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大凶虎
所谓“斗妖场”,是一些上层修士,观赏妖兽厮杀争斗,以此取乐并赌博的地方。
妖兽吃人,斗妖也是极危险的。
因此这种行为,在离州,乃至乾州,都是被禁止的。
虽不至于明令杜绝,但也处于“灰色”地带。
但大荒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妖兽丛生,民风野蛮,禁令松弛,是以这种地下的斗妖场,才有容身之处。
但话是这么说,能在四品的大仙城内,聚养妖兽,用来厮斗取乐,这种灰色行当,本身也不是一般势力能做到的。
这个斗妖场的背后,一定有大背景做“靠山”。
而墨画通过明察暗访,以及因果卜术,也的确在斗妖场中,寻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机。
这缕气机,带着凶戾的气息,显然与一只,熟悉的强大妖兽有关。
墨画便试着想办法,混进斗妖场。
但斗妖场,办得十分隐蔽,外围是一座灵兽楼,楼中正常售卖寄养各种灵兽,用以掩人耳目。
周边阵法严备,应有尽有,神识穿不透,在不熟悉虚实的情况下,也没办法隐匿混进去。
墨画便在外面等着,同时以手掐指,心中衍算,感受斗妖场内的气机。
几日后,斗妖场内的因果气机,有一阵混乱。
血光浓烈了一瞬。
之后,平添了几缕煞气,但却少了几个活人的气机。
墨画心中推测,是有妖兽暴动,杀了斗妖场的人。
死了几个人,就意味着缺人了。
次日,墨画收敛起气息,重新扮作那个,一身古铜色的炼气境小体修,进了灵兽楼。
他的天机命格中,一片迷雾。
神识道化之后,极为深邃,敛气的效果极强,在只显露一点点修为的情况下,一般金丹中期,乃至普通金丹后期,都看不清他的虚实。
估计至少要羽化境,才能真正察觉出他的诡异。
墨画刚进灵兽楼,就被一个门人拦下了。
门人问他做什么的,墨画就道:“我想找个差事做。”
门人一脸嫌弃,作势就要赶墨画走,可不知想到什么,便道:“你随我去见一下管事。”
说完他就领着墨画,去见了管事。
灵兽楼的管事,体态微胖,一身玄绿色锦衣,坐在椅子上,抿着茶,问墨画:
“你要来做事?”
墨画点头。
管事问道:“为什么找到这里?”
墨画老实道:“我饿了,几天没吃饭了,随便找了个门就进来了,只要给我口饭吃,我做什么都成。”
“你从哪来?”
“老家是离州的,家里太穷了,没饭吃,逃难来的。”
管事看了看墨画瘦弱的身子,清秀但消瘦的面容,以及那一双清澈无暇不会说谎的眼睛,微微颔首。
他又问道:“真的做什么都成?”
墨画点头,“嗯。”
管事道:“有些危险,可能会死。”
墨画道:“我几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
言下之意,都快饿死了,还在乎什么危不危险。
管事点头,唤了个人过来,指了指墨画,道:“带他下去,吃顿饱饭。”
一个小厮领墨画下去了,给了墨画一些简单的吃食。
墨画大快朵颐,把肚子塞得饱饱的。
他虽然先天体弱,但从小到大,其实一直很能吃。
吃饭的时候,墨画能察觉到,一双眼眸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应该是那个管事。
吃完之后,他又被带到管事面前。
管事叮嘱道:“我给你一份差事,供你住,供你吃,但是你切记,一定要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除此之外,把嘴巴缝上,一句多余的话不要说,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墨画神情凛然地点了点头。
管事用一条黑布,把墨画的眼睛蒙着,道:“你随我来。”
这黑布有一定的封闭感知的作用。
但根本封不住墨画。
墨画的神识,还是能将周遭感知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由这管事领着,走进了灵兽楼内。
灵兽楼内,正经设立兽厩,豢养各类灵兽,人来人往。
而在大厅里面,却另设有暗楼,暗楼通往地下。
墨画跟着管事,走进暗楼,顺着石阶向下,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耳边终于听管事道:
“好了,将黑布摘下。”
墨画将眼上的黑布摘下,眯眼看去,便见眼前,是一座巨大恢弘的地下斗兽场。
场地正中,是一片血腥的决斗场地,供妖兽厮杀。
周围看台层层迭迭,水桶一般围拢在一起。
而在斗兽场更深处,还有数不尽的地下监牢,充斥着各类凶残的妖兽气息,低沉的吼声自监牢中传出。
墨画适时地露出震惊和惶恐的神色:
“这……这是……”
管事瞥了墨画一眼,“你别管这是哪。你不是饿肚子么?在这里做差,有你一口饭吃,除此之外,你就装聋子,做哑巴,这样才能活得久点……记住了么?”
管事目光严厉,盯着墨画。
墨画咽了口唾沫,怯怯点了点头。
管事唤来另一个仆人,吩咐道:“带这小子,去收拾一下,教他一些规矩。”
“昨日刚死了两个奴人,正好需要人手补上……”
若是执事以上的人死了,有人立刻来应聘,这管事心里还会怀疑一下。
但炼气境的杂役和奴人,实在太低微了,死了就死了。
有人来,直接补上就好,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吩咐完这些,管事就走了,他管的东西多,还要服侍各位“贵人”,是很忙的。
管事走后,另一个仆人,便领着墨画,走向了斗妖场的深处。
“这里管吃管住。”
“吃的不好,但不至于饿死。”
“住的也不好,但不至于露宿街头。”
“其他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更多的,我也没什么好叮嘱你。”
“你若安分,我不必多嘱咐。你若不安分,早晚会死,我嘱咐了也白嘱咐。”
“杂役和奴人,其实差不多,跟路边的狗一样,死了也没人在意。”
“反正,到了这里,你自求多福……”
这仆人声音冷漠,又有些麻木,将墨画领到一间狭窄寒酸的石室里,道:
“这屋子本来是两人住的。”
“但之前的两人,一并死了,现在你就一个人住吧。”
墨画点头,“好。”
仆人说完,也漠然地离去了。
墨画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住了下来,此后便开始了,他在斗妖场作为“仆役”,甚至说是半个“奴人”的生活。
白日里辛苦劳作,做着各种杂活累活,喂食妖兽,清理牢笼,打扫斗妖场,将战死妖兽的血肉,清理出场地……
晚上睡眠时间也短,偶尔还要值夜,以免妖兽啃断锁链,惹出乱子来。
执事和管事,对他们这些仆役和奴人,也没有好脸色,经常又打又骂。
但仆役和奴人,全无反抗。
墨画很快便发现了,大荒这里,和道廷统治下的九州,是有明显差别的。
这点他此前根本没想到。
在乾州和离州,哪怕最穷苦荒凉的地方,人活着虽然艰苦,但其实都还是有,身为“人”的自觉的。
但在大漠城里,明显不一样。
这些身为“奴人”和“仆役”的下人,任劳任怨,任打任骂,无论被怎么对待,都没有太多脾气。
仿佛他们也只当自己是被驯化的“牲口”,并不拿自己当个“人”。
墨画不太清楚,这是否就是大荒的制度和传统。
而这大漠城,还只处在大荒的边缘,甚至是处在道廷,和道廷直隶的大荒门的辖制下,尚且有如此风气。
那大荒深处呢?
这种不被人当做人,也不把自己当做人的修道“奴隶”,是不是会更多?
墨画神情有些凝重。
可如今他也是个“奴人”,也做不了什么。
除此之外,他还有更急切的事要做。
那就是找到他的“大老虎”。
如果大老虎,真的被抓到这座斗妖场,就意味着,它肯定会作为“斗兽”上场,与其他妖兽生死厮杀,以此为上层修士取乐,成为贵人们赌博的工具。
这种妖兽厮杀,是很凶残的,一不注意,就会被开肠破肚而死。
若是发挥不好,让某个“贵人”输了,还可能被贵人灵石,买“诛妖令”处死,以此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