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佩特侧头打量着他，仿佛第一次发觉捉弄别人是件有趣的事，尤其当对面是个正经好强的年轻人时。

形象中蕴含了坐标信息，而现实形象中也就包含物质界坐标。足以唤起那些暂时沉沦到内心深处的感受，进而完成现实重建。

那么我眼中的红色和你眼中的红色，它们真的是同一种颜色吗？

“我去附近逛了一圈……领略过古代乌尔柱的冥河，观赏了和巨塔上下相邻的奇观。”灯女说：

所以现在，灯女需要一枚记忆的种子，来进行现实重建。

因为在关于虚界的问题上，没人能证明，学者各自口中的某个概念，真的是事实上的同一个概念。

这不是肉体的接触，只是精神上的共振。

希尔佩特之所以迷失在虚界，并非心智脆弱所致。而是因为她长期抑制自我，疏离生活，对“现实”的感受太过薄弱。

因为两人只是面对面僵持了一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如果向辛西里角度的虚界频率探索，会找到以前死去的灯女吗？

可惜，现实还有太多事等着她回去做。

灯女被曾在意识动荡的状态下，浸泡在数百人份的丰饶之中，但这样也仅有一些破碎的感受渗漏。然后在下一刻，这些外来的情绪引起了紧张，它们立刻就如握不住的流沙，在回忆中迅速褪色，被加工重组进了旧的心理意象中。

每个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希尔佩特伸出一只手说：

“现在，是时候领我回去了。”

灯女缓缓说出了下一句话，但听不出她话中的情绪，不知她对这个事实是感到悲哀还是快慰：

脉搏跳动九千一百次，也许心跳在刚才加速了，但也有一百多分钟。临近柯林给自己划定的安全线。

“只需要一个契机。”灯女说道：

“一个能让我想起现实的契机。”

但虚界中的事物，只能通过主观“成像”进行观测。如果无法直接交流内心感受，那么就连保持定义相同，也许都将成为一个无解的难题。

视觉神经将不同频率电磁波，加工处理成我们所见的颜色。也许这同样是一种“成像”。

交换内心的成像结果。

眼中的成像在重组，却仍是以他的回忆为原料。灯女心中更完整的成像方案，弥合了那些万筒棱镜般的破口，使得这空间更合理地组织起来。

带她回归现实，也是柯林来到这里的目的。

但是，柯林心想，灯女会不会因此从自己的内心中看见什么呢？

“不需要担心那么多。”

我告诉某人我很“快乐”，哪怕他被我的快乐所感染，却也感受不到我本人的快乐。

“有人说遗忘自己的坐标就等于死亡，进而沦为只在梦境中闪烁的幽灵。”灯女低头笑说：

“那么现在，我大概已经死去了一百天。”

这是个无法证明的问题，但在现实中似乎无伤大雅。因为随时可以越过内心感受，对客观的电磁波直接进行测量，进而让大家对某种颜色的定义保持一致。

此时希尔佩特仍闭着眼睛。柯林重构的只是这片频率，而她所重构的是整个现实世界，自然也会费更多时间。

从中柯林看见了自己身上布满土偶般的裂痕。而灯女所展现的形象，则和现实几乎没有区别。

在这梦境般的深潜中，她轻而易举地丢失了对物质世界的印象。

当柯林这样想的时候，希尔佩特也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她似乎有些困惑，眨动着眼睛看向四周，不是很适应的样子。

但片刻后，她压下了不适感，转而对柯林说道：

“我们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