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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潜龙变 第六章 疑云

太极宫内,此时也是灯辉齐明。

化名天丙的假皇帝在一众近臣的护卫下回了寝宫。他怕李隆基常骑的那匹照夜雪狮子宝马不识得自己,所以干脆装醉,坐上了龙辇回宫。当然装醉的好处还有很多,比如万一他的哪处行为显得与往日不同,就可以推到醉酒后不拘形迹上。

因为太平公主的安排和他往日的努力,他曾借着很多机缘,仔细观察过李隆基在酒宴上的表现,遂此时表现得完美无瑕。高力士、陈玄礼等近臣都没有看出丝毫端倪。

因袁昇突然赶回公主府一直未归,陆冲就率着辟邪司精锐兢兢业业地一路护着他进了宫。

李旦退位为太上皇后,仍旧大权在握,还在太极宫的太极殿内御事,所以李隆基便一直“屈居”在武德殿内理政。李旦曾经表示要退居大明宫,但当儿子的李隆基自然要坚请父皇留在太极宫内主持大局,以便常向父皇请益问安。倒是李旦图幽静,常去大明宫躲清闲,那里地势更高,殿宇更加高大雄伟,而且还有风光优美的太液池。

今日太上皇李旦散了早朝后就去了大明宫,而李隆基在驾临太平公主府之前已按规矩给太上皇请了安,所以天丙不必担心被太上皇召见。虽然他自忖伪装得惟妙惟肖,但要瞒过李隆基的亲爹,到底不那么容易。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太平公主派内线传来的可怕信息,李隆基并没有死,而且逃脱了。天丙不由在心底破口大骂这群蠢材,却也只得继续推进太平交代的新计划——回宫后,继续开筵,宴请这批保皇党精锐,席间要见机行事,先将这些人软禁起来。

于是,天丙进了寝宫后便装作兴致刚起的样子,将陈玄礼等近臣都留了下来,倡议大家一醉方休。难得天子如此有兴致,众臣子当然不能扫了皇帝的兴。少时御筵大张,觥筹交错,众臣在太平公主府一直神经紧绷,此刻才有了放松之感。

王琚见众人酒兴甚浓,不得不奉劝皇帝,太平公主只怕是别有居心,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官拜门下省长官的宰相魏知古老成持重,也认为太平今日行事深不可测,绝不能等闲视之。

天丙洒脱地放下酒盏,用与李隆基全无二致的长安官话笑道:“朕的太平姑母当然不会这样甘心臣服,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可怕。想想看,她近日忽然和内苑总监钟旭过往甚密,其心已昭然若揭。”说着便大气磅礴地挥着手。

李隆基一直这样,好出惊人之语,而且说到兴起时会配上豪放的手势。天丙已学得形神兼妙。

魏知古哼道:“这大胆钟旭,明日老臣就上表,给他换个地方。”

天丙继续大气地挥手道:“不成,钟旭现在虽然只是少詹事,却是剿灭韦逆的元勋,其任免必会惊动太上皇。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而且会让我们射入公主府的暗箭露出行迹……”

在青瑛进入太平公主府的第一日,老谋深算的慧范已经将其身份看透,但他们的计策筹谋已久,青瑛这次自投罗网,反而给了他们将计就计的良机,所以慧范和太平都没有立即揭穿。青瑛所传递的消息,都已被太平一方得悉,乃至她与李隆基的对话,都被天丙在特制的暗格内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朕认为,三日内,她是绝不会动手的。”天丙再次豪放地挥手。

“陛下是说,她会熬过太上皇的这次家宴再行发难?”王琚沉吟着问。

天丙莫测高深地一笑,没有答话。他深悉身居高位者要适当地保持神秘,不能对臣子们有问必答,更不能对臣子们有求必应。

他装作兴致盎然地殷勤劝酒,王琚等近臣当然只得继续相陪。

天丙的手悄然摸向了袖间的革囊,那里藏有一袋神奇的蛊毒药丸。按照计划,他要择机将丸药捏破,撒入酒中。

这是慧范精研许久的蛊毒,没什么味道,发作起来也很缓慢。这一众李隆基的亲信今晚大醉之后,会在回到府中时才突然毒发身亡。

天丙几次摸到了革囊,却始终没有拈出蛊毒药丸来。他已喝了很多的酒,却并没有醉。他清楚自己和眼前这批人的关系。他们以为自己是李隆基,所以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自己是太平公主派出的细作,所以应该按计划将这批人全部毒杀,这样禁军大权就会完全落入太平手中。随后,太平就会发动兵变,夺取大权。也许自己会在皇位上待一段时间,当一阵子傀儡皇帝。但是他深知,傀儡皇帝没有一个好下场。于是,自己这个为太平公主立下天大功劳的人一定会死,而且会死得无声无息。

回到太极宫不久,他就跟太平公主的内线宦官接上了线,得到的结果令人沮丧,李隆基仍旧杳无音信。不过据慧范分析,他肯定中了蛊毒,而且孤身一人逃亡。

这名充作太平公主内线的宦官和春,只是内府局一个掌管灯烛的小宦官,此时忽然被皇帝传唤过来问话,便如官升十八级一般。在别的宫人眼中,俨然是他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和春也很兴奋,当然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全仗着那个真正的主子太平公主。于是他向皇帝禀报了太平公主的最新密令——请陛下及早动手!

“传信回去,朕要见机行事,务求稳妥!”天丙的脸色黑了下来,他盯着这个并不知道多少内情的和春,冷冷道,“虽然是姑母将你安排进来的,但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切全在朕的手里。”

天丙发现,此时自己面临着可怕的两难选择,不知道李隆基何时会落网,而在他落网之前,这批保皇党精锐到底要不要杀?

在盛夏的夜里,斜倚在金碧辉煌的寝宫内,喝着最美最纯的西域葡萄酒,天丙却觉得有些寒冷。他眯起眼,看到一只飞蛾正在绕着高烛的火焰打转,不由有些呆愣。

那只飞蛾是否很像自己?

群臣喝得都很尽兴,只有王琚还保留几分清醒,见李隆基沉吟不语,忍不住问:“万岁有何烦忧?”

“投火,是飞蛾的本性驱使,”天丙站起身,忽然打开窗子,袍袖轻挥,将那只蛾子赶出了窗外,微笑道,“但如果有一只飞蛾,忽然觉悟了,不再投火,而是投向无边无际的夜空……那将是何等有趣呀!”

众臣算上王琚,都觉得万岁的话深邃无比,于是许多人都用崇敬的目光望向他们眼中的李隆基。

他们不知道,就在适才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是死里逃生。

因为就在推窗驱蛾的一瞬,天丙忽然下定决心,不杀眼前这些人。虽然他深知,这些人只是对李隆基忠心耿耿,如果知道自己是假货,一定会将自己乱刃分尸。

但如果,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李隆基呢?

现在李隆基虽然逃脱,但按照计划,他这个真人会成为假货,而自己这个假货才是真正的李隆基。那么,自己为何不一直将李隆基扮演下去?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腰间,那里插着特制的独门兵刃龙凤双斩。这对兵刃是太平公主按照慧范的设计,命人给他重新打造的。任是哪个旧人看到,都不会认出这是范平曾经的称手兵刃日月双斩。

是的,范平已经死了,从奉命出京外放的那一天就“死了”。此后,他只能用“天丙”这个奇怪的名字,而现在,他是李隆基,再过不了多久,会变成真正的大唐天子李隆基。

李隆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包括斩杀太平公主,独霸天下,重振大唐朝纲。

随即他一脸淡然地转过身,环顾着酒局,沉着地对身边的宦官和春下令:“速传兵部尚书郭元振进宫密议,速传殿中少监姜皎进宫密议……”他传的都是李隆基的绝对亲信,只要将这些人软禁在宫内,就等于封死了李隆基的归途。

“对了,袁昇呢?”范平忽然想到了那张万分关键的脸孔,“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在做什么,急速寻他回宫来见朕!”

和春有些惊讶皇帝言辞的果决,不敢怠慢,紧着赶去传信。

誓死一搏吧!

眼望着那向浩瀚夜宇奋力飞舞的小蛾,范平不由在心底对自己默默地怒吼。

邓老夫子在自己的七十寿宴上被杀,这消息随着大丫鬟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迅速传遍了邓府,震惊了满院亲友宾客。

“快报官,速速报官!”

“去寻巡街的金吾卫来,街角那儿就有武候铺!”

府上宾客中当然有不少官面人物,但多是文官,见状谁也不敢上前,只盼着刑部、金吾卫等一系的官方之人出面勘察。

嘈杂的嘶吼叫嚷声中,最先赶到的刑狱系官方人物,居然是袁昇。

适才他在公主府,被那管事一通软硬兼施,只得默然离去。可他却没有走远,因为他已经对这座牡丹阁、回廊和假山生出了足够的疑心。他当日曾来过太平公主府密议,熟悉路径,乘机蹑足潜行,便赶到了府内召开秘密会议所在的如意堂前。

他不敢过分逼近,凭着犀利的目光,发现灯火通明的阁内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太平公主和慧范等人居然在议论着什么要事。

随后堂内匆匆走出一人,着实让袁昇吃了一惊。

冷惊尘,宣门最有才华的弟子,居然投奔在了太平公主门下。

跟着他便听到冷惊尘怒斥那管事,甚至还听到冷惊尘在念叨自己的名字。跟着许许多多的侍卫被冷惊尘调动出来,显然是在调查一件大事。

如果说袁昇先前的疑心只是如一张薄纸上的小洞,那么现在这小洞已被捅破。

他迅速改变了及早回宫复命的念头。看着越聚越多的府内各路侍卫高手,袁昇急忙溜出了公主府,改在府门外盯住冷惊尘一行的动静。

冷惊尘的动静着实不小,要跟踪他并非难事。袁昇很快发现冷惊尘主要是追踪从公主府离开的献艺班子,似乎什么人混在艺人中逃走了,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们如此紧张,难道是青瑛?

满腹疑惑的袁昇很快在街角看到了奇怪的对峙场面。

他看到那个奇怪的疤面老者,跟着又目睹了冷惊尘噤若寒蝉之状,便随即想起一个可怕的名字——宣机国师,他居然还没死!

化身疤面老者的宣机与冷惊尘之间的打斗极为简单。虽然宣机看来已有些行事疯癫,但冷惊尘对自己的师尊太过畏惧,很快便落荒而逃。只不过冷惊尘逃得很有心机,用几名强悍手下将宣机引开,自己则悄然溜走。

而另一边,认出了突兀现身的宣机后,袁昇心神微乱,也被冷惊尘的手下发现了踪迹。

袁昇还不想露出自己的身份,只得远遁。以他的深厚功力要甩掉那几个公主府侍卫并不麻烦,在转过一个街口后,袁昇发现了一幅奇景。

数名公主府侍卫气势汹汹地押着一人直奔长安县衙而去。看那犯人的容貌赫然便是当朝天子李隆基,袁昇愣了好久,才明白那应该是个赝品,而且此人口中唔唔连声,竟是个哑巴。

而押解的几名侍卫则骂骂咧咧个不停。

“老实些,你这死贼囚,竟敢胆大包天地冒充天子!”

“少装哑巴,你这突厥狗和韦庶人的余孽,少时进了死牢便老实了……”

袁昇从侍卫们夸张的咆哮声中听了出来,竟是公主府活捉了一名突厥和韦后余孽联手打造的冒充天子之逆贼,甚至这些大逆不道的狂徒还不止打造了这一名假天子。

袁昇顿生疑惑,韦后一方早已覆灭多年,又怎会死灰复燃,更怎能和远在千里之外的突厥一方勾搭上?而瞧这假冒天子的逆徒,竟是如此形貌酷似,这份功夫当真没少下。

这到底是谁的惊人手笔?

他知道,公主府那边故意如此大张旗鼓地造势必有缘故,可他此时更紧要的是去追寻冷惊尘,便只得将满腹疑云强自抑下。

这么一番波折,袁昇甩脱侍卫们的追踪后,便完全失去了冷惊尘与宣机两人的踪迹。好在他大致知道冷惊尘适才要急匆匆地赶往崇贤坊,便只得赶来探看究竟。

一路寻来,恰在灯火通明的邓老尚书府外,听得了府内的哭喊嘈杂。

“不可妄动!”袁昇赶到书房外,见状大喝一声。望见满院人惊疑的目光,他随即亮明身份,“在下辟邪司袁昇。”

一众仓皇悲怆的宾客亲朋听得袁昇的大名都似看到了救星,纷纷求他尽快捉拿真凶。邓日用的原配早逝,尚有五房妾室和十余个子女,此时尽皆哭天抢地地求袁昇大展神通,断案擒凶。

德高望重的礼部尚书在寿宴上被杀,袁昇也觉震惊无比,忙将一众闲人隔离在外,先来探查现场。

邓日用的眉心处触目惊心,一痕血线直贯至颌。袁昇俯身细瞧他眉心那枚钢针,心底惊疑不定。那钢针太普通了,普通到袁昇完全无法推断是哪一门高手所用的暗器。再四顾屋内翻倒的书架和散落满地的书卷和碎裂木屑,他心中的震惊越来越盛。

邓日用应该正在屋内与什么人密谈,却在突然之间被杀。杀手出手很快,让这位老夫子完全想不到。这从他毫无破损的衣饰和还算平静的脸上便可看出来。

随后这间屋内发生了一场甚至两场激战。在内屋门口的地上血迹斑斑,显然不是邓日用的。

袁昇的手无意间触到了案头那件紫檀棋盘。啪的一声轻响,结实的紫檀棋盘忽然酥化,碎成了一片齑粉。袁昇盯着那团依旧维持着棋盘大致形状的木屑,长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宗师级别的人物出手,才能将坚若磐石的紫檀棋盘震碎却又维持原样。难道是……神志尚未恢复的宣机?

袁昇在心底急速进行着推算。

地上那四溅的书架碎木说明那场对战颇为激烈。显然,没有人会跟宣机对峙这么长的时间。除非,宣机赶来时是发生的第二场激战。

而宣机一直在追击冷惊尘,那么第一场应该是在冷惊尘和某人之间进行。随后,被冷惊尘手下引开的宣机才赶到了邓府。

从这枚射杀邓尚书的钢针来看,其劲急犀利、入骨颇深,可知出手者功力极为深厚,甚至不在他袁昇之下。这样的人选,很可能是冷惊尘。

那么,第一场与冷惊尘激战的人到底是谁?

在残碎的木屑中,他很快找到了几枚亮闪闪的弩箭。弩箭短而锐利,极为独特,那竟是灵机弩的弩箭。

在今日的大唐京师,能用上这等最新型精巧弩机的人还不多。袁昇随即想到,就在昨晚,自己亲自劝请李隆基,将这灵机弩别在雪绸裤上,以防备万一。

他的心突突发颤,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难道当真是万岁?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袁昇俯下身继续查找,终于看到了案头的几张纸。那些纸在激战时被劲风震得散落各处,大多还被墨汁抹黑,所以直到此时袁昇才留意到。

他先看到了那幅字:“卿上月‘尊儒圣抑佛道’之谏,及引马周‘节俭于身、恩加于人’之语,皆为老成谋国之论,惜乎用力太急,今形势纷乱,不宜取此险急之策,故朕置而未应。”

袁昇不由一怔。他作为当世书画名家,一眼便认出这确确实实是李隆基的笔迹,看语气则应该是万岁给邓尚书奏折所回的批语。但为何不是写在折子上,而是很随意地写在一张麻纸上?

跟着又看到了那幅“中和丸”帖和“南山同寿”四字横幅。

看用纸竟都是寻常的益州麻纸。

虽然益州麻纸有“滑如春冰密如茧”的美誉,但其中也有很多分类和规格。大唐宫廷规定用于抄写公文的益州麻纸必须是加入防虫蛀药剂的明黄色金花麻纸,或者色泽悦目的“十色笺”。

他熟悉李隆基的性情,知道这位潇洒倜傥的年轻天子最喜欢用“十色笺”中的浅云、清青两色给臣子们回书。注重细节的李隆基绝不会用眼前这种简单的素纸,以免显得太不庄重。

倒是邓日用这样的老学究,平时喜用这种素纸来挥毫泼墨。再一抬眼,果见砚台旁还压着厚厚一摞的益州素纸,袁昇的头不由嗡然一响。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才能如此,李隆基当时就在这书房中,信手从案头抽出一张素纸写了字,然后再抽出一张继续写……

他捧着那幅“南山同寿”,双手不由突突发颤。适才他虽然来得匆忙,但在前厅一瞥,也已看见了厅上高悬的皇帝手书。天子御笔钦赐横幅,这是无上荣耀,邓府当然要将之挂在最醒目的地方。

而此刻,书房内竟然出现了第二幅。袁昇拼力抑住心底的万千波澜,仔细查验笔迹。

大唐皇帝均痴迷书法,太宗李世民便是一位大书法家,李隆基则多才多艺,工隶书、行书,书法丰厚腴美,风骨峥嵘,直追其曾祖李世民。袁昇作为当世书画双绝的青年俊彦,又与李隆基相交多年,常和他一起交流书道,对这位当朝天子的书法最为熟悉不过。

眼前的“南山同寿”横幅是隶书,虽然笔势很急,看得出书者是信手而成,但笔法丰茂秀丽,特别是这份淳厚恢宏的气度,旁人决计难以模仿。再细看那墨迹,因为书者下笔很急,有几处着墨很重,此时仍能看出墨中潮意,似乎是不久前刚刚书就的。

难道当真是陛下,适才曾驾临书房?难道与邓日用密议之人竟是陛下,而随后,冷惊尘赶到,突然袭杀了邓老夫子,又与陛下发生了一场激战?

袁昇拼力凝定下心神,迅速将几幅素纸收好,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怀中,再转身唤来了那第一个进入案发书房现场的大丫鬟,细问端详。

那丫鬟的情绪依旧不稳,说话中不时哭泣:“……那个金吾卫的官儿来传信,老大人便将他延入书房,然后我便替他送了那人出去。出门时我看见老大人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老大人在书房时的规矩挺大,不让等闲人打扰。前厅的乐声曲声太吵,后来我听到书房中传来一些闹腾声响,终于忍不住赶了过来,哪承想……”

“除了那位金吾卫官员老金,你还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了……啊,不!”她忽地拍腿惊叫起来,“有一对艺人,误打误撞地竟进了这里。那男的身材高瘦,任我怎么问他,就是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这高瘦男子多大年岁,什么模样?”

“二十来岁吧,脸上有股傲气,看人时总似在居高临下地瞟你,连笑起来都那副德行。其实高鼻大眼的挺俊,可惜是个哑巴。一个哑巴还这么傲气,这不是怪了吗?”

“哑巴?你为何说他是哑巴?”

“我问了他几遍,为何跑到这里来,他死活就是不吭声。我要大声喊人,他见了脸上才有些焦急,却仍不说话,这不就是个哑巴?后来那女艺人来了,就是跳惊鸿舞的那个江梅儿,连声埋怨那男的走错了路,将他拉走了。”

听到江梅儿的名字,袁昇沉默了下来。

看来盈霞社是出了太平公主府又赶到此处献艺。而冷惊尘拼力追击的,正是盈霞社在内的三个献艺班子。冷惊尘真正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袁将军,您认为那个哑巴是嫌凶?”那丫鬟瞪大哭得红肿的双眸。

袁昇默然摇了摇头,跟着接连唤入几名在书房周围院落中伺候的下人询问。终于有个机灵些的小厮战战兢兢地说了一个极有用的细节:“我见到了鬼,蓝袍鬼,老爷子只怕是撞了鬼了……”

“怎么讲,说仔细些。”

“……张管事命小的去取些香药给香炉填上,路过书房院落时听到了几声稀里哗啦的乱响,跟着便见到一道蓝光从院子里射出来。当时天色太暗了,亏得小的眼睛好,才看到是个穿着蓝袍的人……不,那不能说是个人,就是个蓝影子,人不能那么快呀……”小厮说起先前所见,还是声音发颤,“在那蓝袍鬼的后面,又有一道光,那道光更快了,小的根本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怪响,那似乎是一道琴声……可也就是一恍惚,那道光便也不见了……大人您说,小的是不是着了魔了?”

袁昇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说了声:“未必是幻视幻听,你的话先存在心底,莫与旁人说起。”

遣走小厮后,将众人的证词串联一处,袁昇心底的惊涛骇浪又再腾起。

那金吾卫官员老金赶来传报一道十万火急的文书,那是太平公主和中书省联名签发的,突厥贼人竟“伪造”出数个形神酷似天子的贼人潜入了京师,凡见之者就要格杀勿论。

中书省若真是遇到如此紧急大变,为何不立即报知万岁和太上皇?即便事出紧急,要立即签发文书,那为何太平公主还要气势汹汹地联名签发?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书房大门霍然打开,现出两张熟悉而又冰冷的脸孔,竟是刑部六卫中的老大“听风卫”苏木和老三“知机卫”曹轻晓。

本来韦后被诛后,朝堂上进行了一次极大规模的清洗,各部尚书、侍郎等许多大人物都换了,反倒是刑部六卫这样官职卑微的小人物得以保住了乌纱帽。

特别是苏木听从了二弟离明潇的建议,愈发紧跟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正在用人之际,看到小神捕林啸死后,御史台到底缺少真正的干将,便出马运作,将这六卫中比较机灵的老大苏木和老三曹轻晓调入了御史台,如今这二位在御史台巡使任职,官升一级,混得有滋有味。

六卫中混得最好的便是老二“辨机卫”离明潇。此人颇擅机谋,竟被太平公主看中,直接调入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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