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割断脐带

在灵觉神经开启的双重视角下，巨量的信息淹没了柯林的头脑。他必须要强行提振精神才能维持意识的稳定，因而没能察觉到，这个房间里还隐藏着别的什么。

柯林原先正在打量着那些白鸽，他感到这些灵虽然近在眼前，其实又离自己非常遥远。视觉上的矛盾让他微微眩晕。但下一刻，柯林心里却毫无征兆地警觉。

他几乎发自本能地切断了与栉火的连接，退出双重视觉。

柯林将视线扫向房间一角，直到此时才看见坐在那里的一个身影。天气微冷，他的身上盖着毛毡，就如同在上一秒才凭空出现，又仿佛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

“所以，你也看见那条蛇的影子吗。”

稍有些熟悉的男声，平稳，甚至厚实到有些淳朴的地步。但柯林却丝毫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因为那是温特的声音。

或者更确切的说法，那是正被咒杀部队锁定的头号叛徒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盖卢林地有一种喜欢缠树而行的大蛇，七十年间蜕皮七次，每次都将经历死亡，又在蜕皮后复活。”

但温特似乎并不在意柯林的戒备，也不在乎自己正处于何等危急的境地。他只是随意地看着那张餐桌，那上面曾摆放过尸体，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痕迹。温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温特收回了打量柯林的视线，像当他不再存在一样，兴致缺缺地说道：

“因为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踏上这条道路的资格。”

“……”

“不是事先设计过路径吗？”

“所有的路线不通。”那人说：

还需要等另一批侦察灵体沿着以太之网到达现场，确认温特尸体的现实位置。

这时另一名工作人员忽然跑来，汇报突发情况：

“那么，这与‘唤醒内神之路’又有什么关系？”柯林进一步问道。

“是林地祭司布置了这个仪式，然后七个林地人都死了。”柯林说：“不惜这样献上自己的生命，目的又是什么？”

“内神……就这么直接地问吗？”

成功了吗？

而目标位置周围近三百米范围内的以太场也陷入了死寂，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而且，也不能保证其他路线就能可靠。

他有些振奋，也有些恐惧。因此手中不自觉地多用了一点力。钢制的茶杯在吱呀声中变形。锋利的断口割入了麦克布莱德的手心，但他却像是毫无察觉。

可能有很多无辜的人会死去，但是麦克布莱德没有其他选择。

猛犸吐了一口气，微微感到一丝烦躁。他不知道这是单纯的意外失误，还是老师的反制手段，但无论猛犸自己已经成长到了何种境地，在面对温特时却总是会失去平时的克制和冷静。

柯林不由自主想起了读过的那些材料……通向冥界的牛角之门幽光微照，在他们眼中，哪怕很早就死掉的人，也会随着露水的浮现而重生。

“嗯。”

有谁切断了以太。

所以温特才必须自己，寻找真正而完整的“初生”。

记叙机关已经彻底锁定了目标。

在这一刻，就连远在原型界的虚构神殿也将知道达纳罗发生了什么。

猛犸点点头，第一次感觉自己握住了老师的生命。

再等十五分钟，也许就会彻底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那人焦急而无措地说：

“可能是地图太过陈旧，达纳罗的以太环境在灵素潮汐后发生了变动。或者是有谁在……”

…………

……什么意思？

柯林感觉到了，温特话中显然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这感觉对现在的他来说又是极为模糊的。

“咒杀术已经准备好了。”女人转述咒杀部队的报告：“随时可以进行。”

“所以你们都会追求亲身经历死亡吗？”柯林混乱地说道。

同盟官方的巫师很少敢提及这些。

在已知所有扬升之路中，“唤醒内神之路”和“血脉力量”是最为神秘，最让人讳莫如深的两条道路。

想到这里，猛犸当机立断。因为每一秒钟的犹豫都有可能让机会错失。

此时大厅的达纳罗地图上，有四枚蓝宝石已经离温特的位置很近了。警告的传达需要时间，几乎可预见地，他们四人之中一定会出现伤亡。

圣体会的记叙处。

同时，它们之间又似乎存在着微妙的关联。

温特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微笑，柯林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你浑身上下的那些，不都是脐带吗？”

甚至，不止这些显而易见又非常孱弱的连接，还有更伟大也更静穆的无声流溢。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温特第一次对柯林流露出稍许意外的神情：

即使它可能非常致命。

“现在没有任何一条以太，能通向目标所在的位置。”

“……嚯。”

或者说，温特的方圆十米内都将不存在任何生物，就连地下的虫子，甚至细菌也会毫无缘由地死去。

比如从波及方圆十米，变成波及方圆数百米，甚至数公里……

“如果现在重新设计路线的话，灵体到达目标那里还需要多久？”

但那又如何呢。

“开始吧。”

“怎么回事？”穿制服的女人也有点慌神，不由自主地问道。

“林地人痴迷于所有看起来像复活的事，毕竟创造和毁灭、重生和死亡总是形影不离，一体两面。如果想获得全新的生命，就必须经历最彻底的死亡……呵，林地人奇异的生死观念。”

“宇宙是一个黑暗的子宫。”温特说道：

“只有割断无形脐带，才能真正完成分娩。”

它们也是看不见的脐带，输送着构建着他的存在的养分，又每时每刻都在显示和摆弄着他的命运。

猛犸麦克布莱德听取着她的汇报，却没有太过重视这样的“细节”。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唤醒内神之路，会偏偏需要远在林地象限的这个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