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宅一生

“说说你们准备怎样安置这个屋子吧。”刘教授把话题拉回初衷。

豪斯从包里取出打印好的方案。

刘教授的眼神变得温柔，就像初升的太阳，蕴含了整个黎明的汹涌，“这幅草图，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豪斯的方案几乎保留了原有建筑的所有的结构，将院落外的墙体用玻璃结构延伸至三楼左右的高度，形成高耸的马头墙，类似徽派建筑的高屋。见惯了恢弘气势的西安古建筑，这个方案显得既有诗意又充满柔情。视觉上轻盈的玻璃，和木材、砖瓦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江南水乡和西北大漠的山海情谊。

屋子的外围旋转出橙红色的步行跑道，如同一条飘带，让整个建筑更为灵动。

刘教授合上册子，对米勒三人说，“我喜欢这个方案。如果真的把房子改成这个样子，你们会用它来做什么？”

豪斯正准备回答，被米勒拦住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刘教授的担心。他所关心的并不是商业上的回报，而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规划会让家族蒙羞。高塔剧院和apple store的结合，静安国际中心的一座二层洋房内的blue bottle，就像一颗移植的心脏，让奄奄一息的躯体重新焕发了活力。如果不是一个足够健康的器官，他宁可让时间摧毁自己。

“刘教授，我们在考虑将您的房子改造成幼儿园的可能。”米勒回答。

刘教授没有说话，可是米勒知道，他离正确答案不远。刘教授释放的身体信号表明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细节。

米勒换了一个坐姿，以便更好地观察他的反应。

“人的一生大致会在三个房子度过：父母的房子，自己的房子，孩子的房子。房子可以变，但都希望家不要变。我们在家里所体验到的氛围，也会变成这个房子的格局。同您和刘院士的交流中，我们强烈地感受到，你们的家庭充满自由和爱。这也是孩子最渴望得到的。一所幼儿园不一定要提供复杂的硬件或装置，一个有自由和爱的格局中成长，会引领他们走向无限可能。”

刘教授陷入了沉思。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我需要想想。我也需要和刘夏商量商量。”刘教授借助座椅把手的力量，缓缓站立。米勒知道，他已经拿到了承诺函。

——

“我疯了？差不多千万去买一个墙体都在开裂的老房子，还要几千万去把它改造成一个幼儿园？”关川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方案，“米勒，你也是开公司的。不是只有会计上的成本才叫成本，机会成本才是真正的成本。”

米勒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暴风骤雨。尽管关川的言辞苛刻，情绪上却毫无波澜。一个理性的管理者绝不是体验派的演员，而是表现派的天才。米勒知道她还没有说完。

“这块地上的商铺，货值可能3个亿以上。”关川这段时间面临的压力很大，行业紧缩让头部企业也捉襟见肘。

“关总，提醒一下。如果把原有的建筑，拆除改建为商铺，千机地产得到的是大概3000万的利润，如果要算机会成本，这个才是机会成本的数值。”米勒除了在回应关川的问题，也在区分关川和公司的利益，降低他的抗性。

“3000万，也是不小的数额。”关川意识到自己在逻辑上的漏洞，但仍不支持改造为幼儿园的方案。

米勒不想在纠正上耗费精力，他需要赢得支持，而不是赢得争论。

“关总，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思路来考虑这个问题。”米勒知道，和自认为理性的人讲道理，是不能用他们的逻辑为依据的。能杀死神的只有新的神。“获取房屋产权和恢复为幼儿园的成本大概在1000万加2000万，假设。计划改建为商铺的利润是3000万。成本＋利润＝收入。也就是说，如果幼儿园的方案，能带来6000万以上的收入，这可能就是更优的方案。”

关川冷笑一声，“米总，我知道你是很出色的谈判专家，但你别告诉我，这个哨的幼儿园估值在6000万以上。”

“当然不会。”米勒把充满争议的证据，当成核心论据，“不过，百年书香门第，出过院士的房子改造成教育机构，能不能成为溢价的理由呢？我要是没记错，这个项目大概体量有10万吧？”

关川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米勒的提案。每平米只要达到600的平均溢价，就能达到项目整体超过6，000万的溢价水平。对标项目的备案价，大概在2万，3%的幅度确实不难达成。

看到关川眼神中的闪烁，米勒同步到了关川理性的动摇，和感性的坚持。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此刻，还是猛虎。得理不饶人和穷寇莫追是同样的道理。最有力量的前进，是先退一步。

“关总，今天我们要不先这样。我把方案先留在这里，你也让公司内部评估和测算测算。这件事情，刘教授也不着急。”

——

关川很着急，第二天一早就给米勒打来电话，同意了他的建议。做出理性的决定不难，难的是接受理性的决定。好在关川是个理性的经理人。

米勒安排千机地产和刘教授签订了房屋转让合同，除了价格，详细约定了房屋的处置方案。

刘教授把收到的房款，拆分捐献了中国青少年基金会旗下的几个项目。

在豪斯方案的基础上，关川邀请国内著名的建筑事务所craze深化，将老宅进行保护和利用的同时，也和周边已建成的现代建筑进行了连接。

政府把千机地产的利旧思路作为典型，不仅在交通、市政等配套上一路绿灯，在税收和宣传上也给予了足够的支持。

昨天，关川把尾款打来了。

似乎，每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米勒、豪斯和michelle正在复盘，思丝走了进来，神情严肃的说，“米勒，又需要你帮忙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米勒从没见过思丝这么紧张，就像手里攥着一颗没有壳的鸡蛋。

“有个脑死亡的病人，你能劝说她的家属遗体捐献吗？”思丝坠坠不安的问。

一个理性的管理者绝不是体验派的演员，而是表现派的天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