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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9.第1049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六)

第1049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六)

双袖曳地的青同,就像被一拳瞬间打碎,身形顿时一分为二。

青同再不是那双袖极长、仙气缥缈的姿态,原地出现一具阳神身外身,是位老者,身材魁梧,双臂肌肉虬结,须发如雪,赤脚而立。

老者露出微微讶异的脸色,双脚在平滑如镜面的大地之上,笔直倒退出去十数丈,才止住身形,抖了抖手腕。

仅是这这么个在寻常不过的细微动作,便如蛟龙抖鳞,一身拳意如江河汹涌流泻,并且显化出一种肉眼可见的金色气象,拳罡浓稠如水,熠熠生辉,衬托得这位自称半个神到的年老武夫,如一尊不朽神灵立于香火雾气中。

这个将肉身坚韧程度淬炼到极致的青同,当下似乎颇为意外,一位只是止境气盛一层的纯粹武夫,尤其还是一个从归真一层跌境的十境武夫,就有这么大的气力?

青同眼神玩味,看了眼远处,那把夜游长剑还悬停在原地。

显而易见,就是一场很纯粹的问拳。

也对。

难不成一位都不是玉璞境的剑修,要跟一位飞升境修士问剑?

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尤其还是一个练拳习武的剑修,年轻剑修。

陈平安纠正道:“学拳。”

当年那场影响深远的太平山动-乱,一头背剑老猿,杀掉大伏书院的君子钟魁。

青同点点头,果然自己憎恶这些剑修,不是没有理由的。

文字内容,既有一篇篇仙家道诀,也有一部佛家典籍,更有各种失传已久的远古符图。

比如当初东海观道观的那个臭牛鼻子老道,对那头背剑老猿出手,它是知道的,只是从头到尾都不敢掺和,毕竟青同还有个镇妖楼的身份,只是没有其余八座雄镇楼里边的镇白泽,说得那么直白无误。

我看未必。

万年之前,即便是那所谓得道之士的地仙之流,差不多的境界,本事高低,杀力强弱,却是云泥之别。

只是青同在这之外,还偷偷摸摸动了点小手脚。

青同阴神脸色凝重,亏得自己那把精心铸造的法刀,品秩极高,不然别说对上那把行刑,就是斩勘,都要吃大亏。

青同阴神有意无意瞥了眼那炷香。

一人守城,侥幸不死,重见天日。

最后天庭震怒,传闻不但雷部主官的十二高位神灵之一,要亲自下界捉拿小陌,还会有另外一位高位同行,只是不知为何,到最后却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不了了之。但是在那之后,小陌也同样收敛续多,当然所谓的收敛许多,是相较于以前的无法无天、横行无忌,不小心撞到这位大妖剑修手里的地仙,下场还是很惨。

青同大笑道:“难道也是偷拳?”

青同先前一分为二,不见真身,阳神身外身的纯粹武夫,正在与陈平安问拳,阴神出窍远游,走在这条小路上,是一位姿容俊逸的少年,犹胜美人,峨冠博带,道貌非常。

对方整个人像是在……无声而笑。

就真的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已,一个照理说很得体的称呼罢了。

我不耽误你在这桐叶洲的查漏补缺,但是你也别纠缠我了。

小陌笑道:“你想岔了。”

前者从身躯中飘荡而出,被老道士一把掐住了脖子,后者的下场与白猿如出一辙。

有一部署名纯阳道人的古老棋谱,棋谱无名,流传不广。那个云游道人在棋谱序言有诗云,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被誉为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白也,手持仙剑,杀力第一,毋庸置疑。僧人神清的金身不败第一,也是几座天下公认的。

唯一的问题,还是青同发现没少出拳的陈平安,好像依旧深不见底。

就像那位剑气长城的老大剑仙,明明都隔着一座天下了,就只是用这种无需亲自出马的方式,在警告青同,为那少年用心护道,不然后果自负。

在文庙允许的规矩之内,一些个涉及山河气运的收益,青同的镇妖楼与那地位超然的观道观,双方形同坐地分赃。

人间竟然曾经有机会诞生出人道之主!

青同却只是微微转头,再一巴掌按住对方额头,骤然发力,砰然一声,一袭鲜红法袍倾斜坠向大地,镜面之上,砸出一个巨大凹陷。

便是那位纯阳真人,当年游历藕福地之后编撰的一部棋谱,道人离开福地时,老观主对这个当年境界并不高的外乡人,似乎颇为欣赏,亲自将其礼送出境,桐叶洲中部地界,也就是后来的大泉王朝骑鹤城,这才有了那场仙人骑鹤飞升的遗址。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那么这把已经消失万年之久的“行刑”,现世之后,相信不管是纯粹武夫,还是修道之人,谁都不愿意亲眼见到此刃。

不然就算是那个在武道一途如日中天的曹慈,如果他只是气盛一层,游历至此,对上半个神到的纯粹武夫,又能如何?

陈平安之前正是在这桐叶洲太平山遗址的山门口那边,跻身的止境气盛一层,并且是以前无古人的最强,去往那处“山巅”。

期间陈平安三次骤然加快“撤退”身形,青同便依葫芦画瓢,刚好与陈平安的速度持平,就像猫逗老鼠一般。

来了。

只是后来的登天一役当中,元乡也是走得最为慷慨赴死的人族剑修之一。

怕一个不小心,打得酣畅淋漓了,没能收住手,就打得对方跌境,或是干脆就直接打死了对方。

青同不着急动手,反正不用自己去找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都会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青同抬起手,双指抹过脸颊,脸上浮现出一连串的细微文字,如遭受那黥刑,被脸上刺字。

那三个年轻人,后来都成为了人族巅峰剑修,正是元乡,观照,龙君。

小陌瞥了眼,是那远古文字,大致意思是记录了那场厮杀的丰功伟绩,点头笑道:“是元乡做得出来的事情。”

小陌只知道一件事,公子还没有真正给出杀手锏,这就意味着这场架,还有的打。

来到桐叶洲,尤其是进入此地之后,小陌就对某事有几分了然。

只是陈平安当时与三山福地万瑶宗的韩玉树那场厮杀,一个凭借飞剑的本命神通,一个依仗着符箓造诣,各自结阵小天地,青同不敢肆意探究,毕竟当时山门口那边还坐着一个玉圭宗的姜尚真。

不曾想眼前便有那一袭鲜红色尾随而至,青同小吃一惊,微微一笑,脚踝拧转,再次瞬间出现在十数里外,不料对方依旧如影随形,青同身形拔地而起,一道白虹迅猛升空,身形又快了三成,结果陈平安依旧跟上,一拳递出,砸向青同的眉心处,换成个玉璞境练气士,或是止境武夫,估计挨上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也就脑袋开了,当场变成一具无头尸体了。

一炷香即将烧完。

而且一旦成功,证明此举行之有效,那么儒家文庙的地位,都有可能不升反降,反而是顺势走下一个台阶,就像后世的庙堂官员,辅佐有道之君,创建一个万年未有的海晏清平之世……

而毫厘之差,就是千里之别。

最早是在大骊京城一座火神庙,遇到了封姨,因为那些以万年土作为泥封的百酿,被陈平安一眼看破玄妙,猜到了酒水是一种贡物,封姨“话赶话”,便率先提起了一个线头,说到了三个进贡对象,主动聊到了那些与阳间幽明殊途的酆都鬼府六宫,还有那位权柄巨大的方柱山青君,手握地上洞天福地和所有地仙薄籍……总之这些都属于礼圣制定出的一些“崭新”礼仪,后来陈平安就顺藤摸瓜,私底下与先生多问了些内幕。

比如那入门紫鸳鸯,金井双梧桐。还有类似去国行客远,还山秋梦长。梧桐落进井,一叶飞银河。

因为陈平安曾经给小陌泄露过底细。自创拳法,只有两招,与剑术相通。

那是一种强求不得、羡慕不来的香火情。

一身磅礴拳意竟是如那修士现出法相,在青同四周,显化出一幅奇异画卷。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青同发现陈平安连同先前那个能够打散金色符箓的拳招,始终在反复使用五种拳招,就像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演练,从最早的略显生疏,到渐渐的纯熟,拳意增长,不能说是什么突飞猛进,但是以青同的眼力,可以说对方第一拳与最后一拳的变化,只说技巧上的进步,可以说是肉眼可见。

青同试图看清楚这一拳的拳理,眯起眼眸,第一次流露出郑重其事的神态,开始仔细查看拳罡的细微流转,比如陈平安递拳时那条胳膊的筋骨颤鸣,气血游走,经脉的扩张,这些“山脉”起伏,以及山水奔流的走向,落在武学大宗师眼中,即是拳路,是拳意行走之路,比起所谓的架子拳招,这种藏在人身深处的拳理与拳法,才是纯粹武夫真正的立身之本。

更古怪的地方,在于陈平安的出拳的角度,身形姿态,明明都是不一样的。

绝大部分,是学不会。

一抹鲜红游走在街巷中,一道白虹就要干脆利落多了,都是一条直线,直奔那道好似游鱼乱窜的鲜红法袍,一路上建筑崩碎炸裂开来,一旦被青同得手,陈平安往往就会撞烂数百丈,就像在城内凿出一扇扇大门,反观青同,即便挨上一拳,多是身形摇晃几分,很快就会对陈平安还以颜色。

并非轻敌,只是某个高度,终究还是有上限和瓶颈的。

言语之际,青同双脚交织出一阵雷电,如脚踏两座雷局,依旧是拳法,效果却等同于仙家缩地法。

还是说,是因为目前这种姿态的年轻隐官,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何况青同还忍不住有点犯嘀咕,方才双方换拳如此凶险,这小子竟然还能分出额外的心神,注意自己的所有细微动作?

青同微笑道:“空白一片的天地,瞧着实在太过枯燥,那我来设置一处战场好了,作为助兴之用。”

不然之前遇到自己,这个青同也不会关门谢客,直接赶人就是了。

这个臭牛鼻子老道所谓的蒲团,当然就是整座观道观了,也就是一座与莲洞天接壤的藕福地。

青同摇头道:“如果没有一炷香的限制,就这么拖下去,陈平安就算有那两把刀,还是必输无疑。”

一小撮勉强能够追上曹慈背影的身后武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后青同便愈发小心。

结果在老观主这边,就成了“你一个妖族,口口声声喊我前辈,自称晚辈?骂我是老畜生不成?”

青同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答道:“纯阳真人,是一位真正的得道之士,家乡在浩然天下,但是成名之地,却是青冥天下,被誉为金丹第一。曾经游历过藕福地,与老观主一见如故,云窟福地的老蒿师倪元簪,还有后来的俞真意,一定程度上,都模仿了纯阳真人。”

站在城头之上的青同,双手握刀,绕到身后,刀背贴后背,冷笑道:“锋刃无眼,若是不幸缺胳膊少腿,可别怨天尤人,这是你自找的。”

青同对此不置可否,看着战场那边,好奇问道:“你就半点不担心陈平安?”

十数个镜像几乎同时崩碎溅射开来,狂乱拳意肆意流散四方,最终天空中就像下起了一场鲜红的滂沱大雨。

青同略微疑惑,这也行?准确说来,对方不算作弊。

但是青同很快就不太笑得出来了,不是忌惮对方,而是一种愤怒。

青同已经退到城头之上,俯瞰城外那个持刀者。

这家伙如果不是因为合道缘故,失去了阴神和阳神身外身,不然三者加上双刀,和那把悬停在城外长剑,那才叫一个棘手。

小陌举目眺望,战场上,公子出拳,还是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

先前小陌不愿留在原地碍手碍脚,便身形倒掠出去百余里,盘腿坐下,将那根绿竹杖横放在膝。

正好隔着那座一峰独高的大岳,双方分别位于山前山后。

青同欲言又止。

第一次施展此拳,是在大骊京城内,收拾那拨差点酿成大祸的天之骄子。

青同呵呵一笑。

至今未能脱困。

毅然捐躯,是为先烈。

说句不客气的,双方境界差距摆在那里,青同完全可以站着不动挨上几十拳,到时候只需要回礼一拳,就完事了。

一身雪白的老者,扯了扯嘴角,手指勾了勾。

一袭鲜红法袍被砸入一堵高大城墙中,手肘撑开碎石,硬生生将自己从墙壁中拔出来。

每一次锋刃撞击,都是一场火星四溅的滂沱大雨,双方四周的建筑,如被秋风扫落叶。

青同身躯纹丝不动,只以手指捻动一片梧桐落叶,如木人扇风。

这才有了之后小龙湫在内的几股本土势力,会来觊觎太平山这块鸡肋。

剑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等道人。

看到这一幕,这尊青同阴神却蓦然而笑,好像是实在忍不住了,一开始还有几分克制,到后来笑声便不可抑制,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微微低下头,伸出一根手指,擦拭眼角,断断续续笑了几声,板起脸,咳嗽几声,转头对小陌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觉得好玩,情难自禁,恕罪恕罪。”

青同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甚至亲身领教过的。

每一级台阶,都有不同的风景。

练气士之所以最不愿意招惹剑修,剑修的本命飞剑最麻烦的地方,还不单单是一剑破万法的蛮横无理,更在于飞剑伤人之后,遗留剑气,会长久兴风作浪,对人身小天地产生一种持久的损伤和破坏。

青同瞥了眼对方的腰间叠刀,伸出一手,“你要是用刀,大可以随意。”

青同当然很清楚这位道友的本命神通之一,也无所谓这点心声会被小陌察觉,只是嘴上还是调侃道:“喜烛道友,跟随年轻隐官游历浩然天下这么久,总该听说一句‘非礼勿听’吧。”

反反复复,只练半拳。

武学宗师之间的切磋,学拳说简单也简单,很容易就做到七八分形似,只是说难也难,学拳之所以难,就难在得其精髓,难以准确看穿对方一口纯粹真气的流转路线,而这条道路,就像是一部文字繁复、内容晦暗的仙家长篇道诀,对于山巅境尤其是止境武夫而言,如果只是将一个拳招学个形似,又有什么意义,不得其法,就是鸡肋。

青同再没有丝毫小觑心思,竟是主动再起一个古老拳架。

而老观主的神通广大,看似两头不沾,但既然能够与十万大山的老瞎子,一同与白也、神清这两位十四境大修士齐名,

只是十数拳之后,青同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怎么感觉这一拳,就没个止境?

是不是只要自己扛得住,陈平安就能一直出拳不停?

对方不但拳意叠加,而且一袭鲜红法袍的身形速度越来越快,辗转腾挪,已经不输一位仙人的缩地山河。

“再看看我们这些卉草木精怪之属,运气再好,即便炼形成功了,又有哪个成为了剑修?”

就像描字再像,究其根本,也是两个字了,总有一些细微差异。

青同再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伸手一招,凝聚出一把类似斩-马刀的巨大兵刃,碧绿色,篆刻有层层叠叠的符箓,宝光流转。

其实这就是那把明月镜彻底破碎之后,太平山遗址地界,为何还能拥有一份萦绕不去的残余道韵。

还是说这家伙吃饱了撑着,在试探自己的武道高低、体魄强弱和那拳法路数?

陈平安依旧没有说话。

我小陌就是剑修。

先前文庙问拳,曹慈坦言自创了三十余种拳招,当时用上了不到半数。

遥想当年,在众多人族剑修当中,陈清都资质不是最好的,修行速度不是最快的,飞剑品秩不是最高的,偏偏最终是此人,走到了剑道最高处。

青同顿时默然。

只是这两个字实在太过生僻,而且随着岁月变迁,又有数种字体变化,如今除了那部《说文解字》,还有几句类似“吐丝成罗,结网求食,利在昏夜”的零星记载,其它的,都成为过眼云烟了。

之后便有个还不是剑修的外乡少年,从扶乩宗登上桐叶洲陆地,当时他背了一把长剑,名为“剑气长”!

是陈清都那把弃而不用多年的佩剑。

白发老者出现在街道上,行走在沟壑旁,闲庭信步,犹有闲情逸致问道:“曹慈跟你在功德林的那场问拳,他肯定有所保留了,具体是留力几分?”

合道半座剑气长城。

如果说一把斩勘,只是相对最为压胜蛟龙之属。

双方身形,倏忽现身,骤然消失,两者拳意轰砸在一起,残影无数,一鲜红,一雪白,流光溢彩,好似百缭绕。

青同气势浑然一变,脚尖一点,脚下那座大殿不堪重负,瞬间化作齑粉,尘土飞扬。

小陌伸手轻拍绿竹杖,笑道:“你对剑修的成见还不大?”

第一层境界,是一般意义上的所谓切磋,其中又分两种,一种是压境,压境又分压几境,一种是完全不压境。

急什么,这才刚刚好戏开场。

其实小陌也不清楚公子对待这场问拳,到底是怎么想的,具体又是如何打算的。

称呼老观主为前辈。

偷拳也好,学拳也罢,作为止境武夫,谁不会?

因为这一拳,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以同样招式,“重复”递拳。

青同靠着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点点滴滴的叠加,打熬体魄了这么久,依旧还是没有打好地基,而是只能用一个取巧的捷径,打造出一座空中阁楼。

陈平安跃出那条沟壑,身上法袍,依旧纤尘不染。

这就需要涉及到陈平安的心态了。到底是与人分胜负,还是决生死。

该不会是想要坏规矩选择出手?

陈平安向前行走,双手持刀,一把斩勘焕发出五彩颜色,而那把行刑,锋刃一侧,竟是漆黑一片,如开辟出一条太虚界线,尤其是刀尖处,拖拽出一条极其纤细的琉璃光线,竟是某种锋刃割破光阴长河的恐怖景象,而那一袭鲜红法袍,脚步不急不缓,笑呵呵道:“与其等到挨了无数刀,这副仙蜕破碎,折损严重,消耗几百年光阴都难以修复,等到了那个时候,青同前辈再取出趁手兵器与之抗衡,会不会太晚了点,丢的面子岂不是更大?设身处地,换成是我,就不要讲究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小事了,务实点,当然是赢下这场切磋,才是当务之急。”

挨了五六拳过后,青同依旧未能看清楚拳路,只是依稀觉得陈平安这一拳,大有深意,妙不可言。

魁梧老者在递拳之时,期间无意间露出一截胳膊,上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箓文字,竟是镌刻在肌肉之下的白骨之上。

最后才是当下的状态,又分两种。

青同握住对方的拳头,猛然向上一提,就要一脚踹出。

这就是练气士兼修武学的天大好处了,只要迈过那金身、止境两道门槛、天堑,诸多手段,就可以熔铸一炉,相得益彰,再难区分术法、拳法两者之别。

想到这里,青同忍不住感叹道:“小陌道友,以你的境界和身份,什么地方去不得,为何不去天外炼剑,慢慢熬出个十四境,再回人间?”

不然公子在桐叶洲,想必会顺利不少。

青同七窍处悉数渗出血丝,看似面容狰狞,其实受伤并不重,不过体内小天地,动静不小,一条由纯粹真气余韵显化而生的黑龙,蟠于一处山脉之巅,云出雨蒸状,另外一处关键窍穴,紫霄升腾,其中有条大白蛇作神龙变化,庞大头颅上边的一处“平坦广场”,一部好似文字篆刻在白玉广场上的金色雷篆,若隐若现。

沿着那条崭新道路,青同缓缓走出墙壁上的那个窟窿,笑问道:“自创?”

白发老者,嘴角渗出血丝,尤其是整条握刀的胳膊,几乎全部肌肉崩溃了,这尊青同的阳神身外身,看着那个从废墟中站起的鲜红男子,不由得感叹道:“真不是人。”

弹指间,一座凭空出现的城池,占地之广袤,兴许足可媲美中土神洲第一大王朝的那座京城。

青同闻言瞬间脸色阴沉,显然心中所想的一桩旧事,绝对不是什么开心事。

小陌默不作声。

刚好借此机会,好好掂量掂量,一个如今都快被吹捧上天的年轻隐官,到底有几斤几两。

青同冷笑道:“后来还有个剑气长城的末代祭官,行踪鬼祟,也曾来过这边,与我还是聊得很不愉快。”

尤其是陈平安走了趟蛮荒天下,还跌了境。

但是这一刻,瞬间颠倒了。

青同双臂环胸,笑道:“就算我赤手空拳,打你不是绰绰有余?”

这一拳不算太重,只是那份拳罡却颇为难缠,青同体内几处关键气府,动静不小,而那条篆刻符箓的胳膊上边,数百个金色文字和几张符图,几乎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如阵阵灰烬簌簌飘落。

是那数十张符箓同时燃烧殆尽的场景。

青同只见对方一个微微弓腰。

但这都不是最夸张的地方,先生说的另外一件事,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

青同无可奈何。

关于这一点,当下置身战场的陈平安,肯定是有切身感受的。

老观主还曾偷偷出手,以通天手段瞒天过海,等于为太平山聚拢“预留”了一部分山水气运,不至于彻底流散。

比如跑去落宝滩偷酒这种勾当,也就元乡做得出来。一两次也就忍了,竟然还有第三次。

青同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稍稍侧身,不闪不避,伸出一掌,抵住对方的一拳。

就算是陈平安,也不是真的要学这几拳,唯一的用处,还是拿来“变着法子”打熬体魄。

却始终不得其法,甚至可以说是不得其门而入,既然连形似都不成,更何谈神似?

而这半拳,恰好就嵌在陈平安的人身山河之中。

不是一个喜欢听诉苦言语的,也不乐意听那……遗言。

总体说来,就是一句简单不过的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万年之前,百齐放,天高地阔,无拘无束,最不缺奇人异事。

“大水洪涝,大火燃山,金戈兵祸,狂风暴雨之摧折,诸多灾殃,不一而足。许多你们三两年功夫好似一蹴而就的某个境界,往往是我们一生求而不得的大道高度。”

小陌突然想起一事,只是不知道那个蒲山云草堂一脉,既是练气士,还能兼顾武学,是否与这棵梧桐树有无道缘,会不会是这个青同的某种“开枝散叶”?

远处凭空多出一条小路,铺满了金色的梧桐落叶,如一条灵蛇朝小陌那边蔓延而去。

这还是青同未能真正跻身神到,只是有了个雏形,准确说来只是个空壳。

如果下场问拳输了,你陈平安就该死心了,乖乖就此离去,以后双方就算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

期间老观主对那个晚辈说了句类似盖棺定论的言语。

种种奇形怪状,让人匪夷所思。

小陌伸了个懒腰,问道:“那个被我家公子尊称为‘吕祖’的道士,是什么来头?”

其中一拳,被陈平安取名为“片月”,是一极简一至繁两个极端中的后者。

所以青同不说自己的武学境界,只是那归真一层,很有诚意了。

青同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被一个晚辈当场揭穿这种不太光彩的勾当,多少有点难为情,“一个没忍住,我会就此打住。”

青同的整条胳膊,就像被炼化为一条白骨山脉,而那山崖石壁之上,榜书崖刻无数,如仙人符箓,用以坚韧山体,稳固峰峦,最终使得一条手臂,就是一条龙脉。此外皮肤血肉筋脉,反而像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附庸。

然后第二层境界,是需要分出胜负的,比如之前与蒲山黄衣芸的那场问拳,抹掉手脚上边的那些半斤八两符。

倏忽间陈平安身形凭空消失。

不然之后那场战事,太平山修士都死绝了,整座山头,处处破碎不堪,就是个破败筛子空竹篮,哪里留得住半点流水。

最终就是整个桐叶洲,宗门,修士,人心,天时地利人和都开始有所倾向、偏移,形成了一种主动选择。

其中白猿被老道士随手丢到了藕福地中去,失去了所有灵智,不得不重新修行。

然后被一脚踹中手心,手背重重砸在面门上,青同身形再次瞬间倒退出去。

已经撤出战场极远的青同心中忍不住骂一句,年纪轻轻,真是铁石心肠。

这趟登门,小陌要不是跟在公子身边,道友?客气话罢了。道什么友,双方既不是朋友,更不是一条道上的。

不管是剑修整体数量,还是顶尖剑修的数目,这座桐叶洲都可以称之为“寒酸”。

远处观战的青同阴神,原本一直颇为神态闲适,等到陈平安拔出行刑,就有点坐不住了,再等到陈平安出手,只以斩勘就将阳神身外身逼退到城头上,将手中那片金色落叶随手丢掉,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无头吹笛之人,连身躯带长笛,刀光一闪,一并化作齑粉。

小陌有些讶异,怎么感觉这尊阴神,有点不同寻常。

身披一件精心炼化的法袍,货真价实的披星戴月,雪白长袍之上,依稀有星光点点的异象,身后显化出一轮宝光月相。

青同阴神叹了口气,“这么打下去,很难收场的。”

陈平安在今天就模仿了其中五种,昙,流水,龙走渎。灵鹫山。神霄。

小陌微笑道:“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青同眯起一双眼眸,稍稍加快体内一口纯粹真气的运转速度,在人身小天地的山河万里,随之出现一阵阵异象,天上雷电交织,大地山河震颤。

用以滞缓身形,不单单是加重手脚的负担,还会以修士之身压胜武夫体魄。

十四境修士,本就稀罕无比,数来数去,几座天下加在一起,山巅就那么一小撮。

青同缓缓道:“多年前,曾经有三位年轻剑修联袂远游,期间与一拨披甲者麾下巡狩人间的神灵,起了争执,我不幸靠近战场,大道折损颇多。”

不是那种一味的乖张,残忍,暴虐。可要说是那种冰冷,死寂,纯粹的无情,也不准确。

这是一种极为涉险的举措,等于是礼圣剥离出一份自身大道了。

桐叶洲有座镇妖楼,进入藕福地。

青同问道:“你该不会是?”

小陌点点头。

公子做事周全,无须外人担心。

“修行之初,开窍不易,本就是有灵众生之中最为艰辛的,光是炼形,不说比起人族,只说比你,还有袁首、仰止之流,我们何止是事半功倍,在炼形成功之前,又因为无法移动,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各种天灾人祸,不然躯干,只说那份雏形道心,所遭受的煎熬,你们这些在修行路上得天独厚的家伙,是不懂的。”

桐叶洲的版图是很大,几乎等同于两个宝瓶洲,但是梧桐树万年扎根于此,就像在大地深处,学那身边的喜烛道友,结了一张蛛网。一洲广袤山河,寻常的风吹草动,不用它知道,它也懒得知道,但是只要是那种能够让它道心震颤的人与事,青同不管是职责所在,还是珍惜自身道行,于公于私,都会尽量查探究竟。

虽说没有丝毫颓态,远远没有到强弩之末的境地,可如果陈平安就只有这点速度,拳脚力道,那就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

那尊青同阴神,一边观战,伸手卷起鬓角一缕发丝,望向那座城池的尘土飞扬,笑问道:“这会儿还是不担心他的安危?”

只剩下上半身的女子,正在抚琴,如被古琴拦腰斩断。

只是陈平安动作太快,一瞬间的事情,故而就连叶芸芸都没有看真切。

只说一事,天底下有几个修道之人,在大几千年来的漫长岁月里,会一直与道祖“问道”?

而这位曾经号称“自出洞来无敌手,能饶人处不饶人”的碧霄洞主,与如今这个黄帽青鞋的小陌,是关系极好的道友。

青同咦了一声,古怪事。

只说那场水火之争,毁去了多少山脉、江河,人间草木?不计其数。

那么今天,此时此地,陈平安就是最后一种姿态。

青同站定,第一次更换纯粹真气。

那些异象只是拳意凝聚而成的半真半假之物,并不会伤及青同体魄丝毫,但是视线中的那个家伙,第二次让青同生出忌惮之心。

青同疑惑道:“有区别?”

阴神与阳神本就心意相通,完全可以视为一人。

说句实话,青同此次重新见到小陌,后者如此……克制,出剑如此含蓄,倍感意外。

“为的就是将某些因果转嫁到陈平安的肩上。”

不过青同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十九拳,力道不算轻,可惜意思不太够。

与此同时,礼圣还曾亲自请出三山九侯先生,按照陆沉泄露的天机,陈平安相信三山九侯先生当年立碑“太平寰宇斩痴顽”时代,正是为了配合礼圣,才愿意重新出山,帮助礼圣重订天条,原本是专门用来针对天下鬼物。陈平安猜测,礼圣此举若是成功,包罗万象,估计就没有后来的那场斩龙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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