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运气背后

所谓的“问好”，其实是一封其貌不扬的密信，署名是一个柯林编出来的名字，它甚至没有信封，写在一张哪都能买到的薄信纸上，内容也只是平淡的问候。

但即使这样，领班仍然狐疑地检查了几次，甚至杞人忧天地怀疑信纸或字迹上可能涂有剧毒，要柯林当面再将内容转抄到他提供的纸上。

于是在后来的半小时里，柯林只能老实坐在板凳上，像被罚写作业的小学生一样将那些文字重新抄写一遍。

他在心里摇头苦笑，这也算是自作自受，毕竟这些规矩还是自己定下的。安全和守密向来是施塔德机构最不可触犯的原则，如果不是这样，它也不可能走上今天的地位。

柯林向来考虑周密，却也不可能想到冬至夜后自己竟会独自流落在外。所以当初和里卡多分别的时候，两人根本来不及确定之后应该怎么联络。

但是，他们之间其实又早有约定。

那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柯林不知道如今里卡多是否还记得，却也只能这样尝试。

里卡多入狱后的一段时间里，柯林一直用假名向他寄信，每月告诉他街上发生的事情。虽然隔着一堵高墙，这些消息仍有利于里卡多在监狱农场里安身。

因为当局会仔细检查每一封信的内容，所以柯林必须使用密写绕过他们的监视，而里卡多在破解出柯林的密信以后，至少还要能认出那些令他头疼的安赫单词。

以往在教会学校时，有位嬷嬷曾断言里卡多这种学生不可能学会读写。但如今看来他的记性其实不差，因为至少他在监狱里却学得非常快。

他们仿佛来自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故事，原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因为如果这个人稍早一点过来，自己身边就多了一双眼睛，也许就没有机会与里卡多取得联络了。

“整个公国的人都认识梅莉塔，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吧。”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他合上手中的笔记。

梅莉塔惊异地抬起帽檐下的眼，身份忽然被揭穿，有些触不及防。

因为找一个会吃喝拉撒的活人容易，要找一个死人却很难。

他没有那位魔女生机勃勃的邪恶魅力，也没有衰老国王的多疑和永不满足的渴望，甚至与这两者相反，梅莉塔觉得柯林早已是一块冷却的煤炭，不会伤到谁，但同时也毫无用处。

一边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柯林一边在领班的注视下，将信纸上的内容抄到另一张纸上。

这时柯林才发现这人说话的嗓音有些特别，即使有意压低声音，也难掩音色的纯净明亮。

所以自然而然地，梅莉塔的注意力来到了柯林身上。

动用施塔德机构的组织和人力，却仍然了一周才找到人，这种运气简直就像是抽中了下下签一样。

…………

一次浩大的行动正在进行，但外人却只能察觉些许蛛丝马迹……只能隐隐感觉到，有大人物在这里悄然寻找什么。

但是，梅莉塔毕竟亲眼领略过那具人偶无双的姿容，目睹过魔女莉狄娅由死物复生的奇迹。所以她相信自己以及获得某种召唤，如果莉狄娅没有继续出现，那只说明时间还没到罢了。

…………

…………

同时一些毫不起眼的黑点标注出了正文中的若干个字母。它们看起来毫无规律，但如果用当初留下的密码本破解，对方就可以解读柯林发出的信息：

根据鲁伊的猜测，这人大概率还是“戏院”的密探，但这次没有另一位男同事陪同。

无需其他言语，这就是平安无事的讯号。这封信里能隐藏的信息不多，所以字字千金。

她顿了一下，知道不能说出那个敏感的名字。

“可如果随便叫你‘梅莉塔’，恐怕会在街上惹起轰动的。”

来者是柯林曾在现场见过的那个女人，身材娇小，警探帽檐和竖立的衣领遮住了她大部分面容，故作神秘。

如果不是自己要求，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与里卡多的通信绝不会泄露，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只是稍稍感到些许庆幸。

对于大公来说名演员梅莉塔是一颗有力的棋子，但她确实不适合有些工作。就像一颗宝贵的明珠不应被置于暗处一样。

向施塔德发出密信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等待。最终能不能联络上里卡多，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

他们的搜索在过去的两周里早已陷入泥潭，可主导这一切的柯林却从没表示过什么。

外围成员永远接触不到有意义的信息，如果想真正渗透进去，就可能得从零培养一个清白的人，然后上两年多的时间，看他能不能来到‘中尉’身边。

毕竟是伯爵创造人偶的原型之一，柯林一直对这个人感到异样地熟悉，后来就通过街上的海报联想了起来。

而在他推开房门，感受到一门之隔骤降的温度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差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柯林向自己新的工作搭档说道：

看来他并不打算放过最后一个幸存者。也许对于温特来说，宁可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七个人也必须全部死去。或者，他可能同时也在找什么，惨死的盖卢祭司身上没有他想要的，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人身上。

梅莉塔沉默下来，虽然她是“戏院”的人，但一般很少参与秘密行动。原因就是外形过于出色，以及太多人见过她的脸。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梅莉塔隐隐感到厌恶，并且越发不解。

毕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她的莉狄娅偏偏会跟着这个人？人偶的复生又与他有什么关系？还有伯爵……是因为这个人才丧命的吗？梅莉塔带着满心疑问开始了合作。可随着日子过去，她的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了。

如果别人完全没法理解你是怎么把事情做成的，他们就会把这个过于复杂的过程简单当成运气。

柯林·达洛佐还活着，并且恢复了与施塔德机构的通讯。

有运气的人才能成事，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

可结果在柯林的身边，梅莉塔并没有找到那具人偶的身影。

“我在达纳罗。”

然而，就在私酒组织开始着手寻找林地幸存者的第三天，第九局的人再一次找到调查部。

也许他真的愚钝至此，对现状毫无察觉。或者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救下那个林地人。

这些信纸和墨水当然不可能有问题，因为“有问题”的是文字所承载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