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现实重建

脉搏跳动七千四百零三次，大约也就是九十分钟后。

在巨大坩埚的瀑布下，柯林没有找到希尔佩特，但是希尔佩特找到了柯林。

明明正处于青星天，灯女身上的灵素却几乎与普通人无异。所以直到她接近至不足十米处时，柯林才察觉她的存在。

“多久了？”被困于此的希尔佩特直接问说。

“七天。”

“是吗。”灯女若有所思地：

“短了许多，我数到的明明是一百天呢。”

一百天？柯林哑然。

断开与现实的连接之后，时间感彻底错乱。

对于她本人的感官来说，灯女确实在这里呆了两个半月。但如果她本来已经意识动荡无法返回现实，那么这后续的整整一百天，足以让她的神智彻底溃散。

……虽然听起来更私密，也更危险。

“第九十七天，正在三十三区无聊细数燃烧的墓碑。那时我留意到你进了这片频率界限。所以向三十二区赶了过来。”

片刻后，柯林不得不开口问道。虽然是跑下来救人，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知道，怎么把一个滞留虚界的人带回现实。

柯林仿佛很娴熟地握住了希尔佩特伸出的手。两分钟后，他开始感到有些尴尬。

与柯林想象中不同的是，现在的灯女完全是清醒的，她游刃有余地在乌尔柱地狱中漫游，就仿佛是这里的新狱卒。

视野中分布的空间断面无处不在，它们是柯林成像不完整的产物，将这里分割得如同一个万筒。

它不过是“导引”，因为只是通过无意义的符号，指挥着各人心中的成像。

哪怕是以探索虚界为食物来源的第一类世系，一个学徒一辈子大多也只会经受两次精神导引：

在踏入旅途前接受“地图”，以及从旅途中归来时，向后辈交出自己一生积累的“地图”。

不借用某种符号系统，例如语音表情和动作，则无法交换内心感受。

在“精神导引”的共振中传递的，同样只是抽象的符号以及符号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它们所代表的原始感受。

“因为‘他者的内心’，是不亚于虚界的神秘。”

“我们仍会相互保留秘密，因为‘精神导引’也不过是残次品。”

似乎察觉到了柯林的犹豫，希尔佩特轻声低语：

如果这世上并不存在心灵直接沟通的技术，那么，正如“成像”只是一种妥协一样，安赫的体系中又将埋下一种隐患。

有一层薄雾从她身上被揭去了，就像以往那些飘忽朦胧的非人感，仅仅是她表面的伪装。

“……我该怎么做？”

“精神导引。”

“你想象中那种能让人们心灵相通的交流，其实永远不会出现。”

不，她似乎还变得更锋锐了。仅仅是看着希尔佩特，哪怕她并未佩剑，柯林依然感到了一丝尖锐的幻痛。

精神导引结束，柯林后退一步，却险些摔落。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万丈高空，一座高塔的内部，脚下不过是几寸宽的边沿。高塔同时也是一座巨炉，无数道钢下落的铁汁如同素描的纵向排线，使得炉底显得更遥远。

但一个人的内心，又绝不是只靠符号就能完全概括的东西。

在重新成像的同时，柯林还在思考一件事。

柯林感到脚下的地面在旋转中上升，炽白铁汁的瀑流倒灌回了坩埚之中，然后封闭起来，石榴果肉般的牢房将之层层围绕，原来他们正位于一座巨塔的中心。

“如果这就是灯女的死后世界……也许还算不错。”说这句话时，希尔佩特的语气复杂。

说话的同时，灯女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柯林手上包覆的心之壳早已剥落，所以，希尔佩特直接触摸到了什么。

“我们来交换吧。”灯女说道。

“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