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苍老的反抗

伯父克雷吉被转移到一处弃用的秘密仓库里。以前为了阻挡视线，这里的窗户本来就已用木板钉死，正好省下了遮光改造的时间。

事情有些突然，也没法让什么人帮忙。柯林只能自己开车，然后亲手将这个秘密仓库收拾妥当。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

一片黑暗中，暗淡的红石灯亮起。克雷吉慢慢解下系在眼前的黑布，稍感不适地眨眨眼睛，他张望起新的实验室，以及两套临时的床铺。

“没有地方还在漏光吧？”

柯林打量着重新包裹过的密实木板：

“这边通风不好，所以不能用火炉什么的。等到晚上，我带些现成的熟食回来。”他说：

“可能要再忍两天，但我会尽快准备好新的住址。”

“没什么，这里就可以了。”

克雷吉挪步到临时的实验台前，伸手抚摸陈旧破烂的仪器。似乎只要能隔绝光线以及提供实验环境，他对生活没有任何的要求。

这段时间柯林越发忙碌，虽然住在同一栋宅邸里，他和伯父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甚至很少能碰上面。

“现在卡纳多已经离开施塔德。”里卡多说：

“我亲手送他上了去腹地的专列，给了他家人相应的赡养费。”

从里卡多手中接过熟悉的面具，现在距离上次分别才过去不到两天。结果一切顺利，没有人发现异常。这原本在预想之中，现在却让柯林心生警惕。

…………

“别再解释了。”

你是辛西里人的英雄。

克雷吉将最重要的一只行李箱摆上桌台，里面是他乱七八糟的手稿，他安静地整理着。仿佛没有察觉这一路上柯林过分的小心紧张，不知道可能正面临的危险。

在昨晚，里卡多已经收到了自己脱困的消息，所以今天直接按约定会面了。

“而你，就等在这里一直腐烂吧。”

所以达纳罗方面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除非……

有些往事让克雷吉坚信，一个人最后的价格，从来不是看他创造了多少。

伯父忽然悲哀地说：

克雷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却也没有明确的表示。

“老实说，我也从来没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组织已经足够成熟，并且在整个旧城内没有对手。也就是说无论头领是谁，这架暴利机器都可以正常运作下去。

他向门口走去，一边说，一边掀起用于遮光的两层帘幕之一：

“从建城以来，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杜绝过。一直零散地发生在这座城市里。”克雷吉说：

“别说难民，在这出生的我们也没得到好的对待。”

毕竟流着一样的血。

“这件事如果在十五年前，或者十年前发生，也许我依然可以做点什么，因为那时的我才是克雷吉·达洛佐。”

“不一样，这次会更严重。”柯林说：

因为许久没有等来下文，所以柯林又试着做些补充：

太稚嫩了。

克雷吉摇着头：

“难道你真以为他们是一群纯洁的羔羊，只是被蒙蔽了视线，对这座城市里正在酝酿的东西一无所知？”

他们理所当然地害怕了，想要抽身而去。

“可现在的我算什么？只是一个疯子，怪胎。根本不会有人听我说的。”

里卡多说出了几个名字。

群体情绪随时可能发生转向，今天可能把矛头指向辛西里人，明天就有可能指向公国当局。

“十年以前这里可没被遣散的军人，也没有这么多人失业，万一演变成骚乱，是真的会死很多人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克雷吉合上空荡荡的箱子：

“可惜它来得太晚了。”

这意味着对于施塔德机构来说，他正在变得可以被取代。

克雷吉慢慢放下一直忙碌的手，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似的，最后垂落在腿边。他已经显得很老了，长发稀疏苍白，在红石光晕下被映成无力的血色。

“我以为你知道这些，也依然会去做。”柯林说：“因为如果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是不会为这点理由就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