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们是亲人
“知县大人,不是我们俩不尽力,这个钱氏,乃书办钱先贵的女儿,小的哪里能想到,他摆出一副假斯文模样,竟然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什么?”**竟然是钱书办的女儿,这不是打他知县老爷的脸吗?杨光辉怒不可遏:“让这个钱先贵跟我滚回去!”
“老爷,老爷息怒,钱书办乃是前主簿王大人举荐的,就是布政使府里的王经历,他的师座,乃是当今吏部侍郎敬忠功。
敬忠功乃是他杨光辉堂叔的死对头,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地方,还能打击一下叔叔的对头,杨光辉忍不住露出微笑:“不管钱先贵背后是谁,这样品德败坏的人,决不能继续留在县衙,让他快点滚。”
季正申和苟金安都耷拉下脸来,他们还准备狠敲钱先贵一笔呢,若是这家伙丢了书办的职位,肯定就不会再出水了。
刚走出官廨,迎面碰上孙主簿:“两位,两位这是怎么了?”
苟金安和季正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两位可有空闲?咱们出去喝一盅如何?”孙主簿殷勤地问。
“你老弟请客,我们能不给面子吗?”苟金安和季正申异口同声道。
“我可没这么说。”沈隽说着,笑眯眯地伸手拉住文瑾的手。
“苟大人如何才能原谅我?”
停下牛车,他也一跃身跳了下去,三步两步跑到文瑾身边:“你,你,不要命了,吓死我了。”
老焦氏和钱先贵这才怕了,钱文茜丢人败兴,现在他们就是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县里那些官儿,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踩他们一脚的。若是没了这个院子,他们可就要露宿荒野。
“就骗我吧,我明明听见什么死了活了的。”
文翰心中焦急,骑着驴先走了,文瑾和沈隽套了牛车在后面跟着。
“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韦氏斩钉截铁地道,“你二伯去请镇长和耆老主持公道,和大房断绝关系,今后,我们这边的祖宗,我们来敬,不要让先人都蒙受了耻辱。”
“摔疼了没?”
钱先贵看一行人气势汹汹,看他的眼光,跟锥子般的锐利,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乖乖和钱先诚立了契书,两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钱先诚不认钱先贵为兄长,钱先贵也没有钱先诚和钱先聪这两个弟弟。
“好瑾儿,别拒绝,就算是路上有人看见,咱俩不都是男孩子?没人会说什么的。”沈隽捻着文瑾的手指,“你们这里民风淳朴,路上男孩子勾肩搭背的多了,他们之间一看就是清白的,路人也从不往歪了的想,你就让我一会儿。”
在钱先贵面前,钱先诚从来没有这么硬气,他腰杆挺直,大踏步走了出去。
虽然捉?奸一幕,是文瑾导演的,可她却没想到会死人,也没想到二伯会去林津镇,等汪陈氏急急到家里报信,她也傻眼了:“二伯母,二伯还去安慰大房他们吗?”
沈隽警觉地紧跟文瑾,走进了那个令她厌恶的院子。
孙主簿伸出一巴掌。
第二天,钱先贵刚起床,洗漱过后,就往官廨走去,迎面碰上知县大人!
“你怎么不着急呢?”沈隽笑着问文瑾,眼神里还有一股坏坏的、皮皮的笑意。
沈隽无声大笑:“你真厉害,钱文翰的确是个至诚君子,他爱的人,拼了命也要保护周全呢,你该感到幸运。”
钱家大房的黑漆木门,此刻大大地张开着,门外,围着好些看热闹的,见文瑾过来,人们默默让开一条道。
“呿!文翰哥爱憎分明,才不会和我针锋相对呢。”
韦氏的脸色略略好了些,点头赞同文瑾的话:“正是这样,你二伯今天就是去找他们了,还不知顺利不顺利呢。”
“钱老弟,你想好,最迟后天,不然,我可就兜不住了。”
“有没有能耐不要紧,我至少活的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钱先贵怨毒地看了四周一眼,在一众鄙夷地视线中,他不得不耷拉下脑袋。
韦氏一听也急了:“那,翰儿你快去看看吧。”
“别!”
五百两银子,装了满满一木箱,钱先贵交给孙主簿收下,才略略松了口气。县衙里暗传,苟典吏和他爹,心狠手黑,盘踞山阳几十年,手里冤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钱先贵害怕极了,他拿钱出来,不是为了保住这个书办的位子,而是为了保住这顶项上人头。
当年分家,是钱先贵去县衙办的过户手续,他很清楚自己从谁手里,继承的这个院落,此刻,他也不敢追究,文翰是怎样弄到过户手续的副本。
“让他立刻给我滚!”
钱先贵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可叹他蹦跶了一圈,还把以前的家底都赔上了,钱先贵窝了一肚子气,收拾了东西,蔫蔫回了林津镇。
“唔——”孙主簿的手,往上抛了抛。
文瑾从这件事情上,还看出文翰是个懂得取舍、能够当机立断果敢男儿,他没有纠缠在一个院落这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上,而是快刀暂乱麻,一举摆脱了钱先贵和老焦氏这两个大麻烦。
“你?就凭你?还想开宗立祠?你有何德何能?”
眼下,不光是钱先诚,包括整个林津镇的人,都在为镇子上出了钱文茜这样的贱人感到羞耻,镇长和耆老,更是对钱先贵恨之入骨,养不教,父之过,钱先贵还是读书人呢,竟然养出那么不知廉耻的女儿,莫说钱先诚要和他断了亲戚,就是把他杀了,镇上的人都不觉得过分。
文翰就在一边听着呢,也顾不得沈隽知道了自己家的丑事,何况沈隽也给他讲过他家的无奈,两人早就惺惺相惜,哪里还想到遮掩,他着急地埋怨道:“爹爹这也太莽撞了,为何不叫上我?万一钱先贵狗急跳墙,伤了爹爹可怎么好?”
文瑾猛然惊醒,一下子就从牛车上跳了下去,把沈隽吓了一跳,急忙一拉缰绳:“吁——”
“我们是朋友、是亲人啊,做这点小事算什么。”
“钱老弟,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得罪苟大人,你别说这个书办了,连命都难保啊,他嫂子这两天都吃不下了,眼看又是一条人命。”
“先贵啊,呃,”他打了个酒嗝,然后继续,“我和季大人可没少给苟典吏说好话的,总算是吐口不和你过不去了,不过,你,呃”关键时候,他打起了酒嗝,把钱先贵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大人,早安!”
杨光辉抬脚走了,孙主簿和一个皂隶钱宝把钱先贵扶到宿舍,灌了一杯茶水,看着他悠悠醒来,孙主簿就溜了。
文瑾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心跳地厉害,也忘了嗔怒,没想到,爱情就这么忽然降临,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呢,就被砸了个措手不及。
“二伯母,话可不能这么说,只有咱们一家清清白白,才能请了林津镇和山窝的里正和耆老为咱家撑腰,和钱先贵划清界限。”
开宗立祠,是要到县城备案的,有文翰出面,又有钱先贵倒台在先,事情进行地很顺利。钱先诚和文翰从县里回来,一家人便张罗着,移坟、祭祖、建祠堂,最后是请邻居和村里有体面的人过来吃饭,忙得不亦乐乎。
三个人在城东的酒馆,吃到戌时初,这才摇摇摆摆转了回来。
沈隽能够猜出文瑾的心思,和她开玩笑道:“看出来了吧?你的哥哥也是个狠角色呢,记得可别惹他哦。”
文瑾是事后听文翰说起事情的经过,才意识到文翰原来也早有摆脱大房的心思,竟然不声不响地做好了预备工作,机会总是攥在有准备的人之手,真理果然任何时候都颠扑不破。
韦氏叹了口气:“碰上钱先贵这样一家人,我们哪里还说得起清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