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挟天子
“四个羽化……怎么办?”
墨画心思急转。
若只是一个屠先生,他还能利用这么长时间来对屠先生的了解,利用屠先生对“大荒之主”的忠诚,利用屠先生摸不清状况,再加上一点点道心种魔,来“忽悠”一下。
可现在又来了三个羽化。
一个上官家叛徒,曾经的实权长老,一个阴尸谷养金尸的尸魔,一个魔剑门的羽化老魔,情况瞬间又复杂了许多,也更危险了……
墨画目光微凝,以神识控制面部表情,装出一脸镇定的模样,心里却在搜肠刮肚,想着“蛊惑”的说辞。
而另一边,上官望等人一进入大殿,也瞬间瞳孔一缩,面沉如水。
大殿之内,鲜血像是泼墨。
各宗的金丹魔头,死伤殆尽,而且放眼望去,全是自相残杀,互相啃噬血肉而死,模样凄惨至极。
一看就是被惨无人道的“大魔头”给害死了。
阴尸谷羽化当即神情冰冷,压抑着怒火,眼眸中透着死寂般的杀意,逼视屠先生:
“屠先生……不过数个时辰不见,为何我阴尸谷的金丹门人,尽数惨死了?”
“你是不是……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他的怒意和杀意,牵动着身旁的金棺,棺材之中,又传出浓烈的尸气,以及金尸撕挠棺材的刺耳之声。
另一旁的魔剑门羽化,也催动了魔剑,杀机锁定屠先生,冷笑道:
“我魔剑门,养一些剑奴弟子可颇为不易,尤其还是金丹,如今却一个不剩,屠先生,你是不是也要给老夫一个解释?”
上官望脸色漠然,冷眼旁观。
他现在是叛徒之身,没魔门,没弟子,因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不想趟这浑水。
屠先生同样脸色难看。
明明他也被人算计了,仪式被断,魂灯被灭,肉身差点被啃噬殆尽,一转眼,这些烂账竟还会算到他头上。
“这些魔修之死,与我无关。”
屠先生冷冷道。
阴尸谷羽化冷笑,显然不会听信屠先生一面之词。
金棺中的金尸,开始兴奋嘶吼,即将出棺。
魔剑门的羽化老魔,也开启了剑匣,魔剑之上,长出了一只只漆黑的眼球。
他们这是要对屠先生下杀手。
屠先生眉头紧皱。
若在平时,他不会怕这两个老魔头,但如今他神念被反噬,肉身也被啃噬,元气大伤,真未必是这两个羽化老魔的对手。
更何况,眼下最棘手的人物,根本不是这两个魔道羽化,而是……
屠先生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耐心解释道:
“仪式出了纰漏,我也受了暗算,这些同道魔修之死,也不是我下的手,真凶另有他人……”
“谁?”
屠先生抬头,看向了祭坛高处,白骨王座之上,正掐着瑜儿脖子的墨画。
上官望,阴尸谷尸魔,魔剑门老魔,三个羽化,三双阴沉的眼眸,一同向墨画看去,一时瞳孔微缩,神情各异。
上官望目光阴毒,看向瑜儿的眼眸中又露出一丝垂涎。
阴尸谷和魔剑门的羽化老魔,则皱起眉头,心中疑窦丛生。
邪神之事,神秘邪异莫测。这里面具体的门道,他们虽是羽化,但也知之不详。
而眼前的一幕,更让他们费解。
这个叫“墨画”的小子,他们此前见过。
身份他们也知道,是太虚门的阵道魁首,也是一个虽然灵根低劣,但阵法却强得诡异的,极另类的“天才”。
可问题就在这里。
这个小子,不是被屠先生制住了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屠先生,堂堂羽化大妖魔,邪神的大巫祝,竟制伏不了一个筑基期的小鬼?
还有,他为什么能爬上祭坛?
这个祭坛,不是邪神的禁地么?肉体凡胎,一旦触及这禁地,轻则神魂被剥夺,重则肉身爆裂而亡,这一幕幕,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
最离谱的是,他为什么还能掐着上官家那个娃子的脖子?
整套荒天血祭的内核仪式,他们不太懂,但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上官家的小娃子,便是大荒之主降临的“神胎”。
数个时辰前,他们也都察觉到了,一股极强极邪恶,甚至令他们这些羽化都心生邪堕信仰的可怕神念波动。
显然,经历苦心布局,血腥杀戮,大荒的神主,已经降临于世了。
那这上官家的这个娃子,便是大荒神主降临的肉胎,换言之,他现在就是“神主”本尊。
可现在,大荒神主的“本尊”,竟被一个筑基境的小子掐着脖子。
这是……什么意思?
大荒的神主,被挟持了?
有人在用大荒的神主,威胁屠先生?
这一个念头浮起,阴尸谷和魔剑门的两个羽化老魔,都觉得不可思议。
情况瞬间有些凝重和微妙起来。
阴尸谷老魔目光一沉,问墨画:“我阴尸谷,还有这满座的金丹魔修,都是你害死的?”
墨画似笑非笑,“这你应该去问屠先生……”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说“是”,那这些羽化魔头的仇恨和戒备,就全都会转移到自己身上,自己接下来,就不太好脱身了。
但说“不是”,又难免会掉了自己身为“太虚凶神”的身价,也会破坏自己在屠先生心中,神秘可怕的神明形象。
因此,这个“皮球”不如再踢回去,让屠先生自己去找理由和借口。
神不回答,只一味反问。
阴尸谷羽化和魔剑门老魔,果然又看向了屠先生。
屠先生脸色难看。
他猜测这一切,极大可能跟墨画相关。
但又并不确定,这一切真的是墨画动的手。
最大的漏洞在于,哪怕“墨画”是神明,但其寄宿的肉身,只有筑基境界。
筑基境界,怎么杀这么多金丹魔修?
而且,眼前这些金丹境魔头,无不血肉模糊,死状凄惨,明显是死于更凶残的魔道之手。
“墨画”本身,可是太虚门的正道弟子。
这两点根本不吻合。
即便有“神明之力”的加持,他一个正道宗门的筑基弟子,是如何以惨无人道的邪异手段,将这满堂数百金丹魔头,屠戮一尽的?
屠先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解释。
甚至是“栽赃”的借口,他也编不出来。
因此屠先生只能沉默。
屠先生越是沉默,他的嫌疑就越大。
毕竟,比起“人畜无害”的墨画,屠先生这个羽化大妖魔,更像是杀害如此众多魔门同道的罪魁祸首。
他有能力,也有动机。
阴尸谷和魔剑门两个羽化魔头,看着屠先生的目光越来越冷,心中的猜忌,也越来越深。
场间气氛凝滞,剑拔弩张。
墨画高居祭坛之上,目光微闪。
情况正在向他预期的形势发展。
只要屠先生这几个羽化魔头,心生猜忌,互相内讧打起来,那他就能见机行事,浑水摸鱼,想办法带着瑜儿,偷偷离开这血祭大阵。
毕竟,别人不知道,但身为“始作俑者”的墨画,却再清楚不过。
眼下这血祭大阵,可是个未知的“炸药桶”。
迄今为止,墨画炸过的阵法不少,但血祭大阵例外。
这是一座准三品大阵,还是邪道大阵,更涉及了神道谜阵,还有正邪灵力的转化。
难度太高,体量太大,变化太复杂,也不能遵循常规的“崩解”法则。
炸这种阵法,墨画也还是第一次尝试。
尽管经过在太虚门,夜以继日的阵法学习,和海量的阵法练习,墨画奠定了深厚到可怕的阵法基础,也在此基础上,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阵法理解,和对阵法本质的感悟。
经他之手,这个准三品的荒天血祭大阵,应当还是能炸掉的。
但这里面有太多不确定性。
最终的爆炸效果如何,墨画自己心里也没底。
所以,他想早点跑。
而且,正因这个大阵的爆炸,品阶高,体量大,范围广,灵力变化也太复杂了,凭墨画的神念算力,根本算不出爆炸后“生门”在哪,所以他也只能早点跑路。
不跑,他也得死。
局面还在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