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赵力权一震,倒茶的手抖了一下,水倒到桌面:“老师这是有话想跟我说?”任新正把杯中茶饮尽,再把杯子递到赵力权面前,赵力权又续杯。
两人就这样杯来盏去,静默无声。赵力权忍不住开口:“师父,您想说什么,请明示。”任新正把杯中水喝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赵力权:“我不知道您想听什么。”任新正:“人是由哪两部分构成的?”赵力权犹豫片刻:“好……坏。”任新正品一品:“也对。就是阴阳嘛!”赵力权紧张地捏紧了裤缝,沉默不语。任新正:“人这辈子会有很多次邪念,连婚姻关系中都可能有亿万次想要杀死对方。但你去找枪的时候,看见窗台上有一朵玫瑰,又会想到摘下玫瑰送给对方。”赵力权:“老师,恕学生愚钝。”任新正:“人只要有良知,都不会走得太偏。你心里要有什么事,现在跟我讲,老师帮你承担。你要是自觉没有偏颇,就可以回去了。”赵力权心里翻江倒海:“并无……”任新正指指天:“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有后果的。想清楚再回答。”
任新正语气已经很严厉了,开始自己动手倒茶。三九天里,赵力权额头上出了密密的汗珠。
任新正倒是喝得很松弛:“你的导师吴善道在我办学的时候,抄了一首诗送给我,我放在书柜里了,你拿出来。在第三个抽屉。”赵力权把一个卷轴抽出来。任新正:“你读一下我听。”赵力权:“善恶无佗在所存,小人君子此中分;改图不害为君子,迷复终归作小人。良药有功方利病,白圭无玷始称珍。欲成令器须追琢,过失如何不就新。”任新正端起茶杯喝茶:“好诗啊!北宋邵雍的《诫子吟》。好诗!”赵力权看着眼前茶杯里打着旋向下沉的茶叶,神情挣扎,满头大汗,最终下定决心:“任师,我做错事了……”
任天真埋头整理医案,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热情何”:“喂,何大哥?”短暂收留过任天真和孙头头的小镇中药店何老板站在柜台前,肩膀夹着手机,手上一刻不停地称重药材:“神医啊,江湖救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多人感冒,我都是按之前看流感的方给大家抓的药。但这次总也不见效,牛伯伯都咳了三四天了,高烧不退。今天都喘不上气咯!”任天真:“牛伯伯是什么症状?你开了什么药?”何老板:“中药店里的病人老少都有,不少人都咳个不停。就是奇怪啊,有的发烧,有的咳嗽,还有的说嘴里吃不出味道。我这里有银翘散、人参败毒散、荆防达表汤、葱豉桔梗汤、葳蕤汤这些,但是哪个方都不太管用。诶桃子,你怎么也来了?”桃子小跑进店:“何叔叔,奶奶在省城感冒了,爸爸送她去省城医院,那里人排队都排到大街上,根本挂不上号,爸爸说回来找您怕是还好得快些。”何老板:“好好好,你去找阿姨,让阿姨去看奶奶。”何老板擦了把汗,抓着手机走到另一边,继续跟任天真说:“小神医,你还要不要来坐诊!我都忙不过来了,也看不好。你在我们镇最有权威,大家都信你,你要是来了,他们的病就能好一半了!”任天真想了想:“好,我这就过来。”何老板:“一个人怕不够哦!你要不要把你女朋友一起带来?”任天真:“她有别的事,过不来,我一个人就够!”
书房里,宋亦仁点着香,认真地打着年卦。宋亦仁看着桌面上的签,写写画画,眉头皱起。张继儒:“怎么了?”宋亦仁:“卦出来的五运六气不好,我们要多备一些防大温的药材。”张继儒:“好,我跟灵兰说。”
赵力权低垂着头,说完所有内容,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任新正:“力权,这是很严重的事你知道吗?”赵力权痛哭流涕:“师父,我知道错了。吴老师之前说,希望我回到师承班去,让我不要忘记我的本心。我一直在想我的本心是什么,我想要当医生,想要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但是都回不去了!”任新正:“你这哪里是当医生的事!你是连人都当不好!我现在报警,你就进去了你知道吗?你这一辈子就要背着刑事责任,你父母,你族人,都会因为你而蒙羞!”赵力权扑通就跪到地上,泣不成声:“老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回不了头了!”任新正深深吸一口气:“你去自首吧!”赵力权抬起绝望的眼睛:“老师!”任新正:“做错事,总要承担的嘛!做的时候有胆气,承认怎么没有胆了?”赵力权伏在地上给任新正磕头。任新正:“你拜我也没用啊!你自己做的事嘛!你自首,判得还轻些。你要我告发你,你不是判得更重?”赵力权只一味磕头。任新正:“我已经知道了,不能装不知道啊!那要么这样,你现在也把我打到失忆,这样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了。没人知道。”赵力权:“老师,我不敢了。我不能一错再错。老师救我!”任新正:“我就在救你呀!你赶快去自首。自首以后,我给你送饭。”
赵力权抬起头,用袖子擦擦泪水:“谢谢师父指点。我再给您磕个头。”赵力权咚咚地磕三个响头,站起来往门外走。任新正:“你这是恨我了。”赵力权很诚恳地说:“没有。我是感恩师父。这块石头压在我心上好久了,一直不得喘息,谢师父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我轻松多了。”任新正:“轻松就去吧!我会去看你的。”赵力权一鞠躬,转身出门。
赵力权在楼下立定片刻,然后回望任新正窗口。任新正示意他去吧,赵力权一抱拳,果断走进人流。
任新正拿起手机对电话里说:“看见他了吗?”伍宇:“看见了。”任新正:“你跟着他。”任新正挂断电话后看着茶盏上升起的袅袅白烟。
伍宇隔了二三十米跟在赵力权身后,赵力权失魂落魄,完全注意不到身边的人,他走到派出所门前,看着派出所的大门出神。片刻后,赵力权抬脚向派出所走,刚迈步又退了回来,焦躁地在派出所门口来回踱步,内心里天人交战。赵力权怪异的行为引得好几个路人侧目而视,甚至引得派出所内的民警都好奇地要出来询问。赵力权看到派出所内有人要出来,立刻转头快步走开。
站在不远处的伍宇立刻给任新正打电话:“任师,他没有进派出所。”任新正:“他去哪了?”只见赵力权拖着脚步往前走,看到前方的路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加速,不顾车流横穿马路。伍宇赶紧小跑几步跟上:“他沿着大路往江边走。”任新正:“你继续跟着。”
天都快黑了,湿漉漉的伍宇把湿漉漉的赵力权绑起来带进任新正办公室。任新正:“怎么回事?”伍宇:“他跳江了,我把他捞回来了。”任新正:“你去拿套干衣服来,你们都换上。”
伍宇离开后,任新正大怒:“混账东西!你!都有死的勇气!却不肯认罪!到死都还侥幸!”赵力权哭得昏天黑地。任新正等赵力权哭累了,对他说:“去!换身衣服!”
赵力权换上干净的医道传承班的衣服,如丧考妣地站在任新正面前,羞愧地站不直身板。任新正:“站直了!”赵力权像被抽筋扒皮一样不能直立。任新正:“你连死的勇气都有,却害怕改过自新?”赵力权:“老师,我没脸了,没脸了!”任新正:“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那个混账的你,已经掉进江里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赵力权,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力权。你有没有信心?!”赵力权又开始哭,摇头:“老师,我回不去了……”
任新正掏出一张卡,拍在桌子上:“你确定就30万是吗?我借给你,你去还上。还上账以后,你就轻装上阵,好好做人。”赵力权被桌上的卡惊一跳:“老师?!”任新正:“培养人才不易,要经过重重考验,很多人考着考着就挂科了。所以人要有老师,要结伴同行,掉队了,旁人拉一把,接着走。希望你接受这次的教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明天起,你回医馆来上班,发基本工资,你就老老实实做好药工,没得选。不要说什么当医生,把工匠精神先学好再谈别的。”赵力权毫不迟疑跪下磕大头:“任师,我已经不奢望自己还有天医星了。您能收留我做药工,我已感激不尽!”任新正:“不要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好做就是。天真现在住在阿公家,他刚收拾过,你问问他那里还放不放得下一张床。那边全是药材,未来还会进不少药材,你白天医馆上班,晚上理药也是学习。”赵力权有些迟疑。任新正:“去呀!”赵力权:“房子我倒是还有得住。我租了一套,刚付了三个月租金……”任新正:“那你犹豫什么?”赵力权:“我有一事不明,恳请老师指点。”任新正:“说。”赵力权:“老师,您教我们,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做人第一就是诚。我跟随您多年,近距离观察您,我实在是想不通……”任新正:“想不通什么?”赵力权:“想不通您和头头……您不像是会做出……”任新正:“我也是凡人,既是凡人,都会有迷。因受过凡人苦,方能纳你之失。说到底,我们都会犯错,人这一生,都在补过中日臻向好。贵有自知,还能自省,而后自强。”赵力权鞠躬:“谢谢老师教诲。”
任天真站在人民医院楼下的园里,抬头看特护病房所在的7楼,拨通孙头头的电话。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孙头头握着手机,不忍心接。任天真很有耐心,一个接一个给孙头头打。孙头头终于接起电话,故意装出很有精神的语气:“喂,我滴孙,找我什么事?”任天真:“头头,我要去义诊小镇一趟。”孙头头:“怎么了吗?”任天真:“那里最近流感盛行,药铺老何让我过去帮忙看看。”孙头头:“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任天真:“尚不知。若是顺利,三五天,若是有难处,怕要十天半个月。”孙头头那边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任天真:“你,要记得跟杨小红换班,我也拜托了伍宇,他会加入轮替组,他也很可靠。”孙头头:“知道了……谢谢……”任天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阿公的老房子吗?我在那儿收拾了个房间,钥匙就在门口水表箱里,你要是累了,又不想回家的话,就去那儿吧。不要总麻烦星星。”孙头头:“嗯。”任天真:“没其他事了,我还要准备一下,挂了。”孙头头那边一阵沉默:“好,注意安全,再见。”任天真:“头头,等一下!”任天真想了想,在手机上用摩斯密码敲出了“i miss u”,说道:“留个谜语给你,好了,这次真的再见了。”孙头头挂了电话,站在窗边往下看,隐约能看到一个转身离去的身影,她红着眼圈,挥了挥手,然后轻声自语:“收到。可是,我不知应不应该挂念你。”
任天真靠在卧铺车厢走廊,看着窗外不断滑过的景象发呆,他身后车厢里放着好几包药材。
中药店门口,任天真背着包,从小金杯上跳下来,打开后备厢,搬下来好几包药材。老板娘奔出来迎接。任天真:“何老板呢?”老板娘:“他累得都发烧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撑店,麻烦你了!”任天真:“我阿公说今年是大温年,让我带些香囊来挂店里辟邪,另外给村子里每个人都先喝上扶阳散。”老板娘在店内设置好问诊桌,门口已经等着好几个病人。任天真一一认真望闻问切,给病人们问诊开方扎针。
中药店里,扎针的病人排排坐,老板娘忙碌地抓药、打包、收银。后面的药房里,三个炉子都开着火,小桃子负责煎药。任天真把有相似病症和脉象的病人分到一起,仔细查看他们的舌苔等四诊情况,一一记录。晚上,中药店后面的小药房,任天真坐在简易床上整理白天的病案,还不断在校内网上查询资料。
夜里,任天真给阿公打电话:“阿公,我预感不大好。每个人都舌苔白腻,白腻的程度很吓人,右寸独滑。我开了药也不见好……有效,但反复……病程长。”
任天真正在给一个病人看病,桃子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任天真问病人:“还是没有嗅觉吗?”桃子都跳脚了:“神医!神医!”任天真:“桃子?你别急,别急,怎么了?奶奶出事了?”桃子:“不是,不是奶奶,是牛伯伯!你快去看看他吧!”
牛伯伯躺在床上,还在不停地咳嗽。任天真手搭在牛伯伯的手腕上:“吃了几天药,都没有缓解?”牛伯伯:“咳嗽好一点了,咳咳咳咳咳,就是晚上会重一点。发烧也是今天起来才有的。哎呀小神医,我前面都感觉好一点了,估计就是这两天有点累了。我这个年纪了,感冒就是容易拖得久,没事的。”桃子:“才不是没事!刚才你是不是差点一头栽下楼梯!”牛伯伯:“我就是晕了一下,估计是昨天没睡好。”桃子:“你不吃不睡怎么行?淮哥住院前把你拜托给我,我就要好好看着你,不然他也不放心。”任天真:“谁住院了?”牛伯伯:“哦哦哦,我儿子,在武汉卖海鲜,回家就得了肺炎,都去县医院了。”任天真:“医院怎么说?”牛伯伯:“医生说挂两天水就好了。”任天真:“这是多久以前的事?”牛伯伯:“有几天了。”
任天真一个视频通话拨给宋亦仁,宋亦仁立马招呼张继儒和宋灵兰:“快来快来,天真的电话!”视频通话接通,宋亦仁身后张继儒和宋灵兰都挤在画框里,任新正坐在后景的沙发上看书,眼神时不时瞟一下。张继儒:“天真啊!你那边情况如何?什么时候回来?”宋灵兰:“你招呼不打就跑那么远,马上过年了,那边要是没事了就赶紧回来。”任天真:“妈,你让我跟阿公说话,我有事问他。”宋亦仁赶紧占据c位:“你说你说。”任天真:“我暂时还回不去了。我没见过那么复杂的情况,需要阿公给我理一理。”宋亦仁:“你说。”任天真:“‘非典’是什么样的你记得吗?”任新正耳朵立刻竖起来,宋亦仁:“那时候担纲的是你爸妈。”宋灵兰:“怎么讲?”任天真:“我的病人,高烧不退,我用了麻杏石甘汤加减小柴胡,几种搭配,但只有缓解,病程很长,即使是刚刚发病,也是汹汹来急,已经有两个病人我直接建议他们去大医院了。所以问问妈妈‘非典’是什么样?而且我看武汉传言沸沸扬扬,我有点担心……”宋亦仁:“这个你一个人处理不了,赶快回来!”任天真:“爷爷!这边需要我。我不回去!”宋亦仁:“你个小兔崽子,这是没吃过亏!上次‘非典’你妈妈的好友就走了!我家就你一个独苗!”
任新正忽然站起来:“天真,你等我一天,我今天准备一下,明天中午会到。你地址发我一下。”任天真举手ok。宋灵兰加一句:“你把口罩戴起来!扶阳散每天三次。我让你爸多带些扶阳散,没得的人每天都要服用以扶正。”任天真又ok。宋亦仁愕然地看着家人,对宋灵兰说:“你是他妈吗?万一要真是‘非典’?”宋灵兰:“‘非典’那么凶,你是我亲爹,不也把我送上战场?你这老了倒糊涂了。他学医,不就是这时候用吗?”宋亦仁歪头一琢磨:“真是奇怪,女儿我都舍得,怎么孙子就舍不得呢!”张继儒幽幽来一句:“我也舍不得。阿弥陀佛,希望一切平安。”
夜里,任新正在医馆门口把药材往车上搬,祝霞和宋灵兰帮忙。任新正对宋灵兰:“这段时间医馆要麻烦你盯紧一些。我不确定此病会不会很快到江州。口罩盘点一下,另外发热门诊要单拎出来记录。防温药材我下了大单,若有大疫,你记得医馆每天熬药免费发放,确保病患员工及家人都喝得上。”宋灵兰一句话都不接,只顾搬货。祝霞:“老师一定要连夜赶路吗?明天叫上一个学生跟您一起,互相替手吧?”任新正:“不用。”
任新正缓缓把车开出去,祝霞跟任新正车招手,宋灵兰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车呼啸而走,留下孤零零的宋灵兰在冷风里,一直不肯走。
任新正带着药赶到中医馆门口,刚下车就看到老板娘在门口焦躁转圈,老板娘迎:“是任教授吧?”任新正:“情况如何?天真呢?”老板娘:“牛伯伯怕是不行了,天真跟车送他去县城,主要怕他路上就挂了。”任新正:“为什么要拖到这个程度?”老板娘:“不怪天真。他自己一直不肯去,怕钱。”任新正从口袋掏出一张卡直接塞给老板娘:“密码是六个零,里面钱足够,你找人给他送去。”任新正已经穿上白大褂,坐在医馆的诊位上,开始看诊。老板娘看着任新正的岿然不动的姿势,忍不住拍胸口赞叹:“这个任教授,穿着白大褂,怎么就那么帅呢!好安心哦!”
任新正、任天真走后,宋亦仁和张继儒亲自去歧伯医馆坐诊。任新正给宋亦仁打电话:“师父,这个病看起来是太阳阳明合病,波及了中土。我开了一服药,请您过目。”宋亦仁:“注意麻黄不要用多,用多会影响睡眠。首先要睡得好,睡好了自然就可以自愈。”任新正:“好的。灵兰那边还好?医馆还好?”宋亦仁:“都好都好,你顾好自己。”任新正:“我看您在医馆?这么大年纪还要劳动您……”宋亦仁:“屁话啰唆!你照顾好自己!”任新正像孩子一样笑了,任天真冲进来,面色焦急:“出事了!”任新正立刻挂断电话:“什么事?”任天真:“牛伯伯的儿子去世了。”任新正:“怎么回事?!”任天真:“他自己去了省城,但省城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他去的时候还不怎么太严重,等着等着忽然就倒了,没再醒来。”任新正:“省城情况怎么样?”任天真:“我问了我的同学,一塌糊涂。他们缺人手缺防护,好多医生都被传上了!病人多到收治不过来!”任新正面色凝重,从随身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任天真:“这是阿公开的针对疫病的药方,好在这里地方小,目前看来还没有大肆传染。你就守在这里。”任新正说着就要往外走,任天真:“爸!你去哪?”任新正:“去省城。”
省城人民医院发热门诊一片混乱,戴口罩的、围巾挡脸的、用手捂着嘴的病人比比皆是,拥堵在护士站、挂号处等等地方,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立刻都围了上去。任新正拨通电话:“罗主任,我是任新正。”罗永昕:“任教授,哎呀!我们这出事了!……”任新正:“我知道,我人在去武汉的路上,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罗永昕:“你不要来!不要来!这里还是蛮危险的!我们医院已经有好几个外科同事都感染了。内科……内科也有,情况比外科好些。”
任新正一路飞驰,前往武汉。孙头头站在窗边给任新正打电话,但久久无人接听。
高速公路上,任新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放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孙头头打开与任天真的微信聊天框,在输入栏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迟迟发不出去一句“你还好吗”。任天真看着孙头头的微信框不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信息发过来,几乎可以想象孙头头啃着手指头的表情,微笑着发了一个奋斗和加油的emoji。孙头头看到任天真发来的小表情,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回了一个中老年表情包“把祝福送给你”。二人看着微信,一起笑了起来。孙头头:“你那边还安全吗?问师父好!他还没有告诉我今天的治疗方案。”
孙头头走进病房,吴善道看着她:“天都黑了,你还没给我扎针。”孙头头:“我师父今天没回我,没给我治疗方案。”吴善道:“哎呀!什么治疗方案,来去就那么几针,你扎就行了。”孙头头:“问过他比较安心。”吴善道:“你要戒掉心理依赖。我教你,你给我扎。”孙头头犹豫地看着吴善道:“不好吧……”吴善道有点生气:“哎!我腿残废,我脑子又不残废!我和你师父是同门师兄弟哎!”孙头头警惕地:“那你说,你是怎么摔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