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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第1220章 璀璨

占尽上风,却始终没办法将陈平安重创,无法将优势变成胜局,就像兜里一大摞银票无法兑现,终究不美。

郑居中本就无所不精,何况如今一人身具三个十四境。

在这座既在陈平安飞剑笼中雀、更存现于马苦玄观想的双重境界中,双方各展神通,每一种手段的威势,俱是匪夷所思的地步。

马苦玄疑惑道:“当真?”

陈平安问道:“这么多年以来,礼圣有忍不住出手的时候吗?”

对这本老黄历有所了解的后人,往往认为失之以宽,败之以密。

被蛮荒天下最熟知的,是陈平安,还是没有之一。

头顶金冠的周密蹲下身,拿起一本沾满黄泥的软烂书籍,马苦玄催促起来,赶紧揪出陈平安的行踪,周密让他不急,快速翻开书页,伸出手指在一个“陈”字上边按住片刻,之后又在别页找到其余平安两字,再轻轻抖腕,一本号称一页价值一两金的善本就这么被抖落殆尽,只余下三个金色文字,悬在半空中。

无数处原本星辰密布的战场,被双方打成大片空白的遗址。

老瞎子揉了揉下巴,“按照我的脾气,肯定是要出手的,一座剑气长城,万年光阴,我看得顺眼的剑修,屈指可数,从最早的龙君,到那个什么都很好、只是运道差了些的宗垣,路过此地被狗咬的董三更,再到宁姚,就这么几个,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一手之数。但是陈清都好像吃错药了,当时反而拦着我说不必出手,你说怪不怪?”

马苦玄脚尖一点,同样踩在一处金色拱桥的柱头上,蹲着笑问道:“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陪我玩到现在,图个什么?”

周密笑问道:“终于后悔了?”

老瞎子沉默片刻,给出那个答案,“我。”

当然它们的金身高度是有限制的,这当然是与马苦玄的境界挂钩,练气士止于飞升境,武夫至于止境。

我他妈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礼圣当时只是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没有下文。

万一马苦玄是点燃九炷香什么的……陈平安就得硬扛这么长的时间。

就将那马苦玄连同假象一起斩成虚无。

打是肯定打不过了,而且跟人吵架就怕碰到这种路数。

故而那周密,一开始就是个架子,吓唬人的而已,估计当时手段并不高明到哪里去。但是等到马苦玄在某一刻施展观想神通之后,陈平安始终提防着那个面对面的周密,其实才算被陈平安赋予真实含义,故而直到那一刻,周密才算真正意义上从赝品周密变成了次一等真迹。就像一个名存实亡之人,便终于活了过来。

你来我往,只要敢想就行了。当然那是一种打嘴架而已。

老瞎子伸出指甲,轻轻揪住一点皮肉,感慨道:“真遇到个不对眼的,便是小夫子让你进来,也被我一巴掌拍回去了。遇到个稍微不碍眼的,我也懒得废话这么多。所以不要觉得是你杀了杏巷马苦玄,我那一颗眼珠子的半个主人,我就会对你心生厌恶,远远不至于,当年选他,是因为马苦玄那孩子身上的人味最淡。”

那三个金色文字摇摇欲坠,神采黯淡,最终变成毫无光亮的灰烬,随着雨水坠入泥地,却仍是不见陈平安身影。

即便是陈清都的半数道行,打了五折的剑术,威力也不会太弱吧?

上古岁月,礼圣曾经联手三山九侯先生,有过一场影响深远的变革。

不曾想天边现出一只青铜小钟,再浮现出一只洁白如玉的巨手,只是轻轻摇晃一下,轰然一声巨响,便将整座天地震碎。

陈平安站在马氏家族的大门外,依旧是清明时节,只是雨停了。

言语之际,周密早就一步跨出,这次是直接以身躯撞破两座幻象天地间的屏障,越界换地,周遭出现琉璃崩碎般的绚烂画面。

浩然天下的各大王朝,历史上从无这种人物,偶有历史上一些小国,才有人能够跻身文武两庙,但即便如此,仍是屈指可数。

先前看到马苦玄身后的那个“周密”,知道此事必须慎重,万一真是周密留在人间的伏线,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立即让文庙那边知晓此事的同时,又可以尽量不让文庙圣贤干涉自己的这场复仇,说简单很不简单,说难倒也不是那么难,有事找礼圣!

可陈平安只是懂得缩地神通,又不懂得如何像火龙真人那般一步跨洲,注定没办法分身赶去中土文庙汇报此事,飞剑传信更是来不及,没法子,就只好用上一种最直截了当的法子了,在心中喊了几遍礼圣……的真名。

白帝城郑居中其实是最佳人选,也确是文庙的第一人选。

巨大的冲劲,导致整座小天地都即将碎开,天关地轴的龟裂声响,此起彼伏,幻境宛如一件将碎未碎的开片瓷器。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扒拉着脚边的积雪,攥了个雪球,壮着胆子说道:“礼圣,可别让我去文庙当差啊?”

礼圣微笑道:“不年轻了,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恰好,这三位,先后都曾出现在剑气长城。

陈平安只得稍微转头,纤细剑光便在脸上割破出一道深可见白骨的伤口。

如果说周密的现世,是个马苦玄早就给出线索的谜题,那么谜底确是观想二字。

假设马苦玄所说是真,并没有接受周密的登天邀请,那么无论是周密的修为境界,还是曹慈的真实拳法,陈平安当然都要比马苦玄更接近真相。

陈平安说道:“按照档案记录,夫子柳邨,身世清白,祖上背景,籍贯履历,宦游过程,都是有据可查。龙尾溪陈氏先筛了一遍,大骊刑部再过了一遍,我就没多想。”

老瞎子笑眯眯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隐官大人当这是茅坑呢?”

拳意要比中土文庙那场青白之争中的曹慈高出一筹,显而易见,当时无论曹慈还是陈平安,双方默契,都没有全力施展手脚。

周密笑道:“我早就说了,此人毕竟是读书人,讲求一个暗室慎独,不可亏心,故而便是在他脑海中,都不可能对陈清都直呼其名。”

陈平安认真思来想去,缓缓道:“反之亦然。”

犯不着跟自己这么个晚辈弯来绕去。

一座蛮夷之地的巨泽,直接被一颗天外星辰坠地填平。

陈平安问道:“是那位末代祭官临行之前,就与老大剑仙泄露了什么天机?”

礼圣因为需要坐镇天外、时刻盯着那条青道轨迹的缘故,于玄在重返星河道场之后,就与礼圣大致提及过陈平安的破境路数,言语之中,极为赞赏,都对陈平安称之为陈道友了。

马苦玄双手抱住后脑勺,坐在这座缝合而成的杂乱道场中,“抱头鼠窜这么久,不知道他解谜解到什么地步了。”

不敢在此长久逗留,那周密不知用上了何种手段,简直就是阴魂不散。陈平安不等对方追至,勉强换了一口纯粹真气,就立即更换场地,果不其然,陈平安前脚刚走,这方天地下一刻便下了一场暴雨,黄豆大小的雨点,每一颗雨滴皆是剑气凝聚而成,将大地山川刺成了密密麻麻布满无数孔洞的筛子。

站在一处浩渺无垠的太虚境界中,陈平安将两截断剑,悉数归于身后长剑,身上那件法袍虽然破损严重,当下尚能自行合拢。

那只巨手的主人,周密以心声提醒道:“过去半炷香了。”

周密叹息一声,神色惋惜道:“何必主动给出谜底,横生枝节,小心功亏一篑。马苦玄啊马苦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礼圣其实心知肚明,郑居中是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准备正式立教称祖了。

陈平安抱拳道:“晚辈陈平安见过之祠前辈。”

一个在落魄山习惯了某种风气的陈山主,也扛不住这种溜须拍马,何况还是一种心怀叵测的捧杀。

周密说道:“别再拖了,迟则生变。”

老瞎子淡然道:“不过是一个豪门世族聘请的西席,就可以对着一个明明没有修道资质的少年,敢说什么道祖莲台上坐忘不算什么、去福地当个抛却前身的谪仙人了?”

陈平安知道这位前辈在说什么,只是自己不好说什么。

陈平安却已经离开此地,逃去上一座山水秘境,就像有人从宅子的侧门离开,绕路从正门走入,杀了个回马枪。

陈平安便取出养剑葫,喝了起来。

陈平安说道:“大概人心还是那个人心吧,”

周密随后轻轻跺脚,用上了类似召请神灵、敕令土地的手段。

马苦玄点头道:“这才算合情合理。否则就太不讲道理了,岂不是高你一境的飞升境,都被你玩弄鼓掌之间。”

当场将一座金色拱桥斩成粉碎。

陈平安苦笑无语。

一直在挨打,伤势不轻,所幸还没有伤到真身魂魄和大道根本。

只是相较于前两者,陈清都相对面容模糊,身形缥缈不定。

礼圣看了眼陈平安,似笑非笑。

礼圣突然问道:“去没去过之祠道友的十万大山?”

一袭青衫长褂,腋下加着雨伞,缓缓而行,走向别处。

不对,除了曹慈,还有那个周密!

最好是如此。

老瞎子没来由感慨一句,“欢愉,悲之渐也。”

周密微微一笑,手持一剑,一剑连斩数座陈平安心相天地。

等到那张敕神符箓灵光耗尽,陈平安终于恢复自由身,遁入无垠虚空中,周密却是再次如影随形,更换地盘,现出一尊法相,脚踩大地,便将脚下一座山岳踩踏成粉末,低头弓背,以后背撑开天穹帷幕,法相身披金甲,变成一个手持雷电长鞭的万丈神灵,一鞭落地,鞭梢再卷了几卷,数次鞭挞地面,眨眼功夫便将一座居民百万的京城砸成破败不堪的废墟,就此成为仙家斗法的战场遗址。

陈平安说道:“梦寐以求的通天本事。”

陈平安闻言顿时头大如簸箕。

陈平安这一手防御剑术,好像是跟那游侠许弱偷学而来?

马苦玄笑道:“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马苦玄跟陈平安,就像两个村野稚童在那边玩过家家游戏,排兵布阵,泥地对垒,一个说我有十万兵马,一个说我有神兵天将。

有事没事逗着一位飞升境圆满剑修玩?

果然十四境,就是了不起。

马苦玄为陈平安精心预设了三尊等后者去的“神像”。

老瞎子拍了拍年轻剑仙的肩膀,“陈清都相貌不行,眼光不错。”

礼圣点头致意,说道:“马苦玄观想出来的周密,是假的,你不用多虑。但是周密会不会通过此事,看到你当下的情形、境界和心态,我不作保证。”

礼圣笑道:“拒绝此事,不用有负担。”

但是就像其中一个孩子作弊了,他可以梦想成真,另外一个却只能是空想而已。

马苦玄嗤笑道:“后什么悔,我这辈子最喜欢哑巴吃黄连。别浪费,有了陈清都的半数剑术,你可以动真格的了。”

亏得都是虚相,否则阴阳家和五行家的大修士,再加上人间钦天监练气士,估计都要疯了。

周密说道:“选择陈清都,不如选左右。”

原来是陈平安用上了另外一种以剑斩己的手段,在自身心境中,将周密、曹慈与陈清都一并斩却。

如此一来,周密身前便悬空了两道神光流溢的宝箓,分别写明“落魄山陈平安”,“剑气长城隐官”。

陈平安一时间吃不准礼圣这句话,到底是有感而发,还是语带双关,总之这句话,只说字面意思,小陌和谢狗若是在场,可就不爱听了。

除了文海周密,白衣曹慈,还有一位仗剑老者,正是那剑气长城的老大剑仙,陈清都。

要说这个“刑官”位置,确实谁坐上去了都会如坐针毡。

老瞎子问道:“你知不知道风雪庙阮铁匠,去骊珠洞天之前,他当年有个得意弟子,双方却没能好聚好散,断绝了师徒关系?”

马苦玄恼火道:“我还以为你最后那番言语,是只有你才能说得出口的话,可以让他更加认定你是真身,不曾想反而让他起了疑心?”

刹那之间,马苦玄心相天地中的那三座神台和神像,便轰然倒塌,一如他们家乡神仙坟那些神像的最终归宿,尘归尘土归土。

马苦玄心领神会,等周密嘴唇微动,再下了一道敕令,守株待兔的马苦玄便率先一拳递出,依旧是曹慈的拳路和力道。

————

周密笑道:“之前他炼剑未大成,跑路有何益,还不如奋力一搏,现在明知不可力敌,换成谁都会选择避退。”

马苦玄好奇问道:“你该不会是用上了光阴长河逆流的手段吧?”

马苦玄说道:“马氏府邸那边,你觉得该死的就死,给他们个痛快。该活的就活,你也别再纂改记忆、操控人心了。”

陈平安一时哑然,这种天大的问题,想都没想过,让我怎么回答?

也就是说,马苦玄这种看似……作弊的神通,是有天然限制的,不能是他来凭空观想而出,而得是陈平安来给出想象。

某种意义上,这是陈平安的自讨苦吃。因为心中怕什么,就会当真来什么。

眼见为虚,耳听为实。

也就成了陈平安当下的假想敌。

大雨滂沱,一支逃难车队,泥泞道路上,两旁散落着可能是自己滚落、也可能是被车夫仆役推下的箱子,许多打开的箱子,摔出书籍,这些传承有序、钤印众多的善本,熬过了火灾、虫蛀,却逃不过这场兵劫,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比古董更不值钱的,大概就是书本了,又重又换不了钱,不丢它们丢什么。

陈平安说道:“你先说说看,答不答应,两说。”

城头之上,站着礼圣。

陈平安默不作声。

境界低的,无法服众。

可惜郑居中婉拒了。

下一刻,马苦玄身形蓦然大如无量,直接将一颗远古星辰攥在手心,朝陈平安那边狠狠砸去。

礼圣问道:“隐忍多年,大仇得报,感觉如何?”

老瞎子想起一事,伸手指了指北边,“甘棠带着他徒弟,凑巧路过此地,如今他们就在海市蜃楼那边。宁丫头前不久说服这个老聋儿,去你落魄山当个供奉,甘棠一听提议就心头火热,屁颠屁颠答应下来了,打定主意以后跟你混饭吃。”

陈平安几乎是本能递出倾力一剑。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以心声说道:“想不到,但是我希望不要那么一天,若真有那么一天,希望,只是希望,争取可以留出一条退路。”

陈平安收起腋下的那把雨伞,作揖行礼。

周密说道:“必定功成。”

马苦玄惋惜道:“惊窝了,没有上钩。”

陈平安面带微笑道:“必须去会一会他,当面聊表谢意。”

马苦玄啧啧称奇道:“陈清都的剑术,不过半数道行,就这么夸张了?”

周密提剑,再落剑光于青冥中。

再快速从书页上翻出“落魄”和“山”,再分别从“神隐”中取隐字,“宦游”中取官字。

想必马苦玄的请神降真之道,也是差不多的礼制。

他甚至好像故意不去看马府祠堂内的重见天日,人人大梦初醒。他就像只是信得过陈平安的一个口头承诺而已。

例如曹慈。

同时进入中土神洲文庙和兵家祖庭武庙?不管是谁,想都别想!

陈平安沉声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个王八蛋说的混账话?”

此次陈平安受伤如此之重,付出的代价如此之高,连那把长剑都给打断了,这些可都不是假的。

老瞎子笑道:“客气话,听过就算了,何必问东问西。”

家境不同,心境相似,所以他们都活得很孤单。

他们的童年,都不曾与同龄人一起玩耍打闹过。

同样的星光璀璨,有人托着腮帮看天,坐在神仙坟的小土包上。有人躺在田垄上,叼着根草,翘起腿,沟渠流水潺潺。

他们一起看着同一片星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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