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夜游京城
去大骊京城之前，陈平安拉着宁姚一起站在船头，忍不住问道：“一直跟着我跑东跑西，会不会觉得烦？”
宁姚看了眼他，没说话。
事情不烦，某人最烦。
姜尚真待在自己屋内，看那各家仙子的镜水月，陈灵均拉着于樾一起长见识，于樾只觉得这位周首席，真是有钱，用来浏览镜水月的灵器法宝，在桌上堆积成山，一幅幅山水画卷同时展开，但是周首席手边一堆小暑钱，这里聊一句，那边扯几句，丢钱不停，丝毫不乱，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崔东山则陪在先生身边，聊些游历大骊京城的注意事项，先生好像还是第一次去那边，崔东山就说了些京城里边的风土人情。
大骊京城里边那处私人宅邸，里边有座人云亦云楼，还有旧山崖书院遗址，这两处，先生肯定都是要去的。
这次落魄山观礼正阳山，魏羡和卢白象都没有现身，因为暂时还不适宜泄露身份，魏羡与那曹峻，早年一直是将种子弟刘洵美的左膀右臂，官瘾很大的魏海量，不但凭借实打实的军功，前些年新得了一个上骑都尉的武勋，如今在大骊边军的本官，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从四品实权武将了，都有资格单独统领一营边军精骑，至于卢白象，与中岳的一尊储君山神，攀上了关系，双方很投缘，说不定哪天卢白象就会摇身一变，突然成了一座大岳储君山头的首席供奉。
陈平安聊起了铁符江水神杨，自然而然就又提到了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龙须河。
由溪升河的龙须河水神祠庙，破例没有供奉一尊金身神像，所以至今小镇本土百姓，除了福禄街和桃叶巷的高门大姓，都还不知道那位河神娘娘，是马兰。而马兰这个老妪，曾经在小镇也是风光八面的人物，因为她既是坑蒙拐骗的神婆，还是牵线搭桥的媒婆，更是一位产婆。
崔东山笑道：“杨老头当年好像答应了那位河婆，三十年一过，等到知道她年轻时面容的小镇老人，差不多都走了，到时候就可以塑造神像，享受香火。”
刘羡阳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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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谷笑着点头，“没问题，其实师父看不顺眼正阳山，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
阮邛从刘羡阳手中接过饭碗后，没有拿起筷子，刘羡阳已经开始狼吞虎咽，挨了赊月一手肘。刘羡阳腮帮鼓鼓，抬起头，看见所有人都没动筷子，阮邛说道：“没事，吃你的。”
曹峻一个脑袋两个大，那陈平安不是说你这个当师兄的，让我来剑气长城这边跟你练剑吗？这就不认账了？
可要说跟左右掰扯道理，就免了。
比如玉圭宗祖师堂里边的那几个老王八蛋，在那场大战当中，其实都死了。所以都不用姜尚真秋后算账，报什么仇。
对于刘羡阳主动要求继任宗主一事，董谷是如释重负，徐小桥是心服口服，谢灵是全然无所谓，只觉得好事，除了刘羡阳，谢灵还真不觉得师兄师姐，能够担任龙泉剑宗第二任宗主，这两位师兄师姐，不管谁来担任宗主，都是难以服众的，会有极大的隐患，可如果耐心极好的师兄董谷负责财库运转一事，性情耿介的师姐徐小桥担任一宗掌律，都是不错的选择，师父就可以安心铸剑了。至于自己，更能够潜心修行，步步登高，证道长生不朽，最终……
小米粒咳嗽一声，转过身，使劲给大白鹅使眼色，斜瞥裴钱。
此地山神在祠庙门口那边远远站着，瞧见了那位大驾光临的刘剑仙，山神低头哈腰，笑脸灿烂，也不主动打招呼，不敢烦扰那位在正阳山气冲斗牛的年轻剑仙。
曹峻硬着头皮说道：“陈平安确实说过是左先生让我来的。”
崔东山坐在栏杆上，一点一点挪动屁股，“小米粒，咱俩唠唠嗑呗？”
两大宗门，其中落魄山，所辖藩属山头，已然最多，灰蒙山，拜剑台，牛角山，螯鱼背，蔚霞峰，照读岗……年轻山主，在短短不到三十年间，就渐次拥有了将近二十座山头，如果不论数量，只说山川版图，再撇开大岳披云山不谈，由于落魄山、灰蒙山和黄湖山都是占地极大的山头，其实落魄山已经囊括西边群山的半壁江山。
刘羡阳哈哈大笑道：“我已经是新任宗主了，还不是我说了算？”
赊月问道：“在剑顶那边，你喝了多少酒啊？”
飞升。登天。
说不定是这位剑仙的弟子呢。
当下龙泉剑宗资历最老的四位嫡传，除了刘羡阳已经是玉璞境剑修，大师兄董谷是元婴境练气士，徐小桥是金丹剑修，谢灵所学驳杂，既是元婴境剑修，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阵师，而且精通炼丹。也难怪阮邛对于收取嫡传、以及再传一事，半点不急，甚至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裳，将庾檩、柳玉这拨足可开峰的剑仙胚子，送下山去，等于白送他人几个金丹地仙。阮邛收徒，一向如此。
阮邛一走，董谷和徐小桥就有了些言语，反而轮到刘羡阳开始细嚼慢咽，不再开口说话。
崔东山趴在栏杆上，笑眯起眼，喃喃道：“学生相信每个明天的先生，一定会比每个今天更好吧。”
阮邛继续说道：“董谷以后管财库收支，徐小桥负责祖师堂律例，谢灵就好好修行，如果愿意分心的话，可以多收几个亲传弟子，山上的再传弟子，确实少了点。至于以后如何跟大骊朝廷和山上修士打交道，你们几个自己商量着办，也不是刘羡阳当了宗主，就必须他一力承担此事。”
小米粒赶紧拦在裴钱和大白鹅之间，蹦跳起来，使劲挥手，遮挡裴钱的视线，喊道：“裴钱裴钱，么得么得！大白鹅在挑拨离间哩。”
左右轻轻点头。
赊月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混不吝的刘羡阳人缘可以这么好，因为这位兵家阮圣人比较古板，大弟子董谷有样学样，太过敬重恩师，以至于太拘谨，徐小桥性情内敛，不喜言语，谢灵太仙气缥缈，远离红尘，尤其不喜庶务，如果没有刘羡阳，估计一顿饭，就一个个的闷不吭声，吃完就散场。
一顿饭吃完，徐小桥负责收拾碗筷，赊月帮忙，徐小桥对这位余姑娘的印象极好。
陈平安微笑道：“知道的。”
刘羡阳拍了拍胸脯，大笑道：“魏大山君你就别管了，反正如今龙泉剑宗，我刘羡阳，说了算。”
陈平安笑道：“为何不是今天的先生？”
崔东山一个后仰，身形倒转，飘落在地，陪着小米粒一起抱住栏杆。
左右转过头，好奇问道：“真的假的？你说实话。”
左右对此人印象转好颇多。
姜尚真说不后悔，云窟福地里边都没人可杀了，当然可以收手，至于那几个祖师堂里边的老王八蛋，既然暂时打不过，那就从长计议，以后再说，就当是修心养性了。
可惜那位陈山主身边跟着个模样还凑合的女子。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会觉得同样是以剑为本的两大宗门，正阳山稳压龙泉剑宗一头，等到刘羡阳问剑过后，估计就没人觉得龙泉剑宗是个只能由谢灵撑起的空架子了。
刘羡阳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只不过形势复杂归复杂，陈平安也没觉得如何棘手。
这个南婆娑洲的剑仙胚子，能够在剑心受损之后，依旧敢在宝瓶洲、桐叶洲两处战场递剑，如今还主动来了此地，看样子是打算对蛮荒天下出剑？
刘羡阳呸了一声，“就凭你们俩，也想在阮铁匠那边兴风作浪？”
谢灵忍俊不禁，一物降一物。想起一事，谢灵突然说道：“记得师父当年亲口说过，只要谁跻身了玉璞境剑修，谁就可以担任下任宗主。”
宁姚点点头，“随你。”
层层云海之中，两抹身形，一闪而逝，若是俯瞰山河，如丝线蜿蜒。
崔东山点头道：“先生有此打算，我就放心了。”
刘羡阳疑惑道：“谢灵，你小子偷偷摸摸跻身玉璞境剑仙了？”
赊月心声问道：“为什么愿意当宗主？”
再看了眼其余三位嫡传，阮邛淡然道：“不管在宗门里边担任什么职务，同门就得有同门的样子，外边一些乌烟瘴气的习惯，以后别带上山。”
崔东山最后笑问一句，周首席，你这么兢兢业业帮着咱们莲藕福地，该不会是攒着一肚子坏水，等着看好戏吧？
还是除了刘羡阳的插科打诨，饭桌上就没有其余言语了。赊月只佩服刘羡阳这一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从不尴尬。
董谷点头道：“心里边是有些不得劲。”
董谷点点头，“师父确实说过此事，不过那会儿刘师弟还在南婆娑洲游学。”
之后姜尚真就去游历了一趟北俱芦洲。
小米粒松开手，落在地上后，使劲点头，伸出手掌，然后握拳，“这么大的心事！”
陈平安点点头，觉得可行。落魄山一线秉持勤俭持家的传统，不能稍微有点家业，就大手大脚。
徐小桥却是一根筋的性子，没什么人情世故，“我可以劝几句，可最后还是师父自己拿主意。”
每逢雷雨天气，她们就并排站在竹楼二楼，不知道为什么，裴钱可厉害，每次手持行山杖，只要往雨幕一点，然后就会电闪雷鸣，她每次问裴钱是怎么做到的，裴钱就说，小米粒啊，你是怎么都学不来的，当年师父就是一眼相中了我的习武资质。
曹峻瞥了眼左右按住剑鞘的动作，立即使劲摇头，斩钉截铁道：“没有的事！”
魏檗沉默片刻，刘羡阳收敛笑意，点点头，魏檗叹了口气，微笑道：“明白了，马上办。大骊朝廷那边，我来帮忙解释。”
崔东山说道：“先生，可这是要冒极大风险的，姜尚真的云窟福地，早年那场鲜血淋漓的大变故，山上山下都尸横遍野，就是前车之鉴，我们需要引以为戒。”
陈平安笑道：“不着急，先找个地儿，吃顿宵夜？”
小米粒忙着想事情，又埋怨大白鹅的不仗义，故意不去看崔东山，她只是笑呵呵道：“你是谁啊，我认识的大白鹅可大度，小师兄可厉害，某人半点都不像他唉，一颗瓜子那么小都不像。”
崔东山曾经跟姜尚真聊起这桩往事，笑嘻嘻询问周首席回头看往事，有何感想。
姜尚真曾经就有意放任不管，觉得一座云窟福地，在他手上经营多年，经过数百年光阴的太平无事，规矩和框架都有了，福地就像一个根骨强健的少年郎，就打算放手不管个百来年，看一看有无修道天才，凭本事“飞升”。
崔东山大喊道：“大师姐，右护法好像在与我暗示些什么。”
赊月扯了扯徐小桥的袖子，轻声道：“你别理他，他每天做梦，脑子拎不清了。”
每次落魄山下大雪的时候，裴钱就让她站着不动，变成一个大雪人，暖树姐姐不是拎着炭笼在檐下等着，就是在屋内备好火炉，哈哈，她是大水怪唉。
赊月想要独自返回铁匠铺子，刘羡阳没答应，说先前在信上与师父说了你会到场，要是临时反悔，就是不给阮铁匠面子，咱们这龙州地界，阮铁匠和魏山君都是扛把子，这俩大多时候都很好说话，可是偶尔也小肚鸡肠。
不曾想今儿才出门，就看到那位年轻剑仙的御风而过。
谢灵摇头道：“还没有，元婴瓶颈难破，至少还需要十年的水磨功夫。”
结果云窟福地之内，就出现了一场环环相扣的缜密串连，再加上幕后阴谋家的授意、资助和扶持，囊括福地大半的仙家本土山头，加上王朝、藩属，山上数千位练气士，山下马蹄阵阵，铁甲铮铮，山河变色，云窟福地，光是姜氏子弟，被杀之人，在短短三天之内，多达百余人。
崔东山问道：“先生，咱们落魄山，接下来是打算顺势开门，收取弟子了？还是晚一点再说，继续维持半封山半关门的状态？”
阮邛说道：“我打算让刘羡阳接任宗主，董谷你们几个，如果谁有意见，可以说说看。”
一座气势恢宏、鱼龙混杂的大骊京城，今夜只是多出了两块太平无事牌，其实并不显眼。
在魏檗忙碌的时候，刘羡阳就一直蹲在披云山之巅，双手笼袖，叼着草根。
徐小桥在灶房那边，莫名其妙遭了这场无妄之灾，恼羞成怒道：“刘羡阳，你找死啊？！再嘴巴没个把门，喜欢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度！信不信我把你嘴巴撕烂？”
崔东山眺望远方，眉眼柔和，“先生希望落魄山永远是今天的落魄山，我希望先生永远是明天的先生。”
到了屋子那边，平时与谁都不苟言笑的阮邛，对赊月还是有些笑脸的，喊了声余姑娘，还难得开了个玩笑，说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如果饭菜不合口，只管说。
宁姚反正闲着也没事，稍稍上心，看了他几次施展过后，她心意转动，身形悄然散作十八条剑光，最终在数十里外的云海上空，凝聚身形，宁姚踩云悬停，安静等待身后那个家伙。
刘羡阳刚要点头，桌底下的脚背，又挨了赊月一脚踩，只得放下筷子。
徐小桥说道：“师父，弟子无异议。”
还有大骊京城的钦天监，既有望气士，还有地师，以及一小撮曾经负责小镇本命瓷秘密烧造的“水师”。
刘羡阳摊开一只手掌，抹了抹鬓角，“再说了，与你们说个秘密，徐师姐看我的眼神，早就不对劲了。”
等到裴钱长大以后，她们俩就不太这么闹了。
说完这些，阮邛就走出屋子，御风离去。
曹峻愣了半天，左右竟然也是会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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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粒笑哈哈道：“喊的喊的，有事就喊小师兄，没事就喊大白鹅。”
崔东山点头道：“用心耕耘，小心收获。让所有人，都有得选。”
曹峻小心翼翼问道：“左先生，是不是忘了什么？”
裴钱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话，谁教你的，没有人教吧，肯定是你自学成才，对不对？”
赊月点头道：“很凑合。”
大骊宋氏将旧中岳的广袤地界，划拨给龙泉剑宗之后，陆陆续续就将家业搬迁去了北边，先是徐小桥，谢灵在那边负责营建府邸、修缮道场事宜，在大骊匠人的帮助下，大兴土木，还需要忙着与一位北岳储君山神联手稳固山根水运，后来阮邛也在那边开炉铸剑，原本开峰府邸在横槊峰的大弟子董谷，带着十数位剑宗亲传弟子，离开了龙州辖境的西边大山，一同去了剑宗新址修行练剑，以至于最后就只留下刘羡阳一人，孤零零守着龙须河畔的铁匠铺子。
昔年骊珠洞天的这片西边群山，北岳披云山在内，总计六十二座，群山品秩悬殊，大的山头，足可媲美小国山岳，小的山头，供一位金丹地仙的幽居修行，都会略显寒酸，灵气不足，必须砸下神仙钱，才会不耽误修行。世间一处山水形胜的修道之地，天地灵气多寡，山中道气深浅，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拥有有多少颗谷雨钱的道韵底蕴。
而不设夜禁的大骊京城，灯火辉煌如昼，大门那边，有两人无需递交山水关牒，就可以畅通无阻步入其中，城门这边甚至都没有一句盘问言语，因为这对貌似山上道侣的年轻男女，各自腰悬一枚刑部颁发的太平供奉牌。
相较于一场问剑正阳山，不过是沿河逆流行走，其实脉络和路线，极其简单，没什么岔路可言，可是本命瓷一事，却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就像大小江河、溪涧、湖泊，水网密布，错综复杂。
刘羡阳跑去给大师兄董谷揉着肩膀，笑道：“董师兄，还有徐师姐，见着了师父，你们一定要帮我说话啊，我这趟做客正阳山，一路过关斩将，险象环生，受伤不轻，拼了性命都要让咱们龙泉剑宗露面，师父如果这都要骂人，太没良心，不讲师德，我到时候一个气闷，伤了大道根本，师父事后不得哭去。”
刘羡阳起身道：“我得去趟披云山，以宗主身份，谈点事情。你们各忙各的。”
一路跨海赶来此地的曹峻，风尘仆仆，一屁股跌坐在不远处，大口喘气，气息平稳几分后，笑着转头打招呼道：“左先生！”
各家门派之内，也会有专门有一拨擅长勘验根骨、望气之术的谱牒修士，每隔几十年，就从祖师堂那边领取一份差事，短则数年，长则十几年甚至数十年，一年到头在山下潜行，负责为自家门派寻觅良材美玉。
因为剑修韦滢，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荀渊安排去了九弈峰。而那之前，哪怕心气极高的韦滢自己，都不觉得有本事能与前辈姜尚真争什么，一旦与姜尚真有了大道之争，韦滢自认没有任何胜算可言，一旦被姜尚真盯上，下场只有一个，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陈平安点头道：“当然会。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走了极端的道理，能够带来好事。所以我才会让种夫子，时不时回一趟福地，留心山下，再有泓下和沛湘两个福地外人，帮忙看着那边的山上走势，最后等下处理完下宗一事，我会在福地里边，挑选一处作为修道之地，每隔百年，我就个几年功夫，在里边云游四方，总之，我绝不会让莲藕福地重蹈云窟福地的覆辙。”
董谷说道：“师父，我对此没意见，羡阳担任下任宗主，最好不过。”
崔东山笑道：“莲藕福地那边，先生让长命盯着，就出不了大的纰漏，先生不用太过分心此事。”
魏檗疑惑道：“怎么说？”
谢灵笑道：“刘师弟继任宗主，是众望所归。”
当年泄露本命瓷内幕一事的，就是马苦玄的父亲，但是杏巷马家，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宁姚视野中，陈平安好像在练习一门上乘遁法，身形化作十数条剑光，轰然而散，只是最终被迫重新凝聚身形之时，都会歪七倒八，重新画弧掠至宁姚身边，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崔东山笑着说没什么可聊的，就是个死守着一亩三分地、见谁挠谁的妇道人家。
只要天地灵气越来越充沛，然后又有各路山水神灵，各司其职稳固气运，那么一座福地的大道循环，就越是无缺漏。
其实只要是座宗字头仙家，就从来不缺主动登门、入山访仙的修道胚子。
裴钱抬起胳膊，弯曲手指作板栗状，轻轻拧转手腕，呵了口气。
刘羡阳一脸无辜道：“我是说师姐你看师弟的眼神，就像亲姐姐看待走散又重聚的亲弟弟一般，实在是太慈祥太温柔了，让我心里暖洋洋的，也有错啊？”
不管山上山下，好人坏人，人心善恶，成年之后的男人女人，谁没有几坛深埋心底的伤心酒？只是有些忘了放在哪里，有些是不敢打开。人生路上，每一次敢怒不敢言，还要与人低头赔笑脸之事，可能都是一坛苦酒，大概苦酒多了，最后教人只能闷不吭声，接连成片，就是苦海。
龙泉剑宗一向如此，从没什么祖师堂议事，一些重要事情，都在饭桌上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