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为白雾身上有着特殊的序列，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异身世而诧异。
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和别的小孩一样，喜欢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的表情，似乎与这片笑声格格不入，但从来不会有人在意。他也渐渐没有了期待。
“真是一个残次品啊，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么？当然，爸爸是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相信你能够做到的。或许你的能力还需要被激发。”
它的目光看到了三间颜色纯粹的屋子，尽管这座城市在恢复光泽，但只有这三间屋子……颜色极为纯粹。
可就在他低下头掩饰着内心难过的时候，一个少年大声的问道：
不过最近似乎因为见得多了，习惯了，这种视频的点赞人数明显少了很多。
井五单手将零号破碎的躯体从废墟中提起，它看着零号：
这个故意将自己暴露在伞外，将伞罩着无人的身侧的举动，在路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傻子。
大量的记忆涌现，这些记忆无比真实，由于真实又显得无比疼痛。
“我的老天爷！这是神迹吗？我感觉我的所学已经被彻底颠覆了！太难以置信了，太难以置信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一天，科学家们发现了零号身上形成了类似核心一样的东西。
这个世界会有属于它们机械族的城市，在那里，自己唯一的朋友，这个刚刚被赋予了嘉凯儿之名的机器人，假如也有灵魂，一定也会成为大明星。
因为那样一来，这个世界能够说话，能够思考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自己或许就是这些异类里，最接近人类的，便再也不会被人排挤。
在实验室里，随着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分解又被不断拼合，零号的记忆仿佛定格在了某一天。
现在的孩子都习惯用手机，手机里藏着比玩具更有趣的事物。
“难道你没有看过科幻电影吗！这些该死的机器人都是人类的敌人！难道和他住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井五并不认为零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
这个世界的变化开始不断加剧。
他已经知道了这就是白雾的记忆，因为那个对白雾施暴的男人，会这么称呼这个男孩。
就像爸爸妈妈对还有自己，在弟弟生日时一定会说的那样。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牛奶呢！你们到底在笑什么东西啊！你们只看到了他身上机械化的部分，就看不到他身上有血有肉的人类部分吗！”
听着一句句残次品，年幼的白雾终于忍不住痛苦，拿着手机拨通了宇宙警备队的电话。
……
所有人的网络社交信息，所有挂在互联网上的隐私，甚至所有科技机密，人类历史，所有的摄像头监控，所有数码产品里存储的内容，他都可以看到。
他从来没有吃过蛋糕，自打自己的脸上浮现出机械纹路的时候开始。
……
不是消除！是吸收！
这仿佛是“爸爸”的一个幽默的回答。
“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的，毕竟它是我们的……”
这个城市在七百年前叫蜀都。
浑浊的油液挂在了零号的脸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这一刻，被人说出了心里想法的时候，还是会很开心，开心到眼泪流出。
“它的血肉化验结果和真正的人类血肉一模一样！但这仿佛是造物主改变了某种规则，当那些无机物触碰它的时候，它的身体会与之发生融合！”
在学校的旁边，出现了一间红色的屋子。这间屋子出现的时候，天空的云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当然，我当然会接你。”
但白小雨的善良本就是病态的。
他们就像一对亲兄弟一样，因为经历过类似的孤独，彼此都知道对方最想要什么。
这一刻，躲在屋子里惶恐不安的机械族子民们都抬起了头，哪怕是拉乌病毒的感染者也开始凝望光芒。
地铁上，一手拿着嘉凯儿，一手拿着刀叉的零号唱着生日快乐歌。
一个极为炙热的……截然不同的灵魂也开始诞生。
但这一年，绝大多数人们感受不到末世降临的气息，他们仍然需要看各种节目，精神上依旧需要许多有趣的东西来填充。
是不同的曲调，但是意思都是一样的。
不被父亲认可的痛苦，似乎因为孤独的消散也一并消失。
孤独的十岁生日，这一刻忽然间不再孤独，早已弱化了一部分人类味觉的他，忽然觉得蛋糕真的好甜。
天空中的愁云里，开始一点一点消散。
“对吧对吧！我也喜欢！”
地跌里生日歌的音乐响起，虽然和自己前世所在的世界不相同的曲子，但一样是轻快的调子。
……
……
里世界中，零号的机械核心已经裸露出来，他无比强悍的机体外壳，在井五狂暴的攻击中寸寸破碎。
尽管从未见过以前的零号，但白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一头黑发的孩子，就是零号。
她告诉零号，将来机械城会遇到浩劫。之后会遇到一个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
“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
零号想着，自己的确是帮到了爸爸妈妈的，至少因为自己的存在，他们过上了另一个阶层的生活。
绝望蔓延在这座机械城里，人们惊恐的哭声渐渐压过了其他声音。
整个机械城因为巨大的防护罩变得黯淡后，城市也跟着黑暗起来，这一切仿佛一种世界末日的景象。
白雾看着电视机前有些拘束的零号，莫名感觉到有些似曾相识。
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那个拿着电话，明明看起来一脸冷漠，却说出了幼稚可笑言语的银发少年。
阳光终于穿透了无数负面情绪凝聚的愁云，照耀在了这座不断恢复色彩的城市。
过往的种种，零号已然不在意。
明明刚才还是很欢快的气氛，明明这几句话也是自己想说的，可是不知为何，被那个少年喊出来的时候，零号忽然鼻子发酸。
对于眼前景象转换为记忆里的场景，这种情况白雾经历了不少次，就在井六的电话亭里。
“谁告诉你们的他因为身上有一部分机械化的东西，就一定是要喝油液啊！你们到底凭什么啊？”
只是这一次白远也没有想到——
现实世界里，核心城还在不断的下坠。
……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撞倒了他。他慢慢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有再哭，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家对他报以友好的目光，但并未注意到脖子上细小的针孔。
但就在他因为孤独即将流下眼泪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
“要接受我的要求么？”
银发的少年也一样，将伞收了回去。
在漫长的未来里，他靠着自己的智慧经历过许多有着扭曲规则的荒诞世界。
怒潮终于降临。
不对！
讽刺的是，当时的游戏总是会问用户要一大堆访问权限，摄像头权限，录音功能权限，sim卡访问权限，短信访问和发送权限。
他终于知道了白雾与白远扭曲的父子关系，靠着什么维系的。
“明明都已经不记得她了啊……”
……
也许是因为零号始终很顺从，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此举的意义。
女星万丈瞩目，似乎人们都很喜欢她。零号也喜欢。
一个孩子的里世界里干干净净，一切正常，唯有三间屋子看起来有些诡异。
电话当然不会回应，但是在他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这么想着的，这也是支撑他等下去，配合这些科研人员的动力。
他只是忽然觉得……原来另一个世界，也有一个这么孤独的人。
“爸爸，您会回来接我么？”
两个人各自撑着伞，看着对方，彼此都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样。
至少自己曾经有嘉凯儿。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大多都是零号悲惨的过往。但最让零号绝望的事情，是被彻底遗弃。
……
它大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只是笑着笑着，浑浊的液体从零号的眼睛里，滴落在白色的奶油上，蛋糕很快变得脏兮兮的。
大家眼里，我就是个怪物，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展现出威胁，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很新奇。
想要测试这个核心的计算力到底有多强。如果可以，他们会取下核心，将其用以人类的机器中去。
只有零号，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针扎的疼痛让零号皱起眉头，他无法想象这种直达灵魂的痛苦，为何白雾能够忍受。
他终于不再是观察者的视角目睹这一切，而是成为了一个参与者。
天空中的愁云开始不断的消散。
他又一次来到了蜀都市的商业中心，只是周围多了很多该是自己记忆里的东西。
一个孩子的里世界漆黑无光，愁云压城。
巨大的孤独感淹没了零号。
“但意识深处还是会因为……不听爸爸的话就会再也见不到她而难受，会因为这种难受，形成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顺从。”
人类是乐意用隐私换钱的，于是这一段本不该被记录的消息，被零号看到了。
……
东市区里的三场对决也逐渐没有了悬念，外来者们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以绝对的压制，嘲弄着人类的努力。
孤独的人总是会对同样处境的人报以未知的好感。
……
零号的血肉恢复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他的意识因为未知记忆涌现的缘故，显得破碎不堪。亦如他此刻被井五不断摧残的躯体。
他内心的世界，则一点一点变得焦黑。
那个始终温顺的少年，展现出了罕有的愤怒。
“真像是自己。”
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男孩的眼泪。
这突兀的发声其实只是很平淡语气，可字里行间中，却又有一种气愤，这让坐在采访位上的零号，忽然间怔住。
“你的灵魂还是当初弱小的人类灵魂，但你的核心不断进化，它的决定必然正确性更高，权限也必然更大不是么？”
白雾在这些过往里，看到了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机械城的核心城中。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陌生于这段记忆，也陌生于这种绝非孩童能够承受的折磨。
帮派分子们得到了命令，开始前往东市区做火力支援，可大多普通的机械族们，都窝在自己的据点里，看着黯淡的天空，默默的祈祷起来。
机械城还在不断的被摧毁。不管是零号的里世界，还是现实里的内城。
绝望的情绪在他内心里蔓延，科学家们不懂，为何这个怪物眼里会流出浑浊的液体。他们已然忘记了这个孩子其实是有人性的。
原来在东市区的小区里，那个悲剧的机械女星嘉凯儿，真正的原型就是零号。
这种积聚了七百年的固有认知岂会轻易的改变！这怎么可能！
仿佛这些歌是嘉凯儿唱出来的，他竟然露出了笑容，幻想着嘉凯儿对自己说：
“生日快乐！”
……
四处犯罪的机械族停下了手中的犯罪。似乎随着城市越发黑暗，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将至，于是它们以罪恶的行径开始狂欢。
当然，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零号很清楚，爸爸一定会对观众们说：这是零号自己提出来的，我觉得很奇怪，但我尊重孩子的意思。
当数据链接开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零号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自己并非是最孤独的那个。
他这次是带了伞的，他举着白色的雨伞，依旧看着那所学校，看着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子，陪着母亲一起打伞回家。
井五的恐怖力量还不断往零号身上宣泄。
两个孤独的灵魂相遇，彼此存在于对方的世界里，一个截然不同的里世界开始诞生。
台下的欢呼声十分的疯狂，台上的嘉凯儿可谓光芒万丈。
因为记忆里涌现出了大量关于零号的记忆。
爸爸虽然这么说着，但话锋一转，又开始为自己的机智高兴起来：
“但至少，它为这个家做过贡献，我把它卖出去这个决定太正确了，哈哈哈哈哈，我想会乐意在人前夸赞它的。”
我是怪物吗？大家看起来都很喜欢我啊……
只是零号对于人类的厌恶，让谢英杰的这个觉悟多少有些赌博的意味。
而这一天里，科学家们试图让零号的核心与互联网连接。
但来自记忆画面外的痛苦，零号已经无法感知，核心为了增加零号的胜算，在隔断这种物理层面的疼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说不出话了吗？机器人，是你的发声系统被破坏了吗？真可惜啊，我最喜欢蹂躏对手了，我都刻意避开了咽喉和头部啊。”
支撑着核心城的巨大管道已经开始崩塌前的征兆。
躺在合金打造的机械工床上，零号这么想着。
他可以用虚拟身份活得很受欢迎，但他不想这么做，他希望有一天，这个世界可以接受他。
人们的言语很惊叹，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恐惧，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与大多数喜欢看零号喝汽油吞钉子的观众不同，这些研究人员认为零号其实有很大的危险性。
零号先是有些愕然，但很快用力的点点头。
黯淡无光的世界里，死寂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生命力还在不断流失，可他却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自己七百年来努力创造的机械国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毁灭。
跌落在废墟里的零号，缓缓爬了起来，从井五的视角俯瞰过去，零号的血肉正在极速愈合。
主持人又问了一个问题，问是否会偏心。
因为不管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折磨的有多狠，白雾似乎总是能够在念叨完那些怪物名字后，恢复过来。
……
于是白雾挪开了身子，用自己的白色雨伞挡雨。
在井五看来，这本就是遭受了恐怖力量攻击后的反应。
蜀都商业中心。
……
零号对着不能说话的机器人“嘉凯儿”说道。
……
于是这一天，他给自己的玩具，那个似乎是变形金刚的机器娃娃，也起了一个名字，叫嘉凯儿。
可零号却知道，他太懂这种孤独的感觉了，这个孩子只是假想着有一个值得自己撑伞的人。
井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优势，它享受着摧残零号的过程。
……
蜀都。
在地铁上的时候，零号忍不住了，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地铁里，他拿着打开了蛋糕盒。
只是没有多久，他的笑容凝固了。
“大家都好喜欢她啊。”
起初的时候，井五并没有刻意的去忽略周围，但那种变化太细微了。
因为另一个银发的少年撑起了伞。
在爸爸妈妈这番对话的时候，弟弟正在用手机打游戏。
巨大的内城依旧黑暗无光，可核心城机械神殿内的光芒却越来越耀眼。
他这么想着的，或许也有一天，爸爸妈妈不会讨厌自己，自己不再是一个异类。
他带着笑容看着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因为签订了协议，他们获得了一大笔资金。
放下了“嘉凯儿”后，记忆跳转到了零号开始参加电视访谈。
这一刻，白雾忽然涌起了某种念头。
许多黑色的建筑甚至因此而崩塌。
当父亲说出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给哥哥准备油液做早餐，给弟弟准备牛奶的时候，大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鼓掌。
实验者们看着血肉自愈的速度已然极为惊叹。
“不不不，弟弟可不是机器人，弟弟是正常人类。”
零号抬起头，与此同时，另一个角落里的白雾也抬起头。
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变化，却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二人明明不在同一处，但动作却完全一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是白雾！”
“我即零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