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水中青山欲燃
小四州,雷泽湖。
梅峰岛上,梅瘦如诗。
女冠杨倾散步其中,折了一枝梅拎着, 地上皆是水运凝聚而成的白云,最为神异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白云,自然形成瓣状。
她身边就是两位湖主之一的雷雨,妖族出身,却能在这小四州站稳脚跟,一步步成长为“小四州”两位湖主之一,成为这座广袤雷泽湖的女主人。
先前她们就曾联袂去往天外,为那位成功合道星河的符箓于玄道贺。
雷雨笑道:“那个徐续缘, 看你的眼神可不含蓄, 怎么说,要不要结为正式道侣,还是来一段露水姻缘?”
杨倾笑着摇头,“你就别拉着我一起跳火坑了。”
雷雨撇撇嘴,“男女之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阴阳大道,你们如此拘束,白白少去好多乐趣。”
杨倾默不作声,只是想着心事。
老道士说道:“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斐然,绶臣,周清高。
佛陀传心如拈指月,道士得意在晨钟暮鼓。
身边男子,曾被视为国之胆魄,拓边功臣第一人。死后被帝王追赠太尉,谥贞武。
纳兰烧苇也懒得跟这个嘴欠的家伙一般见识。
他看着那堆刻有数字的竹筹,分明材质普通,说不得就是劈砍山中青竹而来。
姚清说道:“那我就打道回府了。”
不知未来人间能有谁,怀抱着圆阔的青天。
老道士点头道:“但是你都说了,是私怨。”
雷雨冷哼一声,一脚踢碎那只三层木质提盒,食盒内美味佳肴瞬间散落满地,她气笑道:“这么点食物,老娘吃得饱?塞牙缝都不够。”
月明星稀,坐在此山巅,修士仿佛抬手就可以摘下一轮明月。
徐恼羞成怒,瞪眼道:“你们俩都给我住嘴!”
与此同理,玄都观是道门剑仙一脉,哪怕观内剑修数量极多,可谓冠绝天下,却还是正儿八经的谱牒道士。
这些日子以来,姚清就独自坐在这边帮人护关,除了偶尔看书喝酒吃菜,这位被誉为雅相的道士,就跟一尊泥塑神像似的。
说服武夫辛苦,以闰月峰作为宗门根基所在。如今此事已经天下皆知。
在他们之前的九位, 余斗是榜首,陆沉其次,然后才是道场位于明月皓彩中的碧霄洞主,刚刚将一座位于水底藕神祠圈为道场的女冠吾洲。这四位都是公认的十四境大修士。
但是此物在青冥天下一路辗转,经手的道官,有高有低,不下十人,始终无一人能够将其炼化。
一位相貌偏阴柔的浊世佳公子,一手攥着只大白鹅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更是攥着两只。
气得师行辕当场脸色如霜,摔了袖子,转头就走。一座宗门,如此儿戏?!
陆台当时望向女冠背影,大义凛然道:“为了帮助自家宗门更快打出名气,我个人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朱璇赶忙起身,打了个稽首。有了吾洲的这句话,朱璇和鱼符朱氏就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今担任岁除宫祖师堂记名供奉的老剑修,好像解开了某个心结,前不久主动跟岁除宫讨要了一份私箓道牒,成了道官。
徐续缘点头道:“先前从雷雨那边听说此事,我就如遭雷击,伤心透顶。说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大姐竟然都有嫁人的心思了。”
白藕憋屈不已,哪有这么简单,先前双方碰头,她不过是多问了几句,那个臭牛鼻子老道除了劝她别多管闲事,连你一并骂了。
今宵清净,松风停歇,人间东南与西北,山光忽然落,弱水浮白月。
姚清受邀在此护关。
而是成功斩开一颗澄澈道心、塑造出三尊尸解仙,故而每一位尸解仙,除了无法炼出一副阳神身外身,却是有阴神的。
徐懒得解释。
成了棋友,加上高平对弈的时候,喜欢与纳兰烧苇询问剑气长城最后那场战事的细节,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不苟言笑的高平就多聊了几句,自称是一个败军之将,罪无可赦的亡国罪人。如今无事可做,就只想要纸上谈兵一场。
结果就碰到了那个自命风流子弟的徐续缘, 让她还是不得清净。
早年吾洲听了一耳朵,就顺带着记住了此人的名字。
张元伯问道:“李药师是跟宫主手谈,还是与高平下棋?”
毕竟合道一事,哪怕天资高如吾洲,按照当年白玉京的推衍结果,吾洲也只有六成把握。
朱鹿深呼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位高人的准备,不曾想陆沉笑道:“跑了。哦不对,是走了。”
徐说道:“做女儿的,总归有做女儿的职责。何况青泥洞天当年被封山一事,我总得讨要一个小小的说法。”
要知道在那幅员辽阔、水运独大的永州,相传米贼一脉最为鼎盛之时,私箓道士多达百万!
一看到这位白玉京掌教,朱鹿就心情复杂,曾经在此当过知客道士的陆沉,都是约莫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的旧事了。
历史上,最接近真相、敢下定论说“本题有一解抑或完全无解”的,有两个人。
只是大概如太夷王姓这般的道官,在白玉京之外,同样还有很多。
但可惜一个尚未打造出足够多的“计量工具”,一个更是半道身死,属于半途而废了。
徐说道:“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研习太夷道友传给你的那部丙本秘籍,名义上虽是医书,却直指大道。”
朱鹿抬手扶额,打定主意,她以后再也不跟着陆沉一起云游四方了。
姚清拿起一部版刻粗劣的《素问》乙本,这是年少求学时购买而得,当年三钱银子的买书钱,还是姚清省吃俭用积攒而来。
张风海走出道场,手里拎了两壶酒,先丢给陆台一壶,再脚尖一点,身形飘落在一块临崖石头那边。
山中无道家宫观,却有一座属于佛家净土宗一脉的苦竹寺。
老道士直截了当说道:“很简单,我不觉得这座天下,谁能够顶替余掌教,既然谁都代替不了,那就别捣乱了。天下一乱,是会死人的,而且是死很多人。”
老道士说道:“就凭贫道此生所学的火法,水法,土法,符法,雷法与剑法,尤其是一门看家本领,压胜法。”
朱璇感叹道:“真是通天手段,朱璇自愧不如。”
这就是徐隽的独到之处了,此人所说言语,都是真心实意话。
吾洲看着那个略显拘谨的年轻女帝,微笑道:“放心,我给你一句准话就是了,有我在雍州,就没有谁能找你的麻烦。至于他们敢不敢,我就不作保证了,我只保证他们有来就无回,所以你主祀的普天大醮,肯定不会半途而废。”
这没什么。宝鳞没什么不甘心的。
徐续缘突然说道:“我去乾湖之前,先去了一趟地肺山,聆听高宫主传道。然后在乘船去乾湖的路上,就听说了那两个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亭内没有外人,这会儿虞俦跟道侣正在卿卿我我,汉子伸手摸向谢春条的大腿,掌心轻轻摩挲,这弹性,那些骨瘦如柴的所谓美人,能有?年轻人懂个屁。
闻弦知雅意,宝鳞再笨,就猜到某个真相了。
其实袁滢资质也好,可她就是太惫懒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想着洞房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成何体统!
估计陈隐官若是在场,就要给她竖起大拇指了,再由衷赞叹一句,年姑娘真是慧眼如炬。
许婴咛立即附和道:“加点料酒,滋味更好。”
结果就是改了两个字。
张风海说道:“在我和辛苦各进一步之前,除非有五个飞升境,才敢说联袂游历蛮荒无大意外。”
她当年能够与夫君结为连理,其实很大程度上,还要感谢那个张元伯的牵红线当月老,所以此次才有此次的联袂做客岁除宫。
公认的飞升境圆满修士,这就意味着姚清距离合道十四境,就只差半步了。
记得曾经遇到一个道号纯阳的云游道士,她也愿意高看一眼,甚至在某一刻,心如死水的她,竟然动心了。
邢楼之于余斗,可谓亦友亦兄。
袁滢貌似嘴馋道:“给我也喝一口呗。”
所以吾洲就顺水推舟卖了一个人情,“朱璇,只要你不去篡改占卜结果,你就肯定不会被抓去镇岳宫烟霞洞。”
杨倾说道:“不用后悔,就算我刚才愿意出手帮忙,我们还是留不住他的。”
“凭仗不少。”
道观附近有一座高山,一位过路的紫衣僧人在此歇脚,瞥了眼小道观,咦了一声,显然十分意外。
反观徐隽,却已经是飞升境圆满,极有可能,还站在了某条大道的门槛处。
由于道观属于私箓丛林,名声不显自有名声不显的道理,就是观内无高人,上任观主就只是苦熬出来的洞府境。
徐续缘叹了口气,“要乱就乱吧,无非是枭雄杀英雄,双方扬名立万,反正都在此一举,都是人间豪杰。”
登上江中岛屿,一起走向山巅凉亭的时候,手持木杖的老人笑道:“谢过吴宫主当年赠书之恩。”
当时被姚清勘破之后,陆掌教竟然还有脸说一句“天底下奇人异士那么多,难不成就只有贫道会吃饱了撑着嘛?!”
曹州狐问道:“白玉京就不能将所有化外天魔皆凝为一粒芥子大小,再将其严密关押起来?难道是因为练气士的心魔,源源不断出现,人间每一位练气士,就成了化外天魔的源头活水,故而堵不如疏?”
其余二十人,才是名次不分高下。
姚清忍俊不禁,安慰道:“行了,不就是被碧霄前辈训斥了几句嘛,多大点事,你都是当国师的人了,心胸开阔些。”
像自家弘农杨氏,以及地肺山华阳宫,这样的家族和道场仙府,有很多。
鱼符王朝兵部衙门的一个库部官曹,但是他今天却有资格与女帝朱璇一起坐在吾洲对面。
朝歌嫣然笑道:“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两座下宗典礼,不如都让雅相住持?”
但是在这之外,除了负责筹建下宗的两位老祖师,两宗所有上五境修士,都纷纷聚集在大潮宗各座山头。
都是谜。
吾洲笑道:“你只是还很年轻,再给你几千年岁月来精心谋划一事,不会比朝歌差。”
吴霜降的嫡女吴讳,道号“灯烛”。
可是不管道场所在的王朝更迭、国姓变幻,都没有谁敢擅闯此地,历史上一些个心存侥幸的道官,希冀着在此寻宝捡漏,无一例外,要么是根本无法进入山中,要么就是打破层层山水禁制,终于瞧见了九峰山,然后就被与之悄然启动的剑阵瞬间斩杀。
许婴咛屈指一弹,轻轻砸在弟弟的额头,“欠儿欠儿的。”
徐续缘蓦然而笑,“大姐,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天外,跟那个老秀才讨要了印章和折扇。”
但是屋内双方,心知肚明,所谓“道丧五百年乃得陈君”,其实是说白玉京大掌教寇名。
曹州狐说道:“兵法造诣不如他高,他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到了一种化境。”
在家乡那边,论吵架,程虔就没怎么输过,只服一个人,曾经在城头并肩作战的隐官陈平安。
但是自从吾洲当年闭关合道十四境,此地封山已久。
曹州狐一时怔住。
离开镇岳宫烟霞洞,张风海只做了两件事,一明一暗。
杨倾回过神,愣了愣,伸出手指擦拭眼泪,自嘲道:“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陈年旧事了。”
鱼符王朝,藕神祠外,如今正在举办一场科仪繁重的普天大醮。
袁滢哈哈大笑起来。
徐隽打了个道门稽首,“那晚辈就在此恭送雅相。”
吾洲调侃道:“璇丫头,既不要斗米恩升米仇,也别觉得大恩大恩无以为报。”
许婴咛哎呦喂一声,“吓死我了,某人要大义灭亲哩。”
她的道场就位于雍州此地,是一处剑戟峥嵘遍山水的隐蔽山头。
徐微笑道:“我去准备桂皮八角椒豆酱老醋小磨香油这些佐料。”
姚清点点头,身形化虹瞬间远游千万里。
姚清说道:“除了陆掌教看了这边几眼,并无任何反常的动静。”
姚清最名动天下的举动,当然不是雅相头衔,而是自身修行道路上的斩三尸,而且不是那种寻常的斩杀三尸来缝补、完善道心。
吾洲点头道:“说来听听。”
吾洲缓缓道:“集合。穷举法。描述,言语,名实。剑术,符阵,区分。文字,无相,绘像。赐名,无序有序,空集不空……”
其中兵解山,因为近期同时出现了两位跻身武评十人的大宗师,风头正盛,于是就被有心人旧事重提了,因为兵解山唯一被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当年他们作为唯一一座与“米贼”领袖宋茅庐结盟的大宗门,在“事情败露”之前,竟然临时撕毁盟约,选择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米贼一脉的众多道官,被兴师问罪而去的白玉京重则打杀、轻则拘押或除名,永不录用,不得担任道官。
老人不理会雷雨的威胁,视线偏移,望向那位外乡女冠,继续自顾自说道:“也劝蜃楼道友一句,回去就劝弘农杨氏一句,百世之泽,来之不易,别意气用事,说没就没了。”
在宗主徐隽携手道侣朝歌一同闭关期间,其实大潮宗和两京山的各自下宗都已经建立,只是因为尚未悬挂祖师像,尚未与外界发出任何一道请帖。
陆台就抓住那条狗的脖子,丢出屋子。
她幽幽叹息一声。
姚清微笑道:“碧霄前辈可不是谁都骂的,寻常道士,没有这份待遇。”
毕竟浩然天下那边,桐叶洲出了一个君子钟魁。
便是一句“道丧五百年乃得陈君”。
大掌教寇名在卸任青翠城城主之后,其实就一直致力于解决化外天魔一事,为此亲手打造出浑仪与浑象,“标注”化外天魔。
这座位于孤峰之巅的白玉广场,除了一人一桌,空无一物。
走在遍地落满桂的金黄色道路上,蓦然间有悠扬钟声响起。
三掌教陆沉,杀不杀,只看心情。
毕竟来者是客,动手打人是不好,但是老观主一方面让一众道士小心,巡夜一事别松懈了,再让现任知客长点心,屋内木炭用完就算了,灯油也别添了,让那个姓陆的斋堂就别去了,观内会单独送饭到屋内,馒头就粥,顿顿管饱。
朝歌微微皱眉。
总计十六位来自剑气长城的剑修,如今九人在白玉京,六位在岁除宫,一人在蕲州玄都观。
徐轻声说道:“罗移是难得有那种豪杰气的枭雄,讲义气,有担当,反观武玺就更喜欢肚子里说话了,续缘,以后你与他们的亲疏远近,你要心中有数。”
作为幽州弘农杨氏境界最高的道士,道号蜃楼的杨倾,她还是守山阁的副山主。
许婴咛点头道:“你姐的嫁妆,可是整座青泥洞天呢,这个说法,再合适不过了。就是得小心被宁姚问剑一场。”
转头瞥了眼站着喝酒的张风海,陆台调侃道:“宗主,这么杵着,玉树临风当然是玉树临风的,只是摆架子给谁看呢。”
可惜万年以来,道法,剑术,符箓,神通……任你如何组合搭配,打造什么阵法,依旧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甚至有些法子,已经被事实证明,非但无法压胜化外天魔,反而是负薪救火。
一听到“出马”,虞俦就开始浮想联翩了,想要跟她打个商量,自己今晚能不能骑一次马,他悄悄抬起手肘,“本想”轻轻敲一下道侣的胳膊,“一个不小心”,撞山了。
青冥天下的各脉道官,白玉京之外的一众山巅修士,不管如何非议余斗,只在一件事上,没有任何指摘,那就是余斗从不徇私。
朱鹿还真就相信这句话是真话。
二掌教余斗,可杀可不杀,必杀。
三位白玉京掌教,轮流掌管一座青冥天下百年光阴,手握生杀大权。
这种会算命、就能批命的道士,能不招惹就最好别去招惹,一旦纠缠不休,其实要比与同境剑修为敌更麻烦。
灵宝城的止戈宫,类似碧云楼的镇岳宫,地位超然,而止戈宫辖下有三十六道观,其中放马观又管辖众多道观,其中有座显灵观,声名不显,观主是个年迈容貌的道士,他与道侣在此隐居修行、著兵书,这位道号“药师”的老人,偶尔外出云游,手持一根出自虢山的灵寿木手杖。却都不会离开止戈宫地界。
徐续缘突然自顾自大笑起来,“女大三抱金砖,听说陈平安才四十岁出头,若是娶了大姐,这都赚了多少块金砖了?!”
雷雨冷笑道:“这就很奇怪了,你跟余掌教可没有任何私谊,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之间好像还有点私怨?”
北俱芦洲一个叫青蒿国的偏远小国,某座州城内名为洞仙街的地方,李-希圣曾经在此落脚,街坊中有个读书人,名为陈宝舟。
十四境大修士,“太阴”吾洲的诞辰,是四月十四日。
期间有分别来自大潮宗和两京山的祖师,遥遥站在阵法边界,试图与姚清询问闭关事宜,姚清别说搭话,就连眼皮都没搭一下。
最后才是山阴羽客王姓。所幸还凑合,病急乱投医,好歹被徐续缘找到了真正的“名医”不是,在那边落脚多年,当了个不记名弟子,其实师徒双方是很投缘的,道不轻传,还是传给了徐续缘那部“成了精”的丙本。
徐续缘笑眯眯道:“哪怕二姐这么说,我还是更喜欢大姐一丢丢的。”
道观本来就穷,当年担任知客的陆姓道士,却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假公济私,这个王八蛋,经常呼朋唤友来道观这边大吃大喝。
收回视线,姚清拿起筷子,开始喝酒吃菜。
张风海问道:“三百年也好,五百年也罢,假设大掌教要等这么多年之后才来收拾山河,在这之前,难道天下就这么乱着?”
蕲州玄都观当代观主孙怀中,武夫林江仙,岁除宫吴霜降,幽州地肺山华阳宫高孤,青神王朝雅相姚清。
这让她很为难。
徐续缘说道:“大姐,二姐,我跟罗移和武玺都聊过了,他们都不太愿意雍州朱璇擅自占卜别州吉凶。我在犹豫,要不要沿着那条大渎走一趟鱼符王朝。”
陆沉说道:“门外那个僧敲月下门的,化名姜休。”
其实像李药师这样的英灵,白玉京五城十二楼还有不少,或显或隐。
都是如今蛮荒天下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杨倾神色幽幽道:“方才我心神失守,看到一幕模糊场景。”
三改五,此改陈。
雷雨咧嘴笑道:“无妨,只需说说看,你瞧见了什么?”
吾洲反问道:“芥子大小?是大是小?”
她再次跌境,如今竟然就只是一位金丹……鬼物了。
在那之后,殷州才有了一座两京山,开山祖师正是朝天女出身的朝歌。
例如多羽客的翥州,就同时存在采收山与道家符箓祖庭之一的青祠宫。幽州是地肺山华阳宫,与弘农杨氏和守山阁抗衡。
吾洲嗤笑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杨倾神色自若,点点头,“太夷道友的这句话,一定帮忙带到家族。”
同时获得私箓度牒的,还有一个稚童,正是剑气长城巅峰十剑仙之一的纳兰烧苇,在宗门金玉谱牒上边,就用了本名。
若只是如此,道观也就忍了,问题在于“陆气”在卸任知客那天,趁着月黑风高,将观主和三都五主一大帮老家伙们辛苦积攒下来的黄金细软一卷而空,做出这等丧尽天良勾当的道士,临行之前,竟然还在大殿墙壁上写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徐续缘白眼道:“不然?辛辛苦苦偷过来,就是学师父,把它们当祖宗供奉、当大爷伺候起来啊?”
青年高高举起扑腾不已的白鹅,好像要凭此吓唬姐姐徐。
杨倾轻声道:“山欲燃,流水若火。”
至于具体数量,李药师没有细究,想来至少在三百以上。
姚清笑道:“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岂不是恩将仇报?”
位于青冥天下最北方,山运雄厚,一州山脉绵延却都不高,唯有闰月峰,一枝独秀,高出万千群山。
接下来那场联袂问道白玉京,她心存死志,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最终结果也肯定如此。
吴霜降摇头道:“没什么,豪杰不受命运摆布。”
张风海笑道:“还可以让他滚回来。”
“携手煮笋苦竹寺,却下踏藕荷洲。”
朱鹿在院内走桩练拳,闻声转头望向陆沉。
朱鹿听得一头雾水,这是陆掌教与世外高人的暗语?
陆沉压低嗓音说道:“我乱说的,输人不输阵,气势得有。”
曹州狐点点头,心中了然。
徐挥挥手,“打小就没个正行。”
因为她知道,杨倾当年之所以离开弘农杨氏,去守山阁开辟一座海山仙馆,就是为了能够远离那处睹物思人的伤心地。
能够被她视为道友的青冥修士,屈指可数,其中就有汝州那个道号绿萍的朱某人,此人不务正业,颇为有趣。双方素未蒙面,但是哪天见了,吾洲愿意主动跟对方聊几句。
洞天主人徐,她出现在他身边,无奈道:“续缘,你就这么给人当不记名弟子的?”
俗话说武夫拜师如投胎,需要事师如父,那么青冥天下的道士寻找度师,重要性丝毫不差。
朝歌此举,既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也算为自己做嫁衣?
她的所有谋划,都是想要帮助道侣徐隽抢先一步,争取提前预定一席之位。
徐续缘嘿了一声,“说句真心话,落在我手上,算她遇人不淑了。就像她反复埋怨的那句话,徒呼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传之以至下至浅之人,所幸江河日下,其不废绝,为已幸矣。”
永州,仙杖派跟兵解山,谁都想要压过对方一头。
老道士身形一闪而逝,但是留下了脚边的那只提盒。
吾洲修道生涯很空闲,所以她也想要解决这个悬而未决的万年难题。
浩然天下的北俱芦洲,有南北向的中条山,青冥天下的雍州亦有,不过山脉是东西向,祖山名为九峰山。
只要资质足够好,学什么都很快。旁人羡慕不来。
手持红拂的女子言语无忌,“吴宫主何必装傻扮痴,张元伯若无得到你的授意,岂敢结下这桩因果。”
许婴咛由衷赞叹道:“高宫主,好大魄力!当真是无愧‘巨岳’道号!”
这意味着那场具体时日暂时未定的问道白玉京,高孤肯定会与她和吴霜降同行。
朝歌扯了扯徐隽的袖中,轻声道:“夫君,我猜姚清已经跻身十四境了。”
“杨倾,怎么哭了?”
身材矮小的老道士微微弯腰, 将提盒轻轻放在脚边,说道:“贫道赶来这边劝你一句,别把小四州拽入天下乱局,不值当。”
姚清点点头。
闰月峰的山脚有条弱水流过。
原来高孤在那场传道的尾声,公布了两件事。由他的弟子高拂,担任地肺山山主。
吾洲收回视线,望向那个坐在朱璇身边的中年男人,问道:“听说你也精通此道?生前带兵打仗那会儿,都会事先运筹?”
各座天下,各朝各代,人间名将不计其数,吾洲之所以知晓对面这位,不在对方功业,只是对方在“年老”时曾有一番自述。
徐续缘笑着不说话。
所以陆沉今夜看书,才会看得如此辛酸。
姚清假装不知内幕,笑问道:“怎么了?”
————
其实也是不太服气的,因为陈平安吵架喜欢用浩然各种方言,程荃完全听不懂啊,还怎么吵。
只是他们暂时隐居在一处山水秘境撮合山那边。
张风海置若罔闻。
吾洲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曹州狐,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件事,根本不是你们可以触及的高度。曹州狐,听劝吃饱饭,以后别去琢磨这个了,至少我可以下个定论,于你而言,毫无意义,空耗光阴罢了,还不如抽出身来,赢得一些人间声名。天高地厚,天之所以高,是为了让所谓聪明绝顶的你们不碰个头破血流,地之所以厚,就是让你们这些总喜欢尝试着蹦跳摸天的聪明人,落地时不至于是一张簿纸,阳间一踩就破。”
吾洲笑道:“曹州狐,听说你跟灵宝城那座显灵观的某位道士,生前曾经同朝为官,于兵法一道,各有高低?”
如今的殷州,甚至可以说比任何一州,都要符合严格意义上的一家独大。
姚清从殷州大潮宗返回,发现白藕就在府上,而且神色郁郁。
否则他掺和这种殷州事务,白玉京玉清宫那边是肯定会记账一笔了。
谢春条掩嘴笑道:“确实是个正经人,除了皮肤黑了点,瞧着瘦而已,身子骨结实着呢。记得某次在那客栈走廊狭路相逢,我走路不稳,一个崴脚,摔向少年郎,你们猜怎么着,好家伙,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怜香惜玉,先忍住下意识就要出拳的冲动,再侧过身躲避,眼睁睁看着我摔在地上,最后才问一句,你没事吧?”
许婴咛惊讶道:“真杀了炖肉吃啊?”
而这位修士的道侣,自号“黄叶道人”。正是飞升境女子剑修,宝鳞。
徐续缘说道:“大姐,二姐,你们呢,是什么想法?”
姚清站起身,微笑道:“没什么,山不转水转,帮人就是帮己。”
言语之时,男人不忘动作轻柔,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论生死。
一个身材矮小的驼背老道,身穿一件雪白道袍,缩地山河,从自家道场现身此地梅丛中,手里拎着一只古木材质的提盒。
既然吴霜降先前亲口承诺,他会亲自指点两位嫡传弟子的修行。
白藕看了眼亦师亦父的姚清,对方笑着伸出手指在嘴边,示意白藕少说话,那位前辈在听着呢。
少年十二三,做贼不惜身,亡命之徒,亡赖贼,路上逢人就杀。
宝鳞已经得知那位道号巨岳的高孤,天下炼丹第一人,已经同时卸任华阳宫宫主和地肺山山主。
杨倾犹豫了一下,“不好说。这里边很复杂,很难说清楚。”
程荃早在御剑途中,就远远瞧见了凉亭内的调情,走上凉亭台阶,笑呵呵道:“若是解了发髻,岂不是小子握缰绳骑乘大马。”
男人笑道:“不敢当,只是喜好,并不精通。”
关于浩然、五彩两座天下,那个好像无所不知的宫主吴霜降,给纳兰烧苇透露了不少内幕。
不到十年,周清高就是仙人境了。
结果各州山水邸报,都不是这么说的。
离开梅峰的老道士,没有去往道场峔山岛,而是返回那条心安江畔,老人在这里养了好些白鹅。
徐续缘冷哼道:“他陈平安想要当我的姐夫,得先过我这个未来小舅子这一关才行!他不是剑修嘛,我就跟他问剑一场。”
“有私怨。”
徐续缘微笑道:“大姐二姐,你们知道啥叫一见钟情吗?就是走在路上,只是看了谁一眼,就像与他撞了个满怀。”
再让一个叫毛锥的外来道士,担任华阳宫新任宫主。
下了楼,就去往歇龙台,吴霜降喊上了楼内的掌籍道官高平,江心歇龙台那边的八风亭内有石桌棋盘,对弈其中,最是风雅。
纳兰烧苇忍不住骂了一句娘,“你们俩真是绝配。”
陆台醉卧大石上,双手枕头,翘起腿,身边坐着一心想要睡他的袁滢。
姚清说道:“这是好事啊,国师何必苦着一张脸。”
许婴咛疑惑道:“续缘,你是对那杨倾一见倾心了?”
程荃点头道:“厉害,很厉害,我跟某个废物加在一起,都吵不过隐官大人。要是不信,你问纳兰老剑仙,他也领教过。”
但是岁除宫的二把手,守岁人白落,今天没有露面。
姚清经常被青翠城邀请论道授课。
陆台叹了口气,“那你跟辛苦都努把力。”
当时陆台见到这句谶语之后,故作一惊一乍,急得跳脚,在屋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嘴上碎碎念,说莫非是说我的朋友,此事绝对不能让白玉京知晓,张宗主,小的这就给你磕头了……
其次是十四境修士吾洲。
虞俦先是眼睛一亮,继而臊眉耷眼道:“不敢,没尝试过,不晓得其中滋味如何。”
之前张风海只能在那块长条泥板上边,演算出一句寓意还比较模糊的“道丧三百年而得此君”。
而且冥冥之中,吾洲也察觉到这份心动的不对劲。但是这些年以来,吾洲始终没能找到蛛丝马迹,甚至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岁除宫。
修道之人的法统道脉,关键就看度师是谁、度师出于那座道观。
辛苦黑着脸。
雷雨径直问道:“是看到了未来事?”
徐无奈道:“我只是帮洞天内的两位客卿讨要这些物件。”
他的祖籍是在一个名叫西天尾的小地方,距离此山不远。
曾经自号垢道人的刘长洲,就这样死在余斗剑下,紫气楼才有了后来的姜照磨。
陆台一手拎酒壶,一手轻轻拍打膝盖,用乡音反复唱着一首诗歌,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程荃哈哈笑道:“有了嘴上功夫,难道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