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只是一时失神,希尔佩特又回到了乌尔柱地狱的圣所之中。
此时的她只能勉强对抗雌月天的压力差,其他方面,或许仅仅与普通人无异。
在这种深度下,灯女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力量,此地与海岸灯火相隔太远。
尽管已经收束了全部注意力在标记物上,但那一丝半毫不小心渗漏进意识中的事物,却仍然令她头痛欲裂,濒临崩溃。意识已经无力将其整理成有意义的图景,她仿佛看见了一些如蝴蝶鳞翅般绚丽的,放光的黑暗,就像立体的油斑无规律也无意义地漫布。不知是真实的景象,还是在癫痫般的眩晕中所见的错觉。
常年履行灯火信条,希尔佩特能够有力地控制思绪,她轻易将注意力收束到计划的执行上。
祂的形象在灯女眼中显现为:一些分散不成形的腐烂机体,不知被谁用锁链牵连捆束在一起,才勉强拼凑成人形。
在丢失对乌尔柱地狱的原始感受之前,希尔佩特停止了频率漂移和穿透。
但在她的视野中,那个勉强被困扎成人形的腐烂机体上,渗漏出了污浊的粘液,这只是视觉化的比喻,或者可以理解成受伤后的血液。
那一道道生命丰饶的流动不再稳定,中介的神祗已经出了问题,连接却没有彻底中断。就仿佛管道上出现了缺漏,大量的灵素在中途平白损耗。
——以普通人的力量向神祗采取武力?何其狂妄。
灯女不再约束自己,开始任由意识在各大频率界限之间漂移。
她必须铭记这一神明给自己的感受,不是通过语言,也不是通过形象,而是内心中最原始的直觉感受,以此作为对祂的标记。
希尔佩特的眼中仿佛有着冰冷的炬火,手心的血液正不断地流到剑刃上,剧痛让她保持额外的清醒。
而之前在柯林眼中,则是一个被刺穿心脏的女人。
但地狱格局确实被一个异物混入了。这不至于令格局立刻受创。但一个不和谐的元素,却会在它的一次次重组中引发更多的不和谐。因为魔裔的造物不止太过精密,它维持自律运转的时光也已经太过漫长。
只有对那位神祗的标记依然稳固,所以祂在灯女眼中,还勉强有着一些腐烂肉块的残像,但它们有些四处分散,有些则相互重叠。
她刻意忽视视野中标记物之外的存在。因为这里,也许是虚界频谱上从未被人在物质界感应到过的角度。一个更彻底地违背人类思维方式的所在。
在这里被人拼凑起来。
而且他们私底下敲定的中尉继承者,莱昂也在那里。
…………
这也是所有个体或多或少的处境,只是神明的程度更深。所以有些教派认为,任何个体都有类似于神的一面。
在近乎无限的时间尺度下,稍微掉进一小粒沙砾,就足以打乱这架纯粹由概念编织的伟大机器,哪怕最微小的失衡也会一点点扩大,并导致最终的崩溃。
“调整誓言。”
锁链束缚而成的不规则人形,仍在中介着数百道生命丰饶的流向,没有理会希尔佩特的沟通。
就是这虚弱的斩击,在不断割裂一个神明维持誓言的力量,因为对方在这一角度下,全身都是弱点。
同一时刻,那位被捆缚成型神祗也注意到了灯女的到来,并且怀有敌意。祂与波尔之间已经立约,即使早已丧失大部分神职,此时却仍要履行约定。
必须尽快赶到波尔那里,空路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于此,灯女展开杀戮。
祂们只是嵌合到世界中的寄生体,又如水中的倒影。与其说是生命,也许更近似于无机物。在镜像和通路中被赋予更多权力,也因此失去了等量的自由,从鲜活的个体,变成空洞的符号。
也许正因如此,波尔才能捡到便宜,利用这神祗的残躯,制作并中介了大量誓言。
做下标记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两个原本分离的物体,只在某个视角下才组合了在一起。
这真的是中尉的反击。
如果只作理性的分析,至少波尔应该不会出事。中尉在不久前才惨败于旧城雄鹰,只看那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他还远不是波尔的对手。
但是,谁知道呢?
踹开铁门的歌蒂咬了咬牙,直接将夸张的裙裾撕断,让正在天台上晾晒衣物的妇人傻了眼睛,接着,她向着栏杆冲了过去。
断裂的裙裾还飘在她的身后,就像一条松鼠的尾巴。但她心里却只在想着:
既然他已经行动,谁知道那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