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是香妃，躺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周穆清忍不住笑起来，周小天用头抵着她肩膀使劲儿拱。

那样没有她这个拖累，师父仍旧孑然一身，至少不会变得这么苍老。

“我不想上天，我只想你继续你的生活，不要因为我改变。”周小天说，“我知道是因为我。”

“我把钱留给你，帮你买好房子，你在这里上学，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周穆清说。

“就是那样啊……”

师父俩人说着夜话，不知不觉睡过去。

周小天说，“我不该读书的，我没有读书的命。”

“我太香了。”周小天帮她圆上这个说法，“天生体香，像还珠格格里那个香妃。”

周小天沉默着上学，又沉默着放学。

不然，终归是会留下一些遗憾。

周穆清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徒弟。

人应当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当时许多人一样活着，周小天忘记了这是从哪里看到的，她觉得很对。

楼下的叶子黄了，一场大雨过后，飘飘洒洒，落了满地枯叶，带着水渍。

“你不要后悔。”周穆清说。

下午时周穆清望着纷飞的蝴蝶浅笑，不知道是对放学的周小天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在火车上，看着窗外冰雪，周小天依偎在她身边。

没有什么报应，只有因果与选择，师父是翱翔于天上的飞鸟，这辈子都是自由的，把她困在一处，自然会肉眼可见的衰老下去。

这一年秋天，周小天才十二岁，刚升初中的年纪，已经感受到了岁月无情，人生短暂。

周穆清在树下见到了一只蝴蝶，浑身湿漉漉，瑟缩在角落里。俯身捡起来，她轻轻摸着沾湿的翅膀，从兜里摸出来手绢，帮它擦拭干净后放在坛边晒太阳，而自己则坐在一旁，望着远处发呆。

周小天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

“我现在可香了。”周小天哼一声，“你本来肯定是去捡垃圾的，翻垃圾堆捡瓶子去卖，才不是路过。”

“师父，你再和我讲讲，你当初在垃圾堆里捡到我的事呗。”

其实她没有在找了，只是多年生活，已成了习惯本能，只想把这一生就这样结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即将十三岁的周小天，身高已到她胸口，再不是那个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喊师糊的小家伙。

“我不后悔。”

“行吧行吧，我从那边路过，闻到一股香气，然后顺着香味过去，发现特别好看……不对呀，垃圾堆里香喷喷的，这一点也不合理。”周穆清说。

周穆清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望着天边。

周小天仰着头，“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留在别人家里。”

这一年冬天格外的冷，扬江也一样。

2007，离奥运还有一年，迎奥运的气氛热烈，一个接一个主题活动，舞狮，中小学运动会，周小天的学校也有奥运杯英文比赛。

这是属于她的生活，师徒两个人本就该这样，从小如此，以后依然如此。

与任何人无关，只是她想，于是便做了。

直到几十年后，周小天回想起来也从没有后悔过，那是她人生路上的风景，独一无二的人生。

人应该像人一样活着，是的，没有那么多权衡利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