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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故人来

第106章 故人来

宁铮坐镇武汉,不得不直面“剿共”事宜。其实他对于这次的敌手是非常陌生的,除了知道太太的亲姐姐唐奉琳是共产党员,还有就是去年被江夫人不惜行贿也要派人到天津租界抓出来杀害的抗日名将吉鸿昌将军外,可以说他对中共的了解,还不如故去的老帅多。

不过,这个自创立以来就一穷二白却顽强有韧性,终发展成为江先生头号心腹大患的政党和军队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宁铮开始起了强烈的探究之心。

宁军想行动却找不到人,因为鄂豫皖只有三四千红军游击队,又最擅长打游击战,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搞得宁军上下都颇有些尴尬。

于是在这段时间内,除了日常整顿军纪,训练军队外,宁铮还想多多了解对手,争取做到知己知彼。他们一家住在武昌徐家棚的杨园,办公地点则在汉口望门山原两湖总督衙门。

每天早起与家人用过早餐后,宁铮就会进入书房批阅公文,除了每隔几日渡江赴总部处理公务外,就是不断地读书,并继续研究有关近世两大思想潮流——共产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的书籍,其中马克思、列宁的著作他是越看越有兴趣。奉九如果也不出门,也会时不时地给他送杯清茶和茶点进去,再和他一起讨论一下书中阐述的观点,看着他废寝忘食的样儿,就好像看到了学生时代好学的他一般。

经一段时间的学习,宁铮对中共的发展历程和现状更感兴趣了,并经常与他的上校机要秘书黎田野和曾留学苏联的中校机要秘书潘逸庐一起讨论《资本论》、《左派幼稚病》和《共产主义abc》等著作的要义。

在了解了资本的生产、流通及剩余价值的分配过程后,宁铮颇受触动地说,“这么说,我看欧洲很快就得打起来。”的确,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均衡引起了大萧条,大萧条又引发了贸易战,连锁反应下,德国和意大利很快就踏上了对外扩张侵略的不归路。

潘逸庐后来又托人给他弄来了刚刚牺牲在南昌的方志敏烈士在狱中所写的《可爱的中国》和《清贫》两篇遗作,宁铮整整看了不下五遍,每次看完都摩挲着纸张,久久不语,他头一次被共产党人在遗作中流露出的对中国无极的爱恋和不畏生死的气概深深打动。

七月,长江洪水泛滥,继民国二十年淹死武汉六万余民众的大洪水后,江水再一次蔓延武汉。八日,反应迅速的宁铮已组织成立了武汉各界救灾救济联合会,分工明确,任务层层下达,落实到位;奉九曾在辽西水灾赈灾中积攒了很多宝贵的经验,于是组织起各界妇女组织与联合会并肩工作,互为补充。

宁铮亲自驾驶自己的“薄云”号飞机飞临荆州上空视察水位,立刻发现了张公堤、武金堤有溃坝危险的堤段,下来后再驱车现场勘探,马上调拨宁军一零五师抢险,又将高射炮部队所有载重汽车调往抗洪前线。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他们看到冒雨烧饭饭抢险的宁军官兵,与四年前大灾时根本无人管顾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打心里感激,纷纷送水送饭以示慰问,当地报纸也感慨地说:“‘兵工政策’的效果是惊人的,宁司令这样关心我们地方,亲自指挥防洪抗洪,这是从未有过的,证明我们以前的看法,错了。”

抗洪顺利结束一个月后,宁铮又举办了“武汉防空展览会”,展出了众多的防空炮、机关枪、气球、面具等武器和用品,同时发出《告武汉同胞书》,要求武汉市民“至少参加一次展览会,切切实实学到‘救死’的本领。”以防日后的日军空袭。

到了晚上,他还不顾奉九的反对,亲自驾机做飞行表演,隔一会儿就发射一颗白蓝红三色信号弹,指引此时飞机所在的高度和位置,让下面围观的熙熙攘攘的百姓看个清楚,引得民众一阵阵地欢呼。观看的武汉市民都觉得开了眼界,毕竟在中华民国历史上,还从未有一位上将级军官能亲自驾机给百姓做飞行表演。

几件事累积下来,宁军在鄂的声望大有好转。宁铮也深受启发,觉得不管什么事,只要想好好做,总还是有机会的。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时节,奉九照例亲了亲芽芽和坦步尔的脸蛋,去南京向江夫人汇报这一阶段“新生活运动”的工作成果,恰好葛萝莉这段时间也在南京,她们约好了要见面。

两个孩子已习惯了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出趟差,胖乎乎的坦布尔也能跟在姐姐后面跑着玩儿了,他跟妈妈摇着小手道别后,就惦着小脚儿张着手儿让姐姐抱,快六岁的芽芽面上一副无奈的样儿,其实心里高兴得很,豁着两颗门牙的小嘴一直合不拢地咧着,两膀一较力就把胖弟弟抱了起来——她回来后又跟追随他们到了武汉的师傅佟忠义练起了咏春,身体结实得很。

见了面后,萝莉兴冲冲地邀请她去南京大校场空军基地观看印雅格试飞为宁军采购的最新德国飞机。

这是一架“台风”bf-108型飞机,单翼可收回主起落架,细细长长的外观看起来倒像只奉天夏日里偶尔一见的钴蓝色蜻蜓,由德国梅寒施密特公司生产,因性能优异而被印雅格看中。

她们迎上去,印雅格热情高涨,兴致勃勃地夸赞着新飞机的各种性能,又说德国女飞行家艾利·本霍恩特别喜欢这款飞机,就是从她开始昵称飞机为”taifun”,这才启发梅寒施密特公司把所有同型号飞机都改了名字叫“台风”。两位女士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地听着,但看着兴头头的印雅格,一个不舍得,一个不好意思打断他。

正在这时,几十米外一架机尾漆着朵蓝色铃兰的美制霍克三双翼战斗机呼啸着回航,缓缓滑行,直到稳稳当当地落在停机坪上。驾驶舱盖一打开,一位英挺飒爽的飞行员两臂一撑,轻松地跳了下来。他戴着飞行帽,把飞行眼镜往上一推,露出一双明澈的眼眸。旁边一位在飞行员中算是非常矮小的少校军官已站了很久,立刻迎了上去,两人亲亲热热地说起了话,互相捶打着胸膛玩闹,随即并肩往回走。

那位刚下飞机的飞行员双手插兜,散散漫漫地向前走来,腮边两根飞行帽的系带懈懈怠怠地随风乱飘。奉九无意中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转过头去,可马上又回头瞪着那个飞行员:是不是见了鬼了,这居然是——虎头?!奉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

可即使化成灰她也认得,这就是她的虎头哥!

那他这是,终于从德国回来了么?

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喊道:“虎头!”清脆的嗓音在大风里有一丝破碎。

远处的飞行员困惑地转头,旁边的少校军官也跟着朝声音处望过来,飞行员的眼睛马上张得大大的,“……奉九!”

他飞奔过来,奉九也使尽全力跑了过去,衣袂翩跹,像只初秋的蝴蝶。

没想到那个少校军官也跟着跑了起来。

奉九和韦元化两人越跑越近,待要撞上了,这才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愣愣地对视着,忽然,一个灿烂的笑容弯曲了这个年轻飞行员的嘴角,身材变得更加高大结实的虎头随即张开了双臂,奉九马上大笑着扑进他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后面的葛萝莉和印雅格傻眼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韦元化很快反应过来,他轻轻松开了奉九,缓缓地把她推到半臂之外。

奉九没有察觉,只是热泪盈眶地望着儿时的玩伴儿,现在的虎头,是个结实俊秀的成年男人了。

她忍不住手痒地使劲儿打了他几下。韦元化好脾气地任她出气,一动不动。

“所以你回来了,还不打算告诉我。”奉九过了激动劲儿,自然是要找他讨不告而回的说法的。奉九鼓起嘴巴,两个鼓囊囊的脸蛋跟小时候生气时一模一样,虎头不禁笑了。

他脱下手套,伸出手想戳戳她的脸,眼看着要摸到时,又缩了回来。

他把双手插进衣兜,“哪里,我刚回来一星期,还在做一些培训工作,然后就要跟你联系的。”他本以为至少还得再过几个月,有了假,才能去看望奉九,却怎么也想不到,在南京的军用机场,两个已分开十年之久的老友居然久别重逢了。

正在这时,那个少校军官已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等了好一阵子,眼看着他们叙旧告一段落,立刻抓紧时间走过来,“啪”地一个标准军礼,铿锵有力地说:“司令夫人好!前东北航空教育班少校教官高志航向您报道!”

奉九闻言一惊,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张曾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老乡的脸:高志航也是东北人,曾于宁军扩建空军时报考赴法飞行班,但因身高不够标准而落选;他没有放弃,特意用法语给宁铮写了一封信,并把曾用名“铭久”改为“志航”以示决心。

宁铮感动之下特批他去法国牟拉纳和伊斯特陆军航空学校学习驱逐专业,高志航不负所望,飞行成绩非常优异,毕业后又去了位于南锡的法国陆军航空队第二十三驱逐团见习,回国后旋即被宁铮任命为东北航空处飞鹰队队长,两年后被意外弹出的操作杆打断了右腿,但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过硬的飞行技术重返天空,是个让宁军上下都非常敬佩的人物。

国难后,由于宁军几乎所有飞机都被日军侵占,他当即决定投奔南京军政部航空署。这次跟虎头差不多,是刚刚从意大利学习最新飞行驱逐技术,并购买了先进战机回来,现任第四大队大队长。

“高队长,你的身体还好吧?”奉九一直记得他的腿做了两次手术的事儿,导致左右腿长短不一。她体贴地问,同时目光只停驻在他的脸上。

“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好久没见司令了,甚是想念。”他爽快地笑着,跟以前奉九偶尔出席宁军军官聚餐会,以茶代酒与他碰杯时一个模样。

“我知道你在意大利做特技飞行表演精彩极了,连墨索里尼都盛情邀请你留下呢,真是给我们中国人露脸。”奉九赞赏地冲他一竖大拇哥——宁铮前些天刚刚告诉她,高志航高超的飞行技术让观看航空特技表演的墨索里尼大为折服,特意出言挽留,但高志航拒绝了。

“哪里哪里,夫人谬赞了。”高志航一听之下稍显羞涩,猛地后脚跟一磕,“感谢司令的精心爱护和全力栽培,志航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奉九双目一潮。

高志航忽又面露凄然,“夫人,我自加入南京航空署,日夜等着的,就是能打回东北老家去,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请相信你们的司令官,很快就会有那么一天的。”

高志航点点头。

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这时候才走过来的印雅格夫妇与熟识的高志航打过招呼后,葛萝莉对着虎头含笑伸出手,她的丈夫也等着与他相识。

韦元化赶紧把手拿出来跟她握手:“你好。”奉九给他们做了介绍。

下午四个人一起吃了饭,奉九在席间也知道了虎头这几年的很多事情。十年过去,当年总是略显阴郁的小伙伴,终于变成一个明亮开朗的男人。

在餐厅门口一别时,韦元化听说明天下午奉九就会动身回武汉,沉吟了一下,说:“奉九,明早我去你住的地方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奉九不明所以地答应了,随即跟着印雅格夫妻回到了他们位于中山北路萨里湾的寓所。

第二天一大早,奉九出了寓所门,抬头就看到虎头一身帅气的飞行员夹克,静静地倚在福特汽车上。

奉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虎头也笑了,绅士地打开车门,请奉九上车,奉九在副驾驶座位坐好,一边问:“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虎头没正面回答,沿着中山北路开出了城。

奉九看着这路,虽然她天生路痴,但也看出点端倪,“这好像是去大校场的路啊?”

“不得了,我们小迷糊居然也能认路了。”

“少歪派我啊,昨天才走过的,想忘都忘不了。”

虎头嘿嘿地乐了。

到了机场,两人下车,一起走到那架上面漆着一朵铃兰的战机前,奉九不解地看向虎头。

虎头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奉九:“敢跟我飞么?”

奉九看了看这架漂亮神气的飞机一眼,爽快答应,“好哇,现在么?”

“现在。”韦元化微微笑着,伸手拉起奉九,带她进入了飞机驾驶舱,给她和自己都戴上了飞行帽和飞行眼镜,又拿出预备好的另一件带羊驼毛里衬的皮夹克式飞行服让她穿上,再系好安全带。

奉九昨天跟印雅格夫妇一桌吃饭,净听印雅格净滔滔不绝地夸赞这两位奉天老乡了——印雅格一直以奉天人和宁铮发小儿自居。

奉九这才知道,虎头和高志航一样,也是掌握了“夜间不打灯起飞”、“倒飞”和“弧形飞”等飞行绝技的超级飞行员,现今能掌握这些高难度飞行技术的飞行员,即使放眼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虎头、高志航和其他两位飞行员被称为空军的"四大金刚"。

奉九听着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虎头哥聪明着呢。

“出发!”奉九大嗓门地喊着,笑成一朵,韦元化也笑了,斜着身子冲奉九行了个军礼,“遵命,长官!”他冲着机场塔台一挥手,示意他们要起飞了,那边也摇旗呼应。

飞机的螺旋桨迅速转动起来,发动机一声轰鸣,机身瞬间加速,冲出跑道,飞上天空,在清晨微蓝泛白的天色里画出漂亮的飞行弧线,扇动着翅膀开始自由地翱翔。

因为飞行高度只有七百米,所以并不冷,驾驶舱盖一直开着。奉九也不说话,只顾着贪看下面的景致,她看到了钟山,看到了中山陵,看到了秦淮河……奉九也坐过几次飞机,但都是客机,从未坐过战斗机,即使她的丈夫就是一个出色的战斗机飞行员;坐在大敞着的战机的机舱里,视野极其开阔,这让她感觉很新鲜;尤其现在驾驶这架庞然大物的,又是她曾经最亲近的人。

她忽然冲着虎头大喊:“干嘛漆朵铃兰?”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虎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歪着嘴,蔫儿坏蔫儿坏的,也扯着脖子喊道:“你猜!”

奉九扭过头去悻悻地不说话了,哼小气鬼,又朝他笑了起来——哎,虎头哥长成大人了,也有秘密喽。

虎头时不时扭头看看她,始终扬着唇角:如此惬意的飞行,给人一种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的错觉;轰鸣的战机,好像有一下子带着他们回到小时候一起爬树翻墙头的童年时光的神奇魔力;而十年光阴形成的鸿沟,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时速三百零五公里的战斗机加满了油,可以飞行一千公里,但虎头绕着南京很快地飞了一圈后还是回了机场。奉九有点腿软,韦元化憋着笑把她抱出驾驶舱,又让她蹬着梯子下来,奉九摘了飞行眼镜,脸蛋红扑扑的,看得出刚才的飞行让她很兴奋。

地面的服务人员也聪明地装作没看见:对于这些在国家危急关头,能舍弃国外的舒适生活共赴国难的人,他们只有敬意,所以,只要不过分,他们都会照样服务,而且帮着遮掩,尤其是韦元化这样的王牌飞行员——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一位女士上天。

地面检修人员过来检查飞机的状态,做日常维护,其中一人无意间看到了奉九飞行帽遮住的半边脸,瞬间一愣……

奉九由虎头送回了萝莉家的寓所,再过几个小时,奉九就会从这里出发回武汉。

此时天色已慢慢转为明亮的蔚蓝色,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韦元化下车,走过去替奉九开了车门,奉九看着已经对西方礼仪和先进事物如此熟稔的虎头,心里很是安慰:她的虎头哥,到底没有在什么学徒铺子里虚度一生。

相比于刚才在天空中的兴奋和一路上的滔滔不绝,现在的两个人沉默着相对无言。

非常时期,到处人心惶惶,不知再见会是何期。

“奉九,你保重。”韦元化到底伸出手来,轻轻地把她跑到脸上的一绺碎发别回右耳。他轻轻碰了碰奉九白生生的耳垂儿,又厚又韧,从小就知道这姑娘的性子不是一味和软的。

“你也是。虎头,我们保持联系。”奉九记下了虎头在飞行队宿舍的电话,约定好了一星期打一次电话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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