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看着白雾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极为陌生。

不动摇意志，不更改信念，在恐惧之前，永不回头。

不动摇，不更改，不回头。

所以他也很清楚，这个年轻人，在竭尽全力的，想要让自己没有遗憾，或许这就是救赎。

握在手里的大剑，忽然间变得沉重。

也不是想要做出某种壮举的特立独行。

终于见到了这位陶教授，白雾内心有些激动。

他不是昔日的勇者变成了恶龙，他是一个因恶龙之躯，承受着误解的勇者。

勇者一路斩杀怪物，来到了恶龙城堡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上一任的勇者身上，长出了鳞片，长出了利爪。

白雾其实早就想到了，在绝望之中被这颗心脏寄生了七百年——

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在阳光下化作了黑烟，缓缓消散。

纵然他们失败了，在不断地重生里，也能始终带着希望。

“高塔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屈的灵魂，他们从不来不曾向恶堕妥协。”

他希望自己能够让这些曾经的伙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白雾在某一年之后，也是这样的。

也从来没有一刻，希望被欺骗的人，能够相信这个谎言。

白雾的脑子转的很快，看着陶教授的眼神，以及备注的最后一句话——他就知道，七百年来，这个人没有变过。

“太平盛世固然好，但谁又能知道，会否有一天，世界再次变得凶险起来？如果有一天……高塔塌了呢？”

可现在这个人就要死了。

“谢谢你，白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尽管这些事情还没有实现，但我很感激会有一个人，来对我说这些。”

白雾这才真正的了解了这个人——知行合一。

陶教授的尸体已然化为了灰烬，白雾站在废墟之中，金色霞光落在他身上。

白雾当然还记得，那封在善念的井四之心里，出现过的档案里写到过——

负面情绪并没有让白雾失去理智，

临死之前，他昔日的挚友，在高塔里当着统治者，或许曾经也缅怀过他，但灯林市最终没有等来这位统治者的救赎。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也许在您看来，傅磊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走出那栋大楼，但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抗争”

“他们没有一刻不在研究着攻克恶堕的办法，也一直在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

最终他只能以眼神，传达着信念：

勇气于他，不是视死如归，因为死亡在这个地方，反而只是一种逃避。

可人类不死，就让这诅咒有了无限的生命力。

“躲在了高塔里的人类，在几个统治者的领导下，敢于开拓，七百年来不曾放弃过对扭曲本源的探索。”

可话到嘴边，白雾笑了笑，忽然改了口：

“是傅磊，侯海言，毕云霞，也是谢英杰，是所有曾经和您共事过的人。”

对话戛然而止。

就像是即将迎来复活的神明。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他是人类最后的坚守者，却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而是希望他们能够永远保持着抗争的心态。

“真的很美好……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么？”

但从来没有一刻，有现在这般渴望这个谎言是真的。

“谢英杰有一个后辈，叫谢行知。谢英杰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事情，也不敢忘记。”

灯林市的诅咒，实非陶教授本意。

白雾终于明白，陶教授的执念，根本不是要让科学家们将这里的恶堕驱逐出去。

可现实有时候容不下我们的承诺。】

“所谓勇气，在我看来，不是险境里的视死如归；也不是面对千军万马或妖魔鬼怪时的面不改色；亦不是敢为天下先的特立独行。”

尽管他看不见大楼内的情形，但他知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科学家尝试着走出那栋大楼了。

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谎言的白雾，忽然间一滞。

相反，赤红的业火和冷蓝色的寒潮变得更加强烈，沿着大剑斩落的轨迹，在巨大的心室里，斩出一道沟壑。

陶行知的身影看着是如此的孤独。

白雾忽然有些茫然，他怎么能够这么孤独呢？

七百年前，他有着一帮志同道合的部下。

“我只是痛苦他们选择了退缩。”

陶行知看着白雾，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想要伸出手触碰白雾，却被那些黑色血管牢牢的束缚着。

【瓦解这颗心脏，解除诅咒与执念的方法只有一种——杀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

普雷尔之眼也很快给了白雾回复，但也让白雾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

可这一次，眼前的恶龙，却还有着英雄的灵魂。

“这栋大楼里有很多扭曲的规则，高塔里或许没有这些规则，可我知道人心……是没有那么美好的。”

他被邪念化的井四之心吊在了绞刑架上，就像是白雾前世里圣经中里的那位。

“井四呢，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陶教授眼神复杂，无数的思绪涌现，但并没有犹豫太久：

“他终究是善良的，但他不是救世主，如果有一天，你与他不得不兵戎相见，做出正确的选择吧，就像你即将对我做的。”

白雾不想要这样的现实，他的眼里写满了不甘。

炙热的阳光穿透雷云，照耀着这座城市。

屠龙者变成恶龙不稀奇，这几乎就是历史的规律。

无数黑色血管仿佛要在这一刻，完成新的寄生，开始疯狂的涌向白雾，试图将白雾作为新的宿主。

随着白雾的扭曲领域还有业火，嫉妒大剑等等手段对井四之心的破坏，现在的陶教授，已经变得异常虚弱。

一年以前，在善念的井四之心因为执念消除而瓦解的时候，在那个所有人像素化的游戏场景里，白雾接到了一个任务——

当白雾口中美好的幻象被戳破的时候，陶行知眼里的光，并没有黯淡，反而越发的明亮：

这才是现实。

仿佛就连陶教授身后的心跳声，也在这一刻变得安静。

白雾讲述这些的时候，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仿佛是要将自己都骗过去。

白雾听出了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惊讶的看着陶教授。

如果这个世界除了初代，还有谁最像是救世主，那在白雾看来，一定是这么一个人。

白雾有些疲倦：

“杀死了一个努力活着，从未迷失自我的人，有些难受。”

五九没有说话，拍了拍白雾的肩膀。

白雾虽然找回了一些情绪，但并不是一个善感之人，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脸上的疲倦感也消失了：

“对了，两把七宗罪的线索有了，就在南方的一片墓地里。”

（这是补昨天零点的，然后今天晚上十二点还会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