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以人的方式死去

血雾中的年轻人，身体上布满了灰色的斑痕，身体就像是用尘埃汇聚而成。

只有额头，双眼，鼻梁，这些地方能够隐隐看到人的肤色。

其他地方就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只是年轻人尚未发现这一点，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

这个年轻人，正是白雾。

从航班坠落，落到了血色云海之下的过程里，某种意义来说，他该是死了。

但死了，又没有完全死。

白雾的生命在彻底归于无的瞬间，算是被某个强大的力量，悬停在了生死之间。

爽朗的笑声和眼里这个人憨厚老实的样子不符合，但如果给这个人的脸上扣上一张面具——

但如今，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个井字级的存在，与井五，井四，井二，井一，站在了同一个起点。

而被扭转为初代记的周泽水，不想变回井三，于是轮回成了他自我囚禁的镣铐。

周泽水。

不过也有那么一瞬间，白雾觉得值了，自己应该是改变了未来。

白雾终于明白，周泽水是把什么东西给了自己。

“你身上的斑纹是怎么回事？”

“农场的位置就在高塔外的某个位置，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该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但你得想办法去农场，那里藏着一些东西。”

“你活下来，有三方面因素，天时，地利，人和，你要先听哪一个？”周泽水拍着手，兴奋异常。

只是白雾不清楚一件事，为何要救自己，到这种程度？

“我感觉有些……沉重，没想到因为我，你会做到这种程度。”

“你运气不错，在井四彻底摧毁你的时候，他陷入了疯狂中，老天帮了你一把，否则，生死之力可续不了你的命。”

轮回是自囚。

身体最后烟消云散，双手双脚没有了，驱赶也没有了，一切如同尘埃一般瓦解……直到最后，连脖颈，嘴巴消失了。

可是这就有两个问题——轮回是怎么回事？井三为何会在轮回中不断循环？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点影响？”

小鱼干在记忆世界里甚至没办法找到白远。

所以周泽水身上混杂了不少人的气质，但以初代的气质最为强烈。

白雾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白雾反应过来了，井三掌握的是生死之力……也就是说在最后关头，这个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用生死之力给自己续了命？

但很显然，在井三的认知里，生死之力虽然强大，却依旧会被逆井瓦解。

“现在的你，才是货真价实的井字怪物。”

白雾很想说，林锐不丑，只是毁了容。

所以说——周泽水感应到了这块碎片的气息？

“人和呢？”白雾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一方面是航班解体后，下坠的过程里，逆井其实也扩散到了井三的身上。

“哦，你注意到了啊，哈哈哈哈哈，虽然生死之力很强大，但当时你不断使用扭曲的力量，我头上的老四，不断使用逆井的力量。我啊，挡在你前面，受了点影响。”

看着消散的胳膊，看着白雾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多，周泽水大笑道：

白雾看向了这个人，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烟消云散一般，被强大的逆井领域和井四恐怖的力量彻底瓦解。

白远的手段可以对付大多数恶堕，记忆世界可以让无数恶堕拥有人类的灵魂。

哈哈哈哈，可得亏他疯了，老四这个人啊，可真是一个定时炸弹，有时候吧，他疯了很可怕，有时候吧，他不疯了也可怕。”

“时间不等人啊，接下来不要打断我，我想到什么说什么，虽然也说不了太多。”

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的，大部分或许是真的被抹除了。

“但我相信你，你对这个世界……至关重要，比我，比戴面具的，比你老子，比上个时代的每个人都重要。”

“所以轮回是野火，扭曲是野草，野火烧不尽它，我只能不断的开启轮回，让火永不熄灭。”

而周泽水身上的那层灰色斑纹，已经爬到了脖子的位置。

白雾懂了。

白雾忽然说道：

“七宗罪武器是不弱于顶尖词条和序列的规则武器，尽可能搜集它们，但它们在哪，我也不清楚。”

是的，无比熟悉的备注——

井三。

但白雾还是看出来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比如小妹掌握的畸变融合术，比如井四直接逆井，比如井五的分解与重塑。”

“我现在眼里，就已经感觉到事物开始扭曲了，好在，我的奴仆有着轮回。”

至于记忆，轮回不会改变记忆，白雾还记得自己在轮回里死了一次又一次，但记忆没有被轮回。

这个人，算是初代的另一个化身？白远的计划，真实目的竟然不止于将恶堕的记忆替换成人类，甚至打算直接替换成初代这样的英雄……

白雾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来。

“你可以叫我周泽水，虽然我的样子变了点，但很正常，人的记忆里，自己都是帅逼，所以你去过记忆世界的话，嗯……那个家伙应该是比我帅的吧？哈哈哈哈哈……”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备注。

想要知道一切，恐怕也只能从井一着手了。

周泽水摸着下巴：

这场七百年的床戏，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变为井三，而不再是周泽水。

“总之呢，我得到了不少记忆，这些记忆，总的来说，大概就是老大手底下最强的几个k们的记忆。”

但白雾不知道，到了眼睛的时候，那股强大的力量终于落到了他身上，让恐怖的瓦解——终止了。

这的确是人和了。

看着白雾有些消沉，周泽水拍了拍白雾的肩膀，胳膊却在触碰到白雾的时候，如尘埃一般消散。

且井三进入记忆世界后经历的这些记忆……并非是随机安排的。

这群井字级的存在，杀不死，天生强大，成长能力满格，且就算记忆被扭转，依旧能够自我恢复。

白雾点点头：

“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你说的女孩，就是小鱼干吧，你说的算计你那批人就是白远，老k。”

周泽水略微后怕的补充道：

“当时的情况，逆井的下一次扩散，距离你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我很清楚，三秒钟后，我会让你起死回生。

可很快，白雾从这种氛围中清醒过来，不再愕然于和周泽水的匆匆一见。

“总之呢，要救活你，就得付出代价，我救了你，我也付出了代价，嗯，大概讲完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死了。”

周泽水想要用双手按着自己的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双手已经没有了。

……

方舟计划，至少真正意义上拯救了一个人。虽然周泽水还是死了，但至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白雾没有说话，认真听着周泽水讲述：

“我的记忆，隔一阵子就会复苏，所以你老子的想法，虽然很不错，但扭转井字级，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如今轮回没有了，扭曲会一点一点吞噬周泽水，他还会再度变成井三。

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这一幕，仿佛像是初代告诉他——“我即将死去”。

白雾缓缓摇头，原以为是一场大难不死的轻松的对话，却不想人生处处都有沉重的地方。

他曾经自我调侃为井七白某人。

白雾断然没有想到，高塔里的怪物，创造的井字级怪物们，竟然如此强大。

尽管两种力量难分高下，但井四实在是强过白雾太多。

“要拥有怪物的生命力，会经历扭曲与无尽的负面情绪……如果继续掌控着这些力量，我就无法以周泽水的身份死去，只能以井三的身份活着。”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算是吧，你现在有不少问题要问。来吧，快问快问，我可不是谜语人，放心。”

这多多少显得有些梦幻，但白雾已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大概率和搜集一飞机的不幸之人有关系。

周泽水是一个邪恶扭曲的存在，如果要中和，那么自然得用到大量初代的记忆。

“另外……你身上的守护灵……全部死在了逆井之中。但是没关系……因祸得福嘛，接下来你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井字级了。”

谜题很多，白雾想了想，决定顺着这位热心路人周先生的话，问道：

“大概兢兢业业为了让高塔里那个怪物出来的，也只有老大了。哈哈哈，开玩笑的，他也一定藏着小心思，只是没有小妹那么夸张。”

对于白远的憎恶，因为周泽水的存在，也消却了一些。

“但你可以。白雾，井字级的存在无法死去，当我死去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不再是井三……”

从得知周泽水会死的时候开始，他就内心带着不安。

得到了一部分记忆？

“是的，不在我这里了，所以也许再过几天，我就会变回那个怪物。好在没有也许，哈哈哈哈哈，我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会用我的死亡，来换取你的重生。”

也因此……周泽水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还要少，他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周泽水继续说道：

“反正，你得明白，我虽然因为记忆替换，渐渐变成了人类，我也很喜欢这种不扭曲的灵魂，但我是有着井之名的怪物，扭曲不会在我体内消散。”

白雾转过弯来了，记忆的替换是随机的，并不连贯。

也许不是白远的记忆被抹除了，而是白远的记忆，被闯进来的井三吸收了。

“啊……时间不多了啊，真麻烦啊，白雾，我好像没办法对你说出太多东西了。”

“对了，生死之力是本源力量，不是恶堕的某种力量，回到高塔，你体内的气息也不会被净化……但我不确定你现在是恶堕还是人类……你最好不要轻易回到高塔……”

“我也想过，轮回总有一天啊，会被人找到破解的法子。”

因为白远的性质，更像是那种混乱阵营，玩世不恭的利己主义者。

白雾还是决定将其称之为周泽水好了，因为很难将眼前这个人，跟恐怖的井字级生物对比。

周泽水啧啧称赞：

“真是一个兵不血刃就杀死井字级的好办法，就是有点费妞，困住一个我，大概就得耗费一个妞，我原本是想要替老大追回那个妞的。”

不是慌张自己即将死去，而是担心自己透露得太少，要在两种起源级力量下拯救白雾，让周泽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无比熟悉的风格，白雾当然不会陌生。

白雾大概就会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我怎么会活下来的？我记得我最后……好像死在了井四的手上。”

白雾没有浪费时间，没有去问周泽水为什么会死。

如今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沉重吗？嗯……不要觉得沉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以前那批人啊，你老子，戴面具的，海域那个小妞，虽然算计了我，但是井字级不是那么好扭转的。”

“不要再说这些了，说说你自己吧。”

周泽水不是初代，白雾在进入方舟之前，甚至不知道这号人。

否则虽然序列还在，却也发挥不出威力。

“但好在，我能够在人生最后，嗯……是人生最后，以人的名义死去。”

井三是井一的人，但井三在追捕小鱼干的过程里，已经被替换了记忆。

黑桃十则一门心思对付白远。

另一方面，生死之力也不可能让一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人还活着。

周泽水笑道：

“生死之力的拥有者竟然会死，是不是很可笑？可是我很累了白雾，你知道你的到来，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不过呢，也就这么几种力量了，哈哈哈哈，老大也拿轮回没辙的。

“你能够拿到碎片，应该是去过了记忆世界吧？你也知道我去过那里，去了那里之后呢，我的不少记忆被替换了，而不少不属于我的记忆填补进来，稀释了我记忆中的扭曲。”

就如他所言，一切很讽刺。

论及死亡的氛围，黑桃十的一颗子弹贯穿他脑袋的时候，大概都没有被井四逆井包裹时那么浓。

“你是谁？”白雾的意识总算是回到了现实，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我有什么好说的？别浪费时间了，你知道吗，被某个面具丑八怪记忆影响极深的我，很清楚这家伙对人类的爱。”

【我亲爱的老伙计，感谢盘古，赞美愚者，赞美不可名状之物，赞美你，我们没有死！不过你最好尽快补全你的身体——不然我的分析能力就跟你的身体一样，残缺而不可名状。】

“世界的格局正在变化，从轮回被瓦解的一刻起，就意味着你对扭曲的探索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这就是人和！

井三已经不再是井三，他在记忆世界里经历了一场灵魂洗涤。成了一个——友军。

周泽水大笑着，白雾猛然注意到了一件事——自己身上那层死灰一样的东西在一点一点退却。

“地利呢？”

他甚至在想，睁开眼会不会就看到零号，一脸得意的说道——欢迎来到机械城。

“最怕的就是没人利用的时候不清醒，清醒了却被人利用，你说是不是？”

白雾看着生命力无比磅礴的强大躯体不断驱赶着身上的灰色死斑，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我也看不懂我自己，你可以理解为，七百年前，我为了替老大追回一个精神力极为强大，强大到与其他实验体完全不在一个次元的女孩，前往了记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