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盯梢

赵行是最熟悉也最了解姜莞的。

小姑娘杏眸澄明，净如清渠，字字真切。

车轮轧过路面的滚滚沉重声压不下赵行此刻心头雀跃，车外北风簌簌的彻骨寒凉亦无法消融那自心底翻涌而起的暖流与躁动。

赵行想，他的珠珠，回来了。

他庆幸于自己常年修身自持，如今心内激动，恨不能把小姑娘拥入怀中，面上却也不过温润一笑：“原谅你了。”

姜莞也高兴，只是不合时宜打了个哈欠，一双眼水色盈盈，到了嘴边的话全又咽回去，揉了把眼。

赵行从左手边取了只软枕递过去：“你睡会儿，困成这幅样子。”

姜莞接是接过，却摇头说不睡：“方才偶尔听见百姓议论，柳明华伙同她舅舅放印子钱，这是怎么回事？”

“对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她推我落水，我当然感兴趣。”她轻描淡写把“投塘”真相说给他听。

她这样理直气壮，八成就是真的了。

他到死都没有解释过半个字，为了她能安心活下去。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赵行自然应下来：“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赵行眼里的笑顿时化开了，车内气氛微凝。

赵行咳了声，笑的无奈：“应该的，所以她伙同她舅舅放印子钱，正好就当是我替你出气了。”

今日她却突然提起——刚才马车出城，的确能听见偶然间的几句议论，她听了进去，肯定是要问的。

所以姜莞去同她大兄求证过。彼时她兄长却含糊其辞，要她少过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说她什么虽是与皇子们一同长大，出身尊贵，也要适当远离那些天家纷争。

两个姑娘似乎感情很好，携手下玉阶，在阶前驻足玩闹了会儿，柳明华是同她打雪仗不留神跌坐到雪地里去的，姜莞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她靠坐在那里分明怎么看都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可说着让人帮忙的话，却像极了颐指气使的吩咐。

我同二哥哥说，不是应该的吗？”

小姑娘不声张，赵行没想过追问她。

姜莞把先前那个软枕垫在腰后，舒舒服服靠上去，然后道：“没凭没据，靠我一张嘴，姑母又能把她怎么样？我不怕别人说我骄纵蛮横，可难道让姑母为了维护我，或是给我报仇，也做出些让人指摘的事情吗？我不干。”

当初赵奕把她哄得团团转，好些事儿被赵奕颠倒黑白，好的揽到他自己身上，坏的就往赵行身上扣。

她现在确实主意大，吓唬柳明华，发落秦氏，她一概没有经皇婶的手。

“想二哥哥待我真好，更与我心有灵犀，我才被柳明华欺负了，二哥哥刚好就这样子替我出了口恶气。”她梨涡浅浅，话却说的好生违心，更似张口就来的敷衍。

“珠珠，珠珠？”

姜莞振振有词：“佛寺清修乃是积德积善的好事，怎么能算是罚？更谈不上警告。我是为她好，要她到大相国寺去受佛法熏染，静心修身。

他私下里不知道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却从来不会挂在嘴上说，叫她如何知道呢？

还真是她说什么都行，做什么也都好。

可是她跟谁都没有说。

赵行却没想过她会把这事儿一并说了。

毕竟赵行一贯清隽雅姿，那等杀生事他怎么突然就学会做了呢？就算真的不喜欢赵奕这个弟弟，也不至于滥杀无辜，以此恐吓赵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