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嫌隙

贞贵妃从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晋和帝会坐在她面前，同她说这样的话。

她骨子里是自卑的。

从年幼时候起，到少时在宫里长成，越是谨慎，越是自卑, 天长日久，确实刻在骨子里，难以抹去。

就算是被先太后拨去王府伺候，她也从没有一日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心里面说没有委屈，没有怨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也总能够开解自己。

反而叫晋和帝这样一说，那些积攒了几十年的委屈，似乎一下就决了堤。

贞贵妃眼眶湿润着，又怕晋和帝不喜, 忙低下头，垂眸不敢抬眼皮。

可她长睫也浸湿了。

晋和帝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从前朕没跟你说过这些，但你的好处，朕看在眼里，心里没有不明白的。

贞贵妃诶的两声，赶忙就把人先给拉住了：“别去，官家什么也没说，半句重话也不曾有，我是为着感动，才掉了几滴泪。

你不会觉得委屈，阿月却生气。

又怕我多心，胡思乱想，提心吊胆，想着朝廷上的大臣们或许见不得官家这样推恩孙家，要上折子参奏。

我原本也没有多想什么，要不是这回官家来说了这些话……”

如果说先前的情绪该称作委屈，那么此时此刻，就只剩下感动了。

先前阿月到她外祖家里去探亲，也是为着你阿耶身上不好，如今上了年纪，越发多病。

你本分，谨慎，所以这几十年来有什么委屈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

朕没做, 你也不会开口，连阿月都没有同朕说过只言片语。

郑家一日不如一日，官家也肯抬举着我，抬举孙氏一族了。

如今是父皇金口玉言，说孙家当得起，连侯爵都是当得起的！

要他们指手画脚，多说什么不成吗？”

赵曦月瞳孔一震：“母妃的意思是说，父皇对圣人……父皇如今对圣人的心，不似从前了吗？”

所以才特意来了这么一趟。

官家他都只奥。

她要的从来不是富贵荣华。

又或是树大招风。眼下孙家势头太盛，还不知要碍着谁的眼，本就是没有什么根基的人家，全靠官家扶持抬举，才有如今的尊贵，也能爵位在身，要真是在朝中给人参上几本，真是一点儿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都可能没有分辨的机会。

贞贵妃点了点头：“你这孩子，就顾着高兴了，也不好好听我同你说的那些话是吧？

官家说了，这些恩典与体面，从前他的确是不想给旁人家里，只肯给圣人，给郑家。

贞贵妃叹道：“圣人病着，你去请安，却并未曾在含章侍疾。

这回圣人复发旧疾，后宫众人一概不必到跟前去守着伺候，这是圣人自己的意思。

赵曦月半信半疑，贞贵妃拽着她不撒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来，然后慢慢的把先前晋和帝说的那些话，一点点的说给赵曦月听。

你是一品贵妃，你阿耶得承恩伯爵位已经不算是什么天大的恩典，若真要说起来，早年间你家得了封赏，现下就很该抬个侯爵才是。

赵曦月脸上的笑意一滞，显然是把她摇头的动作也瞧得清楚分明：“母妃觉得这样也不成？”

“不是那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