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战场转换,身在异乡,反正四面八方皆是敌寇,所有浩然山巅大修士,都会不再束手束脚。
郑居中这尊始终深藏不露的魔道巨擘,就会更加如鱼得水,行事无忌。裴杯曹慈,宋长镜,甚至极有可能是浩然天下的所有止境武夫,都会陆续赶赴蛮荒天下。更意味着,所有已经返乡的剑气长城外乡剑仙,都会再次重返剑气长城,再次并肩作战,联袂一路御剑往南。
陈平安点点头。
太徽剑宗第四代宗主,韩槐子。此生无甚大遗憾。
“说说看。”
然后一个不留神,对面那个读书人突然就掀了桌子,摸出一把刀来,要砍人。
被周密合道的大妖,有那化名陆法言的十四境大修士,此外还有几大王座,身外身白莹,以及切韵,曜甲,黄鸾。
坐在小板凳上当说书先生的二掌柜,有点潇洒。
那么一个看似登天离去的文海周密?
来了。
大源王朝卢氏皇帝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国师,听说隐官曾经游历过龙宫洞天,与太徽剑宗和浮萍剑湖,还有最南端披麻宗,东边的春露圃,关系都很好?”
见此美景,感激不尽。
所以剑气长城的年轻隐官,与王座第二高位的文海周密,好像是一个路数的同道中人。
他身边的周清高,这个小师弟,返乡之后的那份得天独厚,丝毫不比托月山新主的斐然逊色。
礼圣一震衣袖。
待人宜宽,待己需严,以理服人,道德束己,天下太平,真正无事。
墙上无事牌晃得厉害。可我没喝醉。不比剑术比酒量,董三更加上陈熙,都要喊我哥。
很多人哪怕今天听不进去,没有当真,以后等到真正打仗了,就开始会听进去,肯定会多想。
但是一局棋,还没真正下完。其实只是进入收官阶段。
剑气长城,最后一场大战,打得很不剑气长城。
牧笛,驼铃,皆是风过声。
“担心周密是希望用半座蛮荒天下,为他一人拖延时间,最终还能换取礼圣一人的大道崩坏,那么他从天上重返人间之路,就再难有人阻拦了。除非……”
这就是浩然天下的人心麻烦处。道义太高。喜欢占尽道理,擅长以一杀百。
那个小子,是剑气长城的外乡人,但是最终却能被剑修视为自己人,哪怕破格担任隐官,竟然无波无澜。
剑仙三尺剑,举目四望意茫然,敌手何在,豪杰寂寞。
浩然天下如你这般不会写字的,还有如那二掌柜不会卖酒的,再给咱们剑气长城来一打,再多也不嫌多。
因为火龙真人之前笃定一事,除非是文庙内部已经通过气了,然后由礼圣亲自开口,就能打。否则这场仗,浩然要打,只会白白死人,因为是个架子,事实已经证明,涉及两座天下归属的大战,山上修士如何选择,当然重要,可是山下如何,才是真正的胜负关键。
周密的上中下三策,因为浩然天下守住了宝瓶洲和南婆娑洲,周密最终联手托月山大祖,直接选择保存底蕴,使得蛮荒天下的下策,好像变成了文海周密一人的上策。
周清高面带笑意,娓娓道来:“无论是以剑气长城剑修身份,还是如今的文脉儒生身份,陈平安说一句‘打就打’,最有资格的,最问心无愧。”
斐然、周清高这些,依旧不是棋手,还没有摆脱周密的棋子身份。
伏老夫子只得“物归原主”,无奈道:“绝了。”
陈平安直截了当问道:“最坏情况,需要几年?”
他也会希望,自己的人生,有那么一大段岁月,都是安安定定的,就在家里。练剑练拳之余,可以想着心爱的姑娘。
一直被“朱厌”在内的某几个大妖真名,压得几乎快要窒息的陈平安,突然瞬间如释重负,重新变成了一袭青衫。
火龙真人有些疑惑不解。剑气长城啥地儿啊,风水可以啊,以前多闷葫芦一小子,怎么去了剑气长城几年,就这样啦?
几天没来大碗喝酒,无事牌怎么这么多了?
就那么几句话,可意思很多,藏得还不深,关键是不纯粹在胡扯,很容易让人多想。
类似这样的关起门来说自家话,郁泮水与少年皇帝时不时就要来上一场。
于玄揪须而笑,呵呵笑道:“不用不用,这位隐官,早就听说过我了,不然也不会每天与自己的开山弟子念叨符箓于仙嘛,读书人讲究一个今人翻书与古圣贤往来嘛,按照这个规矩,咱哥俩谁与陈平安认识更早,还真不好说。”
道老二余斗。
所以在地上那幅蛮荒天下山河图的边缘地带,出现了最新的一条长线,是那剑气长城。
阿良使劲盯着地面,好像犹豫要不要比任何人都多走一步,出出风头。
陆沉使劲挥手,“陈平安,是我啊。”
陆芝拇指抵住剑柄,“可以啊,三条腿都给你剁下来。”
周清高抱拳笑道:“隐官风采依旧。”
天下山头,被它一棍砸碎的数量有多少,未来十四境的道场天地,就可以多出同等数量、样式的山脉。
好个打碎浩然两洲无数山岳、仙家祖师堂的猿老祖,一身跋扈气焰,唯我独尊,目空天下,不可一世。
浩然天下这场大战,都没能打破宝瓶洲和流霞洲,害得袁首的大道裨益,比预期收益少了半数,根本无法打破大道瓶颈。
青神山夫人会心而笑。
什么叫文海周密的关门弟子,这就是。
白泽。
比如这次文庙议事,一旦与蛮荒天下真正开战,对于自家文圣一脉,其实长远来看,是弊远远大于利的。
……
天地气象浑然一变。
盘腿而坐的萧愻,咧嘴而笑,她抬起双臂,双手揪住两根羊角辫,这个接替自己位置的小家伙,本事不错嘛。
阿良感慨万分,“好字,学我。”
听崔东山说如今的浩然天下,就已经有人开始为蛮荒天下说那公道话了,说它们那边,天下贫瘠啊,是连活都要活不下去了,多可怜,所以来浩然,错是错,其实却是情有可原的。
没有悲欢离合。
当自己开口之后。
不曾想心湖当中,立即响起一个涟漪,是那拄拐杖老者的笑声,“朱厌,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是想要去井底趴着,还是学那阿良,留在托月山做客?”
关键是,隐官很年轻,太年轻了。而陈平安的大道成就,一定会很高。
少年皇帝使劲点头,嗯嗯嗯,附和郁胖子。
俱芦洲曾经打得皑皑洲丢掉了一个“北”字。
站在一旁的老秀才轻声道:“听听就算。”
一块署名中将“仙”字涂抹、再改成“修”字的无事牌。
于玄感叹道:“气象一新,人心可用。”
陆芝冷笑道:“你要有这胆量,腿给你随便摸。”
“会很艰难。”
柳七,苏子的词篇,会在蛮荒天下一一大道显化。
那么蛮荒天下山巅群妖,同样不希望,浩然天下成为一座崭新的剑气长城。
早年在英灵殿议事之时,哪怕之前有绯妃这个婆娘暗中帮忙,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袁首依旧只是搬出了两座心中山岳道场。后来在扶摇洲和桐叶洲棍碎山头无数,终于又被袁首辛苦积攒出两座。只要五岳屹立道场,再合道出一座昆仑道场,袁首脚踩此山,那就是大道独行,登天去也!
是那门柳七首创的柳筋境秘法,最擅长化腐朽为神奇的周密,对这门道法、这条捷径的钻研之深,说不定可以与柳七媲美。
崇玄署杨清恐笑道:“确实都很好。其实计较起来,咱们大源与落魄山还是有一份香火情的,前些年有条元婴境的青蛇,来北俱芦洲走江济渎,我们大源王朝沿途各大仙家、地方官府,曾经联手灵源公和龙亭侯,为其一路开道护送。所以陛下就等着吧,下次隐官再来游历北俱芦洲,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了。”
甚至“吃掉了”老大剑仙的威望,能够让隐官一脉的任何一把传信飞剑,就可以轻松力压每位岳青、米祜在内的巅峰候补剑仙。
只是棋理如道理,不等到亲身经历,是很难真正体会其中玄妙、凶险、神鬼莫测的。
在两者之间,又有一座屹立万年的剑气长城。
在剑气长城,能做的,都尽力了。陈平安可以问心无愧,因为自己已经尽了十二分的努力。
不是剑修怎么了,偏要来这里喝酒。
老子与阿良联手,可杀飞升境大妖。
郁爷爷可以送你去龙椅坐几十年,所以你要听话,要比亲孙子还要孝顺,别学大澄王朝那个末代君主,非要私下跟文庙告状,做事不讲规矩,逾越了两家老祖订立的那条底线,结果下场如何?对于文庙的条条框框,界线在哪里,郁氏研究得比某些书院山长都要精通。
听着不像是好话,可于玄眯眼而笑,轻轻揪须点头,显得十分消受此语。
老子看遍无事牌,斗胆一言,我浩然天下剑修,剑术不如剑气长城又如何,可字,写得就是要好许多!
看来以后一定要找机会称兄道弟去,这条大腿一定要抱,抱上了,说不定以后郁老胖子对自己,都要客气几分,再不会每次在御书房只有“君臣双方、爷孙两人”了,老胖子就经常从袖子里拿出把剪刀,咔嚓咔嚓剪指甲,还要时不时斜眼瞥向皇帝陛下的裤裆。
不讲道理。粗鄙不堪。只会练剑,是异类。
她那么大的腚,那么细的腰,到底有啥子好嘛。
“艰难?有多难?有一个修行还没几年的年轻外乡人,当上剑气长城隐官那么难吗?”
桌上灯半黑,窗外月半明,有人觉得不够亮,有人觉得不算黑。还剩酒半壶,吐完再喝啊。
陈平安视而不见。
次次都是我结账酒水钱,如果哪天我不在酒桌旁边了,二掌柜,给我个面子,为那群穷光蛋朋友破例赊欠一次,先行谢过。
而是陈平安“吃掉”了隐官一脉所有剑修的想法,吃掉了避暑行宫所有档案秘录,吃下了蛮荒天下的所有战场布局。
先前聊得挺好啊,怎就掀桌子翻脸了?
老大剑仙,你不收我为嫡传弟子,凭良心说,是不是怕我剑术超过你老人家?
一个鸡汤和尚,曾经护送那位为浩然天下传法点灯之人。有些佛书记载,正是老和尚为其掌灯护法三十载。
跟着向前一步,甚至是多走一步,其实没啥意思,难不成还后退一步?那就只好杵在原地不动了。
“等到议事结束,我私底下可以立即交出一份详细策略。但是我担心一件事。”
赵天师会携天师印、背仙剑万法,直接深入蛮荒腹地,找袁首切磋道法。至于找到袁首之前,一趟山河远游,这位大天师还会做什么,当然是顺手降妖除魔。
最后是那横批:饮我酒者可破境。
阿良突然眼睛一亮,问道:“我没这胆量,是不是就要给陆姐姐随便摸了?”
流白心中幽幽叹息一声。
哪怕只是遥遥看见一眼的蛮荒天下的绯妃,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何谈浩然天下的渌水坑澹澹夫人,以及所有五湖水君,自然都感受到了一股气势磅礴的大道压胜。
除了陈清都坐镇剑气长城之外,除了剑修如云、人人赴死之外,真正让蛮荒天下万年难进一步的,其实是凝聚的人心。浩然天下怎么说怎么看,剑修都不去管,要想让我家破,必须人先死绝。所以剑修只管站在城头一线,向南方战场递剑复递剑,剑心纯粹,连生死都不用管了,更何谈利益得失?
只是皇帝陛下们,突然疑惑起来,好像没有听说这么一位年轻剑仙,具体的宗门名称?是尚未有宗门建立?那么是否可以找关系,运作一番?如果说宗门选址,会是在那家乡宝瓶洲无疑,可哪怕退而求其次,那下宗的选址?道理太浅显了,自家山河之内,陈平安无论是担任下一任帝王师,还是一座王朝境内的山上执牛耳者,君主就高枕无忧矣。
无事牌上两句话,第一句是行书,第二句是蝇头小楷。
陈平安嗯了一声,干脆就蹲下身,尝试着伸手掬水。
做过一个梦,不知是哪里。
所以如今的周清高,不但直接从那个练气士第三境的“留人境”,跻身玉璞境,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又破一境,成为一位仙人。
可既然来了。
陈平安开始沉默。
真正议事所在,还是是那座天庭遗址。
剑术尚可。
可是他都能够为一些剑气长城的孩子安排退路,能够联手避暑行宫的隐官一脉剑修,为飞升城撰写那几本册子,去帮助飞升城在崭新天下争夺大势。
叠嶂姑娘,如果二掌柜对你毛手毛脚,告诉我一声,我去告诉宁姚。
陈平安突然拿出一壶酒,开始饮酒。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的蝉鸣特别吵人,冬天路上积雪冻屁股。只是忘记了哪一年。
礼圣一脉君子王宰也留下了一块无事牌。
外乡剑修,都早些回家。
停顿片刻,年轻隐官又补上一句,“如果有那万一,可能是必须打。”
喝得酒,杀得妖,作得诗,才情不输二掌柜,相貌惜败吴承霈,我这一生很圆满,就缺个媳妇了。
为情所困,剑不得出。风雪庙魏晋。
而是剑气长城那一场仗,打得如何,大致过程和最终结果,火龙真人都看在眼里,不然胡乱启衅,依旧人心各异,一盘散沙,闹呢?
那一袭鲜红法袍轻轻摇头,以心声作答三字:“可以打。”
此心光明,他人说不定只觉得刺眼。
“除非一鼓作气,速战速决,超乎周密的算计,尽早拿下整座蛮荒天下,再由我为两座变一座的天下,重新制定礼仪规矩。”
世间无好喝之酒,狗日的还我酒钱。
这一遭,乘兴而来,乘兴而去。
为仁由己,己欲仁,斯仁至矣。愿有此心者,事事无忧愁。
托是什么,不存在的。二掌柜坐庄,高风亮节,光明磊落。
火龙真人说道:“于老儿,我就佩服你这点,小事很精明,大事最糊涂。”
火龙真人说道:“这就更说明你于老儿是天赋异禀啊。”
火龙真人笑道:“谁钱多,谁说话嗓门大,于老儿说啥是啥。”
官巷蓦然大笑道:“隐官大人有点私心怎么了,文庙这边不管给出多大的封赏,都是他该得的,凭本事活下来,凭战功当圣贤,谁敢叽叽歪歪,老夫第一个不服气,良心被狗吃了吗?!如果不是隐官大人力挽狂澜,今天议事,说不得咱们双方就都在你们文庙广场了!”
周密哪怕已经远离人间,可是蛮荒天下依旧会在他的严密掌控之中,会继续悄然运转。斐然,绶臣,托月山,其余几头老王座,以及更多暗藏的棋子,都是周密留在天下的棋子。
谁最了解蛮荒天下?就是那个说要打的年轻隐官。
阿良是那中土神洲书香门第出身?我打死不信。隐官真不是那浩然天下的高门豪家子?我不信。
至于那些在半座城头上练过剑、也未曾悄然消失在浩然天下的托月山剩余百剑仙,对于这个经常与龙君、离真“儒雅谈心”的年轻隐官,更是印象深刻。有事没事,隔三岔五,谁练剑遇到瓶颈了,或是实在闷得慌了,剑修们就挪步去往龙君附近,看看能否瞻仰一番隐官大人,谁要是运气好,能与那个家伙聊上一句,都是不小的荣幸。不过年轻隐官露面次数极少,不是谁都能见着的,讨句骂都很难,反正比破境难。
左右伸手抵住额头。
怎么会有一座天下,只有一轮明月?与老子一般打光棍吗?
至于白泽老爷为何在万年之前,选择背叛蛮荒天下所有同类,在先前那场大战之中,又为何袖手旁观,
绶臣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反正有斐然主持大局,又有先生留下的那些既定策略,万事无忧。
话挑人。
更何况,还有那个两不相帮一万年的老瞎子,竟然这次也选择站在了蛮荒天下这边。
阿良委屈万分,心声道:“陆姐姐,不然你陪我多走一步吧?”
纳兰彩焕,我去去就来。
陈平安闻言默然。
只要整座浩然天下,从文庙到山巅,再到山上,山下王朝,江湖市井,真正能够一心一意为一场战场做准备。
白泽!
老秀才拿胳膊一捅身边圣人伏胜,“咋样?”
浩然九座雄镇楼,镇白泽的那个白泽。
还有几位陈平安辨认不出身份的存在。
对错都在酒碗中。
周密吃的是那一份份大道,至于大妖们的剩余皮囊,对周密来说,可有可无,不是全然无用,而是意义不大。与其带走,不如留下。
而他们两位剑修,都等于在年轻隐官手上死过一次。
不少已经身居浩然高位的老修士,今天都很少年气。
周清高朗声开口道:“我完全可以理解隐官大人为何执意要打。剑气长城损失最为惨重,在那第五座天下的飞升城剑修,确实最有资格与我们蛮荒天下寻仇。而且隐官大人所在文圣一脉,大骊国师崔先生,与山崖书院山长齐先生,都已不在,隐官作为文生先生的关门弟子,同样有理由与蛮荒天下讲一讲道理,以直报怨,天经地义。”
这辈子未曾醉过,怨酒。
至于落魄山将来怎么办,只能是先走一步,多算几步。
周清高为何一身气象大变?哪怕对方刻意隐藏境界,但是陈平安对这个曾经的甲申帐少年,极其上心,当年双方在崖畔遥遥相对,少年木屐,绝无今天的一身沛然道气。
这其中,其实就藏了个最为虚无缥缈的“人心”。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礼圣都已经跨出一步,再来问。所以好像显得十分多余。
于玄倒抽一口冷气。
少年皇帝惊叹道:“郁爷爷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啊。”
关键是这个读书人的那些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原本都是多少读过几本圣贤书的,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子弟,也跟着一起失心疯。
下一刻,阿良和左右对视一眼,都有些神色凝重。
确实。
“短则百年,长则千年。确切数字,暂时还很难说。”
不是说陈平安一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就成功算计整座蛮荒天下。
剑修流白,相对而言,得到先生的馈赠最少。只有一件仙兵,“小洞天”法袍,另外还有一件半仙兵,是一顶碧芙蓉冠。
当时陈平安好奇询问,“比如?”
因为接下来一幅画卷,是一堵墙,挂满了木牌。
因为陈平安不见了。
凭什么我是剑仙他是元婴剑修,五十岁的时候,我还是龙门境,他就是元婴境。救我作甚?
陈平安瞥了眼周清高,冷笑道:“甲申帐之所以毫无建树,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小废物领头。”
文圣一脉,学问不浅,脸皮更厚,二掌柜以后来我流霞洲,请你喝真正的好酒。流霞洲剑仙司徒积玉,老子玉璞境,怎么就不是剑仙了?
有些事,总是姗姗来迟。有些人,总是匆匆离去。喝酒真苦。
林君璧饮过此酒,三年破三境而已。
放你娘的屁,这场大道之争,狗日的争不过二掌柜。
左右剑术比我略高一筹。
陆芝说道:“在蛮荒天下创立下宗,比起选址扶摇洲,会不会更好?”
战场上的任何伤亡,都会是文圣一脉的永久污点。任何一场战役的失利,都会是陈平安和文圣一脉的“功业瑕疵”。
两洲誓约期限为五千年,每个千年之内,皑皑洲愿意掏出一笔巨额神仙钱,扶持俱芦洲趴地峰、太徽剑宗、浮萍剑湖在内各大宗门的一百位剑仙胚子,一路砸钱,帮助剑修跻身金丹地仙为止。反正只需要火龙真人最终给出一份百人名单,皑皑洲刘氏为首的各大势力,就一颗雪钱都不会差了俱芦洲。若是这些剑修当中,有谁能够跻身上五境,可以额外为俱芦洲多赚取十个名额。
礼圣突然问道:“陈平安,有没有抱怨我把你拉过来议事?”
陈平安老老实实答道:“起先是有一点的,不敢说全然没有。但是等到文庙宣布恢复先生的身份,就没有了。”
若是这位隐官,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哪怕暂时不合适当那国师,或是陈平安的宗门在自家山河之内,岂不是?美哉。
宁姑娘,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很伤心。刘铁夫。
十万大山的老瞎子!
黄黄,白云白,青山青,少年年少。
昔年风流不足夸,百战往返几春秋。痛饮过后醉枕剑,曾梦青神来倒酒。
于玄打趣道:“刘财神不比我钱多?听说他早年曾经私底下找到过你,只要北俱芦洲愿意归还那个‘北’字,就有个‘五千五百仙’的说法?”
白玉京三掌教陆沉。
舍得让出蛮荒天下极多版图,也一定要将浩然天下的练气士,从山巅修士,到所有年轻修士,一并拽入战争泥泞当中。
今天对峙双方,浩然天下,蛮荒天下。
接下来一幕。
这块无事牌,是唯一一块正反两面都写有文字的。
九位来自山下王朝的皇帝君主,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个念头。
鸡汤老和尚。
周密既然能登天,就一定会返回人间。
一条河畔。
至于双方何时何地再议,这位读书人都没有说。
其实哪怕是文庙议事众人,绝大部分山巅修士,都不曾去过剑气长城。
而且这次皑皑洲刘氏的几个大盟友,不会再是那个郁泮水了,而是郑居中和白帝城,龙象剑宗的齐廷济,玉圭宗韦滢,以及扶摇洲刘蜕等人。
“天下太平了吗,是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
而且周密早就在托月山留下一道仙诀,专门留给原本不宜修行的周清高。
聚集在托月山的妖族修士,先是愕然,然后哗然,最终喧闹震天。
而且怕就怕这些来自浩然山巅的术法、飞剑和武夫宗师的拳脚,每一支大军的集结、推进、驻守再推进,都有着缜密精细的算计和布局,环环相扣,每个环节都会充满一种“追求利益最大化,谁都可以死”的事功色彩,再没有任何仁义道德上的负担。守浩然,谁死谁活,扪心自问,多有为难处,处处都有后顾之忧,事事都在拖泥带水。攻蛮荒,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反正都已经置身战场了,无论是山上修士,还是山下精锐,无论是家国大义驱使,还是开疆拓土之功的诱惑,或是不计代价的报仇雪恨,无非就是个与蛮荒天下分出个你死我活。
陆芝确实好看。
此后百年千年,都会被秋后算账,被翻阅老黄历,从文庙到书院,到每个山下王朝,会让后世所有的读书人,各持己见,双方争吵不已。就算文圣一脉从此开枝散叶,文脉能够源远流长,却很难真正在书斋安心治学。不是说浩然天下都是如此,而是世道复杂,一百个人中,哪怕只有两个人不讲理,就会被硬生生搅成一滩浑水,如果再多出几个看似讲理之人,多讲几句以偏概全的公道话,或是有人站在一旁,多说几句煽风点火的风凉话?
天大便宜,为何不打?
今天好像没什么可写,下次喝过酒再补上。
这是北俱芦洲一位元婴剑修写的,战死了。
一时间都有些束手无策。
而浩然天下的战后人心,也等于是周密的一颗棋子。
什么穗山,什么龙虎山,都他娘的就是一堆竹筷子,猿爷爷都不用两只手,单手一捏就碎。
二掌柜不是个娘们,真心可惜了。
陆芝脸色不太好看。“提不起剑”这个说法,原本谁会多想?可就因为这个狗日的,先是在剑气长城酒桌上广为流传,成为荤话,然后在一对对男女剑修道侣之间,也开始成为某种笑谈。剑气长城的风气,被阿良一搅和,跟凭空出现瀑布似的,骤然一跌,之后又来了个二掌柜,一跌再跌,只不过相对含蓄而已。
至于周密本人,当真无法吃掉袁首、绯妃在内的其余王座?总不至于是吃饱了撑着了。在尚未收回阳神身外身的白莹之前,甚至在尚未吃掉任何一头王座大妖之前,周密就已经能够吃掉一个蛮荒天下十四境的“陆法言”了。如果周密当真将全部赌注,都押注在了那座古老天庭遗址,以周密的“独-夫”心性,肯定不介意多吃几头王座、飞升境大妖。
从不坑人二掌柜,酒品无双陈平安。
陈平安只是听着,然后老老实实保持沉默。
浩然天下是怎么个尿性,陈平安更懂。没关系,崔瀺的事功学问,在宝瓶洲一役过后,其实已经赢得了人心。
手掌一捧水中,出现了白衣,她身材高大,一双金色眼眸。
老秀才使劲跺脚,“哎呦喂,前辈……个锤儿,原来是神仙姐姐来了啊。”
陈平安收起手,站起身。
她手中拎着一颗头颅。她身披一副金色甲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