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令的罪,罪不在眼下,也不在将来,是在过去。
她有过那样的企图,本就是罪无可赦。
晋和帝赐了鸩酒。
至于魏氏族中,他说以后再发落。
他毕竟不是那种暴君。
魏宝令人都要死了,也没必要把她从前经历过的那些遭遇闹得天下皆知,叫世人于她身后评说。
所以魏晏明为了她而草菅人命的罪状,也暂且押下,以后慢慢发落处置,秋后算账就是。
最要紧是裴高阳不愿意让裴清沅坠崖的真相和那些阴谋牵扯到一起去。
他更情愿世人口中他女儿不过是一场意外,可怜无辜。
阴谋摆在那儿,似乎人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也没有必要了。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晋和帝突然试探着又叫他:“赵然和裴清沅,朕……给他们赐个婚?”
事实是,这些年,您为母后做了太多。
可是父皇,从感情上来说,我大概需要时间缓和吧。”
赵行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父皇,珠珠有孕已经五个多月,再有三个多月孩子都要出生了,大兄的婚事,您还不打算提上章程吗?”
晋和帝长叹一声:“可这件事不是早就说开了……”
在王府的时候,您力排众议,不纳侧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母后一个人。
他微怔,忽而笑了:“儿臣以为,从无荒唐不懂事的时候。”
赵行眸色坚定,瞳色黑沉:“父皇心里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不是说赵然能力不足,是因裴大娘子命悬一线,他顾不上别的了。
“您叫李内官把鸩酒送出去,交给赵然,让他去传旨吧?”
“您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不怪您啊。”
只是心里老有个疙瘩,一直没办法解开。
魏夫人毕竟出身会稽魏氏,只是今后无论魏家如何,不会牵联到她,更不可能牵连顾家。
他打岔,晋和帝垂眸。
其实真要说,这也怪父皇。
她请了安,还没问话,晋和帝招手叫她坐:“这些日子,你们都尽可能的避着朕,躲着朕。”
人都是偏心的。
我不是不明事理,不会因为母后的事情怪您。
您这些日子身体总是不太好,好好养着,慢慢调理。”
她自己做错了事,本该自己担着。
晋和帝准了他,便只赐鸩酒,让赵行把东西送到顾家。
魏宝令的事情是姜三郎一手调查的,他也没出什么力气。
二郎心里觉得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皇后错了。
晋和帝呼吸一滞:“口是心非,你心里还不是在怪朕。
他受了委屈,也许您是真的不知道。
晋和帝在罗汉床上坐下,歪靠在软枕上。
你认为朕既心爱皇后,当年很该坚持,不要纳贵妃她们进王府,或是纳了,也要扛得住太后的施压,不动她们,不叫她们有孩子,皇后也不会做出那种丑事。
您从来没有亏欠母后任何,更没对不起她。
晋和帝几不可见摇了摇头:“二郎,你母后的死,你心里怪朕。”
良久赵行缓缓起身,告了礼,要退出去。
他要连这个都猜不出,这把龙椅也白坐了。
贞贵妃坐也不是,不坐吧晋和帝又非让她坐。
他不想要那样的感情。
可既然是如此——
我一直都觉得,您从没答应过母后此生无异生子,那就不算辜负,更谈不上背叛。
赵行斩钉截铁否定了:“我从没有那样想过。”
那个人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说,什么都不必做,他掏心掏肺的,上赶着要把世间最美好的双手送上,还生怕她不高兴,不愿意要。
魏宝令是真的想谋害裴大娘子一条性命的,手刃仇人,也免他今后心中憋闷。”
晋和帝自己也从没想过,到了如今的年纪,还要想法子哄着儿子,缓和父子关系。
儿臣会进宫请安的。
是非对错纵使一目了然,父皇也很可怜,被心爱之人欺骗十几年。
这才在福宁殿求了情。
御医给晋和帝调理身子,贞贵妃也很精心的照顾,但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过去半年时间一切都好起来,但就是从皇后去了之后,一下子会回到了过去的模样。
所以这些年遇见的小娘子,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疏远着,淡漠着,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赵行抬头看过去:“您怎么会这么想?”
但说不好,外头传成私相授受都有可能。
未必没有。
“你从前心里是没有别人的。”
赵行想了想,跟了上去。
您知道他,是个痴情的人。
又让他代为安抚。
他改了口,你啊我啊的,反而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寻常父子。
没有了依仗,郑家不敢胡作非为,大郎不会出事,后来你们受的很多委屈,本来是都可以不用受的。”
当日韩家执意退婚,现在魏宝令为了要挤掉元娘的位置而下此毒手,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说不得当初是韩沛昭发现了元娘和赵然有私情,才非要退婚。
对于这样的说法,赵行自己其实都是矛盾的。
把人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赵行摇头:“不是心结,是儿臣能明白他的心。他本来想一起进宫的,被皇叔拦下了。
于帝王而言,本就不该有情。
贞贵妃其实有日子没好好见过晋和帝。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喉咙已经略略发紧:“您和母后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很不该牵扯到我们做孩子的。是,从头到尾都是母后的错,是她不惜福,我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了也就说了。
不过话里话外,晋和帝也不是听不出来。
晋和帝也没再说什么。
赵行当时听他这么说,心疼的不得了。
晋和帝眯了眼,袖口下的那只手收紧了些:“你觉得当年是朕先做错……”
“您圣明,原本也是妾不配。”
他们走了,赵行却没走。
二郎同父异母的亲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