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裴大娘子出事,他一颗心都放在裴大娘子的病情上,等到人醒过来,精神又不好,他每天陪着,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顾。
晋和帝哼了声:“自从你母后走后,你很少进宫,朝政上的许多事,也只去肃王府跟你王兄说,真有非要到御前回禀的,能让他代你回禀就让他替了,实在不能的,迫不得已,才会到福宁殿来说。
这是要谈心。
晋和帝要拿奏本的手一顿,眯着眼看他:“你还有事?”
他是真的弄不懂孩子心里想什么,困惑不已。
“您希望大兄做明君圣主,他也一直那样要求自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心思,儿臣跟他谈过这事,所以才更心疼大兄。”
还有孙氏肚子里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他咬了咬后槽牙:“当日知道事情真相后,阿兄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的回答也是一样。
晋和帝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但顾不上她,也没跟她挑明。
贞贵妃来时,晋和帝还坐在西次间。
赵行意外回头:“父皇,儿臣说了没有怪您,只是需要时间把心里的疙瘩给消磨,您不必如此。
儿女情长,两情相悦,本是一段佳话。
赵行抿紧了唇角:“是因为大兄。”
太冷静了,平静地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您是王,是未来的天子,母后嫁给您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她以后会面对的是什么。
可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忍住了,也就过去了。
赵行就不吭声了。
但最无辜,最可怜的,本来就是大兄。
赵行却只是坐在一旁官帽椅上面。
如此,郑家也就无法要挟她十几年。
具体谈了什么,晋和帝不想问了。
赐鸩酒嘛,谁去传旨都一样,就叫他去吧。
她掖着手,赶紧站起了身来,作势就要跪的。
大兄明确说过,见多了父皇对母后无底线的纵容,对郑家的万般庇护,他实在觉得男女情爱之事,没什么意思。
公事公办,说完就走。
“你什么意思?”
我不该怪您。
他反问一句,把晋和帝噎的不轻。
反正我现在长大了,能护着阿兄,偏向着阿兄,谁都别想再给他委屈受。
说起来,为心上人所做的,竟只有这些。
·
送走了赵行之后,晋和帝叫人去传了贵妃往福宁殿来。
您知道大兄,没有儿女情长的想法,不似儿臣这般没出息。”
他没遇上那样的女郎,但见了父皇,见了他,甚至后来见姜元瞻和赵然那德行,他想他多少能够理解。
赵行的态度没有丝毫和软:“我那时候只是以为母后拎不清,偏心赵奕,忽略了大兄,您爱重母后,事事以她为先,就算心疼大兄,但却从来不多。
“不是。”
无论是在王府的专房之宠,还是御极后对郑氏一族的推恩与庇护。
“这件事情,朕会跟贵妃商议,也会过问你大兄自己的意思,他年纪大了,肃王府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是不成样子,你不用说,朕心里也是有数的。”
何况这里面还有赵然的事儿。
我跟您说过这事,您后来态度有所缓和。
要说真没遇见过能让他心动的女郎吗?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
“你大兄自己有什么想法没?”
晋和帝递出去一只手拦了她:“干什么?怎么就吓坏你了?何必呢?
你是怕皇后去后,朝臣会上书请立新后,朕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是肯定不可能再选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儿来做朕的继后了,这一两年抬举着你,你却不敢担当中宫位置,所以故意躲着朕,是吧?”
赵行说没有:“就是当初裴大娘子刚来不久,母后动过心思,儿臣也试探着问过大兄,他觉得汝南陈氏的女郎不错。
然后我想,大兄毕竟是嫡长,您也不会真的不看重他。
母后去了,或许是命吧。
“你是朕亲生的骨肉,朕难道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晋和帝揉着眉心,缓缓站起身。
贵妃与和嫔,都是皇祖母拨到你身边去的,您不能不纳。
贞贵妃人都还没坐下去,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坐啊。
可是父皇,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事情还不是如此。”
赵行正要告退,晋和帝又叫住他:“这一年多,你确实长大了不少。”
他摆了摆手,说了声知道了:“那你去吧。”
错的从不是您。”
他怪不得父皇头上去的。
“那是之前。”
当年贵妃有孕,她气不过,才生出后来的许多事。
他明事理,只是皇后不在了,孩子也不想再说是谁的错。
赵行说好。
你的态度摆在那儿,还需要朕说什么?”
晋和帝索性把奏本放了回去:“他有心结?”
晋和帝眉头紧锁,眼底闪过困顿:“所以原因呢?你不用跟我说什么王妃有孕你顾不上,也懒得进宫这样的话,咱们父子两个坐下来说话,我问了,你就直说,不然还要让我把你阿兄叫进宫,坐下来,与你好好谈吗?”
他现在没有心结,以后可说不准。
李福会意,领了吩咐办差去了。
我知道不是您的错,从道理上来说,您有什么错?您本可以三宫六院,可到现在宫里也就这么点儿人。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晋和帝就说了声好,沉声叫李福。
他语气平缓,并不是在问赵行。
他管不了别人的嘴,索性不给他们议论的机会。
他背着手,踱步往西次间去。
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顾怀章在旁边听着,又谢过恩,才跟着裴高阳一起退出了大殿。
是母后对不起您,对不起大兄。
她犹犹豫豫,还是一面回话,一面坐到了罗汉床上去:“妾自己是万死也不敢动这样心思的,可就怕您为了堵住文武百官的嘴,非要抬举妾,妾……妾实在有些怕。”
“你不用怕。”
晋和帝深吸了口气:“朕没有想过册立继后。宫里的事情你打理得很好,有你也够了,犯不上再弄个人进来,弄得一团糟,朕也心烦。
今天跟你交了底,能不躲着朕了?”
贞贵妃嘴角动了动,到底浅笑了下,其他的话没再说,顺着晋和帝的话说了一声是:“妾记下了,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