雀巢、老筷参、槌云果熬汤灌服,再从后脑椎、左心下脉、腹脉、丹轮下大针。我以前在‘善学院’时,曾见师傅用此法救治过不少中毒和外伤之人。我并不通医道,此法供两位太医权衡而为。”

两位太医沉吟好久,然后两人又悄声商量了一下,这才有其中一位开口说道:“赵大人此法我们细细想过,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权作吊命之用倒是好方法。所以大人说见自己师傅以此法救治很多人,要么是虚言,要么是你师傅另有其他奥妙法门你未能窥到。”

赵普笑了:“太医医道果然世上绝伦,这法子真是只能吊命,稍许缓解病者不适。但是两位太医毫无对策眼睁睁见着皇后无救,皇上归来之后要迁怒你们无能不为,你们怕是百口莫辩吧。要能将皇后性命吊住,缓解其痛苦,让别人见到虚好状态,那么以后你们两个还有推卸罪责的理由。要是能将皇后性命吊住到皇上淮南凯旋,无碍战事,那说不定两位还立了大功。”

和在厨舍时一样,说完这话后赵普也马上转身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都扔给两位太医自己拿主张。他相信,这两个太医肯定会按自己说的去做的。

南唐各部水军大营离得金陵近的一两日里便收到调军旨意,远的最多三四日也都收到。随即各处大营不管是迎敌的还是按兵不动的,都马上重新调整部署,编队拔营,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位置驻扎应敌。这一来又是好几天的时间过去。但是还未等各水军军营运转到位,长江之中突然出现数百条大周战船,如同神兵天降。这情况让南唐上下惊骇不已,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在周世宗下旨征用楚州民夫以及周边所有具备劳动能力的男子开挖鹳水之后,只用两日时间,便聚集了十数万人,这数量已经远远超过禁军总数。再加上大周工事营的力量,在短短十几日内便挖通了鹳水至长江的水道。大周聚集所有自己建造的楼舰战船以及缴获的淮河水军战船一下涌入长江,然后马上顺江北沿岸扫荡掉南唐所有小股水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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