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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0.第1090章 桌上火锅桌外雪

第1090章 桌上火锅桌外雪

这次跨海北归,大致算准了那位落魄山访客的南下速度,所以并不是特别着急赶路,陈平安便一路上演练那门剑术遁法,身形一次次化作十数道剑光,在碧波之上,以一种近乎无视光阴长河的遁法,悠游人间,准确说来,是所有剑光能够循着光阴长河的某些细微水脉,形若“走水”,在天地间如无境之人入无人之境。

陈平安经过数以万计的反复研习,终于跟宁姚第一次施展这门遁术,有差不多的火候,大概这就叫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在一座临近宝瓶洲陆地的海中岛屿暂作休歇,陈平安蹲在树枝上,做捧手状,施展水法,双手掌心如泉水淙淙涌出,然后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小陌坐在一旁,绿竹杖横放在膝,说道:“公子好资质。”

陈平安气笑道:“少说几句昧良心的话,溜须拍马对我没用。”

小陌神色认真道:“天下剑术,不同剑修施展出来的姿态,高低有别,是常理,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受限于剑修当下的境界,按照那位传授小陌剑术的前辈来谈,能够从不同剑术当中,汲取最多道法真意者,即是一种隐性的天才,如此修行,就叫破障。”

陈平安若有所思,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抖了抖手,“多聊几句。”

小陌继续说道:“剑修资质的好坏,不能光看初始阶段学剑的快慢,那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天才、庸人之别,认知还是太浅。比如小陌施展这门剑术,自然轻松惬意,但是于自身剑术,则毫无精进,对人身小天地并无裨益,公子则不然,这就是剑术‘天下’的另外一种深层意义所在,剑术终究是死的,持剑者却是活人,打个比方,小陌陪着公子一路北游,使用这门剑术,无非是以自身灵气作酒水,好似在自饮自酌,不会增加丝毫粹然剑意,反而是一种消耗灵气的举动,公子施展开来,却是从天地外饮水,淬炼自身体魄、增长剑意,剑修的后劲,便是从此而来。公子你,还有剑气长城的那个宗垣,可能就都属于这种剑修,韧性十足,厚积薄发,随着岁月推移,越往后,道越无漏路越宽。”

陈平安点头笑道:“这个说法,很解渴。”

陈平安一饮而尽,嘴上说随意的老人,其实并没有随意,也直接喝完了一大碗酒。

只是一个没忍住,崔东山又开始骂那仰止是蠢货,这就咬饵,自投罗网了?!

而这个暂时还是儒家门生的李希圣,作为白玉京大掌教寇名的一气化三清之一,正好是太平山道士一脉的掌教祖师。

按照姜尚真的估算,太平山想要恢复昔年巅峰气象的三成,哪怕只是三成,填补千里山河天地灵气的窟窿,就大概需要三四千颗谷雨钱。落魄山财库一口气拿出一千五百颗左右的谷雨钱,问题不大,帮忙太平山渡过眼前的燃眉之急,是

陈平安笑道:“辛苦龙门前辈了。”

李宝瓶他们已经离开蒲山继续南游,会按照蒲山给出的游历路线,先沿着那条沛江入海,去往一座海上岛屿仙府遗迹,再登岸。

陈平安按照规矩,在山脚点燃三炷山香,礼敬那位素未蒙面的三山九侯先生。

小陌说道:“故而我们如今施展剑术也好,抖搂仙法神通也罢,都是一种回忆和追溯,公子与宗垣却并非如此,是一种每一步脚踏实地的登高眺望,既看更高处的前行道路,也看来时路。”

于负山也不以为意,哈哈笑道:“有心无力,惭愧惭愧。”

小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公子会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惜直接消耗掉两次三山符。

果不其然,那位老先生也没有走入城隍庙,只是在门外遥遥抱拳而已,就转去别处。

至于这次落魄山下宗庆典,没有邀请自己,宋雨烧没觉得有什么,老人毫无芥蒂,那些山上的风光,一介江湖武夫,有什么好掺和的,况且那小子的下宗还不在宝瓶洲,山水迢迢,多半是嫌自己老了嘛,走不动道了,吃不得辣喝不动酒了。

陈平安嘿了一声。

这就是黄庭的行事风格,等于是以此昭告一洲北方诸多山头仙府,谁再敢打太平山的主意,就是与她问剑。

陈平安离开蒲山,来到密雪峰,崔东山委屈极了,我也不能绑着宋老前辈不让走吧。

陈平安说道:“负山道友,接下来桐叶洲中部开凿大渎一事,可能需要你从百忙之中抽身,牵引诸多江河支流的改道了,作为报酬,以后负山道友凭借崭新大渎走水,就名正言顺了,不会有任何异议。”

陈平安无奈道:“前辈你自己说说看,这种事情,可能吗?借我胆啊?”

有意为之,让黄庭为难。

下次见面,别想我有好脸色。

陈平安无奈道:“真是个大爷。”

即便隔着一座镜水月,那位老管事依旧觉得头皮发麻,背脊生寒,又不敢装聋作哑,只得颤声道:“正是正是。”

千里之地,杳无人烟,在此登高望远,满眼俱是孤寂之意。

不多,但是既然扫几眼就看得出来,说明年轻人的白头发也不算太少。

陈平安突然心神微动,立即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箓,一下子就笑容灿烂起来,整个人的气息,浑然一变,判若两人。

竟然与那位年轻隐官同名同姓哩。

若是黄庭祭出一把本命飞剑,想要营造出同等规模的气象,就太过她的消耗心神了,注定支撑不了太久。

陈平安抬头瞥了眼天幕,有一把古剑悬空,剑气如一条纤细雪白的瀑布垂挂空中,倾泻在太平山之巅,凝聚不散。

老人说道:“来自宝瓶洲。”

崔东山不愿意说先生的半句不是,就只好跳脚,破口大骂仰止那个婆姨。

有人附和道:“老檀啊,何必呢。”

陈平安打算在太平山祖师堂建成时,作为观礼,送出那本《丹书真迹》,按照之前陆沉的那个说法,书籍本身材质就上乘,如果再加上一千两百多个文字,炼化之后,刚好可以支撑起一座罗天大醮,作为太平山的护山阵法。 只是因为此书是李希圣赠送给自己的,陈平安当然需要问过李希圣,所以还让陆沉帮忙捎话,赶巧,李宝瓶此次做客青萍峰,就主动提及此事,说他哥好像知晓此事了,说无妨的。

檀溶结束这场镜水月之前,陈平安拱手,笑道:“在这里与诸位拜个晚年,新年大吉,顺风顺水,预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财源广进。”

陈平安一时无言。

老人也不问为何跌境,只是笑道:“只有少年才会一门心思想着白发显老亦无妨。”

陈平安轻声道:“等到忙完了,又会稍稍安心几分。”

之前钟先生离开前,说他可以在大渊新君那边,帮古丘引荐一番,说不定可以获得朝廷封正,正式担任一州城隍。

这不是自己跳上砧板是什么?

还是说依仗着文庙规矩,以及脱离战场之外,便笃定先生不敢出手?

难道说,礼圣是有意为之?

是与那个邹子的一个赌局?

宋雨烧给自己倒满一碗酒,但是没有着急喝酒,老人开口说道:“违心的事情,不要做。发自本心的事情,但是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也不要做。今日做不成,未来有望做成的事情,切不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要着急去做。”

不去打搅自己先生,与那位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一桩变天大事的老前辈,好好喝酒叙旧。

之前钟魁曾经一语道破天机,之所以会坐不稳一座城隍庙,翻不动一本功德簿,是有原因的,得多想想,有心为善与无心为恶两事。

老人这辈子一直在走江湖,直到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那天,好像也没走太远。

陈平安见状便有点后悔,早知道拿出剑气长城自家酒铺的“大碗”了。

我在剑气长城,每次出门喝个酒,都得震散一身酒气才敢敲门的,当然不至于被关在门外一宿,不至于。

随即又有一位女修,连忙砸钱镜水月,怯生生开口道:“‘霓裳’船主柳深,见过隐官大人。”

“如此一来,先生招惹的,可是礼圣啊。”

陈平安玩笑道:“与龙门前辈都是记名供奉,那么下次游历中土神洲铁树山,想必不会吃闭门羹了。”

扯了很久的闲天,终于有识货的人问道:“檀溶,桌上摆的,是新刻的对章?拿起来瞅瞅印文,让我看看你小子如今治印功力是涨了还是退了。”

少女愣了愣,忍住笑,说道:“好巧。”

黄庭靠着椅背,双手揉着太阳穴,头疼道:“要不是有果然帮忙,我得抓瞎,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真正重建祖师堂。我们门口那位护山供奉,也是个吃干饭的。”

宋凤山当然不放心爷爷去那桐叶洲,浩然九洲,就数此地,昔年被蛮荒天下妖族糟蹋得最狠,如今山上山下最不太平。

陈平安手上这张大符,符纸得自夜航船吴霜降之手,当时吴霜降赠送给崔东山和姜尚真总计四张“降真青绿箓”,价值连城,曾是浩然天下类似神诰宗这些道门,用来“请下白玉京掌教”的专用符箓,珍稀程度,可想而知。画符之法,则是崔东山取法于符箓于玄,名为“显符”,只需两人各持一张, 但是如果双方距离太过遥远,比如一旦跨洲,便如同枯笔淡墨,文字内容就会变得极其模糊。此外这种“家书”,寄信和收信,存在着不小的滞后性。而符箓呈现出来的文字,是一种崔东山独创的“鬼画符”,如今只有陈平安看过那本册子,所以就算这张符箓落入别人之手,也是看“天书”。

只是最近这伙人,出现了分歧,古丘在立春那天清晨时分,突然说如今已经城内事了,各位何去何从,都随意了。本该散伙的一大帮人,本该坐地分赃,按规矩得了钱,就可以各回各家,打道回府了。

此物好像是黄庭从五彩天下带回的一把远古剑仙遗物佩剑,按照黄庭的说法,是从一处不知名的山水秘境里边随便捡来的。

陈平安埋怨道:“怎么可以说是算计,既显得我存心不良,负山道友也有被杀熟的嫌疑。”

一时间镜水月陷入长久的沉默。

陈平安取出两壶酒和两只白碗,喝酒用酒杯,那是刘酒仙和魏海量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小陌神色犹豫,说道:“还是让我陪公子一起吧?”

毕竟是钟先生的山上好友,而且上次对方出现在城内,那是极有高人气势的,一下子就震慑住了所有人。

就连谈瀛洲,都已经撇下师父,选择跟随郑又乾一起乘坐那艘桐荫渡船,跟随叶芸芸他们一起去往蒲山游历。

仙人果然,少年姿容,头别一支桃符木簪,身穿一件墨色法袍。

陈平安笑着点头,“好巧。”

这十几个野修和江湖武夫,本来是想来这边捞偏门财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事实上,也确实差点就被他们挣着一大笔钱了。结果好死不死,遇到了一个姓钟的读书人,身边带着个胖子扈从。一帮做惯了捞偏门营生的家伙,在这座鬼城之内,竟然开始被逼着做起了好事。当起了那木匠,打造一辆辆木板轮车,小心翼翼归拢散落城内的尸骸,再当那出钱又出力的大善人,打造出义庄停灵处,寻龙点穴找出风水好的阴宅,开辟建造出坟地,还要辨认那些尸骨的生前身份,这就得去城内两座州郡衙署的户房,仔细查阅档案和地方志,他们这辈子都不曾如此用心读书、翻书、抄录名字,敢情是练字呢。

通过耳报神小米粒得知,公子第一次赶赴剑气长城途中,曾经结识了一位喜欢吃火锅、出门翻黄历的江湖前辈。

陈平安笑道:“总计不过三炷香的功夫,期间又是挑选两座熟悉的山头,太平山和蒲山,能出什么问题,不用担心。之后回落魄山,我还是会使用三山符,估计跟你差不多时候到达槐黄县。”

要是搁以往,就要把称呼换成老东西了。

吴霜降的岁除宫,被青冥天下称为“少年窟”。

不料于负山用了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道:“我要是脑子灵光点,这些年岂会为了避难,窝在个小地方,守着个店铺混吃等死,被老谋深算的陈隐官杀次猪,半点不奇怪。”

陈平安就站在门口那边,黄庭一抬头,没好气道:“我是青萍剑宗的首席客卿,你也很快就是我们太平山的记名供奉了,又不是外人,忌讳个什么。 ”

在一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宅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只热腾腾的铜锅,各色切好的荤素食材、菜碟剁椒酱料俱全。

夕阳西下,就像有人在天边放了一把大火,烧得云海鲜红。

上次陈平安已经带着道侣宁姚,主动拜访竟陵山了,还喝了顿酒,只是要着急赶路去往彩衣国,就没住下。

其实只说这座城内,不见任何一具白骨尸骸,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难怪姜尚真的狗屎运,黄庭的福缘深厚,会被誉为桐叶洲两大奇事。

黄庭笑呵呵望向这位身为下宗的年轻祖师爷,同样是记名供奉,陈山主你不得表示表示?

此刻,一排人蹲在破败城头上边,就像在晒……夕阳。

按功升迁,没什么好矫情的,只是古丘还是有点犹豫,实在是先前那位住持水陆法会的大渊武将,敷衍了事,为了交差,众多骸骨在搬运途中碎了至少半数,古丘前去劝说,结果差点陷入围攻,这让古丘彻底寒心。何况在古丘看来,那位新君,得位不正,不算继承正统。

先前青萍剑宗的青衫渡那边,来了一个青衫老者,独自远游至此,听说陈山主不在山中,便不再继续逗留,继续游历去了。

一身束腰的短打夜行衣,踩一双绣鞋,用某个色胚胖子的说法,就是纤细腰肢肥腚儿。

陈平安愣了愣,笑道:“可能是跌境的缘故,无所谓了,显老点,挺好的。”

陈公子与年轻隐官一个名字咋了,那个陈平安管得着吗。

陈平安突然接连问了两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竟然让崔东山额头渗出汗水,数次欲言又止,都没能开口言语。

古丘出身于旧大渊王朝的一个郡望名门,父亲曾是一国织造局主官,先帝心腹,古丘自己也是货真价实的两榜进士出身,弱冠之龄,就外放补缺,担任州城辖下一个大县的县尉,政绩斐然。

宋雨烧神色舒展,点点头,“倒也是。这碗酒,我随意,你干了。”

何况黄庭在五彩天下那边收取的弟子,也是她的开山弟子,而那个小姑娘,还是在崭新天下诞生的第一个“本土人氏”。

于负山调侃道:“陈隐官这是打算杀熟?”

陈平安在现身街道之前,就已经劳烦古丘和小舫姑娘帮忙找火锅食材去了,至于酒水是不用找了,陈平安自己就有。

陈平安点头道:“你忙去,我自己去找宋前辈。”

李希圣还说以后只要时机合适,一定会来太平山。

他们就是闷得慌,才在这边晒太阳猫冬呢,已经在这边聊天打屁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陈平安收起那张符箓,起身笑道:“小陌,我得返回一趟仙都山了,需要见一位长辈,着急赶路,要用上三山符,你先回落魄山等我就是了。”

陈平安神色尴尬道:“委实当不起龙门前辈的这个赞誉。”

古丘作为本城的东道主,身为一位只差个朝廷封正名分的州城隍,早已看出,对方是一位正身直行的江湖老人。

瘦猴汉子好奇问道:“外乡?怎么个外乡?”

翻书、抄书多了,说话就文雅了不是。

度日如年,这段时日在城内的惨淡经历,出去以后都可以写本志怪小说了。

于负山立即闭嘴。

宋凤山和柳倩怎么劝说也不管用,只得由着老人单独一人,跨洲游历。

浩然天下的渡船管家之间,有几座属于自己的小“山头”,都是相熟又投缘的老修士,偶尔通过一场私人的镜水月,谈闲天,此外还能够互通有无,一来二去,往往就是凭空多出的几条财路了。之前檀溶与两条外乡跨洲渡船的管事约好,帮忙与皑皑洲某个宗门重金购买那两本印谱,虽然肯定不是极为珍贵、如今已经被炒出天价的初版初刻,也算补上一个缺憾了。但是今天的檀掌律,主动开启镜水月,已经闭口不提此事了,端坐在一座案几之后,空落落的案几上边,搁放着两方刚刚得手的崭新印章,很扎眼,檀溶却不主动提及此事,只等某些眼尖之人开口询问。

那些趴在墙头那边的看客们,哄然大笑,口哨声四起,尤其是那个汪幔梦,更是乐不可支,俊俏后生好大胆,姐姐就喜欢这种满身书卷气的读书人。

此外每夜在那旧城隍庙,还要临时充当那种鬼差,陪同古丘一起“夜审”众多孤魂野鬼,仔细检点生平事迹,其中那几个不是练气士的江湖武夫,找已经麻木了,他们估计自己这辈子走夜路,都不用怕鬼了。最近开始相互间打趣,就咱们这笔迹,不说有多好,比起一般的读书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在那街头给人写家书,年关庙会集市,写几幅春联,总能挣个几两碎银子吧。

前不久,老人找到孙子宋凤山和孙媳妇柳倩,说自己想要去南边的桐叶洲瞧瞧。

这把檀溶给气得火冒三丈,不过老掌律瞥了眼门口那边,很快就抚须而笑,再无半点郁气,好个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陈平安沉默片刻,提起酒碗,笑道:“那晚辈就没有问题要问了。”

太平山这边,当下只有山主黄庭和两位供奉,于负山与道号“龙门”的果然。

陈平安双手笼袖,笑着点头。

见那老人不搭话,瘦汉故意危言耸听,“老先生可得小心些,看天色马上就要入夜了,这里可是一处厉鬼横行、满是凶煞的鬼蜮之地,切莫托大,仗着一点武技就觉得可以横着走了,小心阴沟里翻船,那些鬼物作祟的魇人手段,古怪得很,不是江湖人可以对付的。”

符箓之上,崔东山寄来的这封书信,内容很简单,梳水国宋雨烧造访青萍剑宗,听说先生不在山上,来了就走,不曾自报身份。

陈平安拿起桌上一本账簿,随手翻阅开来,随口问道:“黄庭,我还是之前那个说法,如果需要神仙钱,落魄山账目上还趴着不少现成的谷雨钱,可以借钱给你,算利息的,不白借。”

结果被那个胖子讥讽了一通,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的旧文人习气,不想着力挽狂澜,总想着遇到一位雄才伟略的明君,才愿意出山,才可以施展抱负,姑苏大哥我要是个当皇帝的,也不稀罕你这种清流名士……

有个名叫小舫的伥鬼少女,金丹境,她这些年担任古丘的婢女,常年住在一座桃小院。

于负山虽然不谙庶务,但是人情世故,还是不缺的,说道:“我忙不忙,隐官大人难道没看见嘛。太平山是开凿大渎的发起人之一,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推脱半点,之后走江化蛟,这份天大的香火情,劳烦你折算出个价格,是几颗神仙钱,就是几颗,也别跟我客气,在这类事情上边,我与黄庭是一个脾气,欠钱可以,只是别欠人情,丑话说前头,我如今身上没什么家底,到时候能还上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有劳你先帮忙垫着,将来补上。反正都算我个人欠你们青萍剑宗的,不算在太平山头上。”

于负山坐在门口台阶上,瞧见了那一袭青衫,只是笑着抱拳而已,陈平安抱拳还礼,跨过门槛,发现黄庭和果然在屋内忙碌,一张古色古香的桌案上边,都是黄庭从一件咫尺物中取出的众多档案、卷宗,还有祖师堂的山水谱牒的副本,黄庭当年被老天君和太平山上任山主几乎是强压着离开桐叶洲,去往五彩天下,这次重返家乡,需要她去重新厘清太平山地界,一些个昔年山水地契属于太平山的藩属山头,要么已经自立门户,与已经恢复国祚的当地朝廷,重新交割了地契,要么落别家,换上了一拨拨开山立派、创建自家祖师堂的仙府门派,接下来都需要黄庭去一一接触。

古丘,鬼城真正的主人,如今坐镇于旧州城隍庙内。

汪幔梦扭头看着那个两只雪白袖子甩得飞起的俊美少年,心情极好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屋内桌旁那个青衫客,相貌不咋的,很不咋的。

如今城内,活人有十几个。

宋雨烧问道:“找个地方,整个火锅,小酌一番?”

蒲山掌律檀溶的千金万石斋,在桐叶洲山上山下,是极负盛名的一座书斋。

宋雨烧怒道:“真被我说中了啊,你个瓜怂倒是出息了,如今半点不怂了,喝个屁的酒,讨骂不是?!”

果然抱拳笑道:“陈先生是真正的粹然醇儒,论道讲理,只是实实落落,有真学问,绝不怪怪奇奇。”

宋雨烧径直走去那座旧城隍庙。

先前一起离开镇妖楼,青同就发现了端倪,陈平安手持三山符远渡山河,却能不消耗自身阴德,是出自《丹书真迹》的三山符不假,只不过画符之人,却是与老秀才送出红包上边的吉语一样。陈平安通过上次返回仙都山,有个大致估算,如果不跨洲,能够使用八次。若是跨洲,至多三次。而小陌学会了三山符,不宜早早用完三次。所以陈平安打算独自返回青萍剑宗。

小陌闻言转头看了眼自家公子,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和道心涟漪,小陌就压下心中疑惑。

有人唏嘘不已,啧啧出声,“檀溶啊檀溶,为了点虚名,真是半点脸皮都不要了,犯不着,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打肿脸充胖子的勾当,没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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