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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哭郎

第22章 夜哭郎

生活禁忌:

一、诸事不顺时,切勿夜间抬头仰望星空,尤其忌讳观察北斗星!

二、恋爱中的女子,不要轻易收取男子赠送的香水礼物!

灰青色的高速公路延伸至目力所及的远方,除了我们,路上空无一车,成排树木如同参加葬礼的人群,整齐沉默。车厢里没有播放熟悉的音乐,除了我们的呼吸,只有超高车速带来的风噪声。

月饼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青白,狠力轰着油门。我默默地望着不见尽头的公路,心里慢慢泛起一种错觉,我们仿佛驶向无人可以生还、恶魔的栖息地——寂静岭。

我使劲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古怪的念头甩掉。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关于“异徒行者”的所有,都结束了。

月饼设置的导航目的地,并不是古城,而是我们生活了很多年的那座城市,也是唯一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探索未知的神秘,就算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月饼这种“人生就是不停进击”的性格,断不会轻易放弃。

这段时间,我们经历了死亡、背叛,目睹了人性最阴暗的一面,也感知了人性最温暖的地方。但是“贺兰山西夏死书”这段经历,对我们的打击实在太大。换个角度想,如果福尔摩斯经过重重推理,终于破解了一件看似根本不可能找出真相的案件,却发现这个案子是他自己在精神分裂的情况下精心策划布局,那是怎样一种崩溃的心情?

他的搭档华生又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福尔摩斯和华生会做出什么选择,只知道月饼是真的放下了。至于我,把这段常人根本无法相信的事情做记录,发给编辑交稿成书,然后完全忘掉。以后的日子,陪着月饼喝喝酒,唠唠嗑,天南地北旅游,或许会见见月野、杰克、柳泽慧、天杀的黑羽,很普通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心里多少有些轻松,生活本来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南瓜,我想念北海道的温泉了,过几天去日本转转,”月饼扬了扬眉毛,“你可要抓住机会,搞定月野,也算是为中日友好做贡献了。”

“月公公,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月饼一开腔,我终于如释重负,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小爷这颜值虽然比你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但是情商比你高出个喜马拉雅,拿下月野比撸串儿还简单。”

月饼眯着眼很认真地打量着我,半天没说话。我心里毛嗖嗖的,很不自在,心说难道中计了?月饼这是试探我有没有继续“异徒行者”的觉悟?

“情商高有什么用,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再长几斤去日本都能练相扑了。”月饼瞅着我的肚子叹了口气,“南少侠,做一个健康boy!”

我老脸臊得通红,还没想出词儿回击,手机响起。李奉先扯着嗓子喊道:“南爷,马上就过年了,你们也该回来吃团圆饺子了。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上回家过年。”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月饼接过电话开了免提:“奉先,有些事儿挺复杂,我们可能要调整一段时间。”

月饼说这话时,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我又何尝不是?

放弃“异徒行者”的任务,说起来难,其实也就是做个“我就是不干了谁能把我怎么样”的任性决定而已。可是李奉先、陈木利、燕子,是我们的朋友,怎么能说放就放?

其实我也明白月饼这个决定,有更深层次的想法。贺兰山之行,牵扯出一个巨大的谜团,如果“未来的我们回到过去给现在的我们布置的任务线索”这个推断成立,放弃任务,相当于把推断从根源抹掉,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我物理学得不好,太深的理论想不明白,只懂得以前发生的事情既成事实,但是有机会把以后的事情改变。

想到这里我的脑壳又嗡嗡作响,乱糟糟的,像是搅糨糊。倒是李奉先还真没心没肺,听不出月饼话里有话,一门心思惦记着饺子:“月爷,调整完了紧着回来吃过年饺子。”

挂了电话,月饼点了根烟,烟雾撞到车玻璃,慢悠悠地散开。

“朋友终究会分别,咱们以后不回古城了。”月饼又狠狠抽了一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只有不再回古城,才能彻底放下这段经历。

我点了点头没有吭声,望着那条回家的路。

一只蝴蝶晃悠悠地飞过,在挡风玻璃上撞得稀烂。一滩黄绿色的黏液像一口浓痰,无比恶心,须足和翅膀被迎车风死死压住,扑扑楞楞掉不下来。

月饼摁开雨刮器,两股水流喷出,黏液被雨刮器划出一道白色残痕,渐渐消失不见……

“亚马逊流域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掀起密西西比河流域的一场风暴。”月饼打了个哈欠,“这既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回到我们生活的那座城市,短短半年时间,马路上又多了很多车,几处地标性建筑拔地而起,行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骑着电动车东窜西拐,浑然不把红绿灯当回事儿,这一切既亲切又陌生。

月饼开进小区停车场,拎着包上了楼。我站在楼下,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楼道里走出几户住家,许久不见,寒暄了几句,非要我答应送签名书,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心说也别戳这里矫情了,再遇到几个左邻右坊,这点稿费还不够搭人情,麻溜地跑到电梯,准备上楼。

电梯门打开,我眼前一暗,透骨的凉气飘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对夫妇抱着三个孩子站在电梯里,我侧身摁着按钮,等一家五口出了电梯,丈夫点头示意感谢。

我这才注意到这三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歪着头靠着爸妈的肩膀熟睡。

“三胞胎?”我小声问道。

丈夫“嗯”了一声,妻子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三胞胎:“真有福气。”

夫妻俩的反应有些奇怪,完全没有别人夸赞孩子,父母应有的喜悦,妻子的眼睛更是微红,眼看着泪珠就要掉下来。

这个反应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又不好唐突多问,暗自观察三个孩子,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丈夫尴尬地说了声“谢谢”,夫妻俩匆匆走出楼道。

电梯关闭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三个孩子睁开了眼睛,仿佛换了一张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脸,咧嘴“嘿嘿”笑着……

我微微愣神,再仔细看,阳光照出的楼房阴影笼罩着一家五口,三个孩子好端端熟睡,哪里有什么异常?

电梯门关闭,楼层数字依次亮着。我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想起一个忽略的细节,冒出一身冷汗,急忙摁下“1”的按钮。

电梯门再次打开,我跑到楼道口,抬头眯着眼看太阳。这会儿正是下午,太阳在西边,斜照楼房,影子向东倾斜。这栋楼房是坐北朝南而建,根本不会出现我看到的“一家五口被楼房影子笼罩”的现象。

再四处看看,一家五口早已不见,小区门口闪过一辆车的尾影。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我却燥出一身大汗,玩了命追了过去,那辆车早已融入车流,不见踪迹。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月饼的语音留言:“南少侠,去超市买酒买菜,我在家里打扫卫生,晚上好好喝一顿。”

我拨通电话,月饼懒洋洋应道:“没带钱?”

我结结巴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好像看到了夜哭郎。”

“你说的是那夫妻俩和三胞胎?”月饼音调里没有丝毫兴趣,“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你也看到了?”我有些诧异月饼的反应。

月饼沉默片刻:“晓楼,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能强行改变,否则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你丫怎么变成这样了?那是三个孩子啊!”我真动了怒气。

“我变成什么样子自己知道,”话筒里传出打火机的声音,月饼长呼了口气,“你没发现么?咱们好像越插手某件事,事情就会变得越严重,根本无法控制。”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月饼扔了句“买酒菜去”就挂了电话。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耳边仿佛响起那首恐怖的古老童谣——

“天惶惶,地慌慌,家有夜哭郎,愁煞爹和娘。”

这首童谣,讲的是三岁以前的孩子经常睡中惊醒,夜哭不止,哭声极为凄惨。情况严重的会口、鼻、眼哭出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稍有疏忽就是性命之忧。

“夜哭郎”并不是某种不干净的东西附进孩子身体,而是这个孩子从娘胎出来就是夜哭郎。

至于形成的原因有三种:母亲怀孕时参加过葬礼或者路过坟地,哀气入体,随着胎气影响了孩子;父母在孩子出生前造过杀孽,怨气随着呼吸进入血脉,滞留于丹田,在孩子发育过程中妨了孩子;第三种是最可怕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么说起来很费解,换个方式说,就是某些地方的格局聚阴,孩子在子宫里孕育时,以母亲的血、气为基,阴气随血气入母体,占了孩子的灵智,孩子出生之后只有遗传自父母的躯体,神智却早已被不干净的东西侵占了,又称之为“夺舍”。

夜哭郎体内的阴气越重,异象越多。比如婴儿夜间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突然痛哭;还未学会说话,熟睡时就发出“咿呀咿呀”的呓语;睡着时经常翻身摆出很奇怪、不协调的姿势……

最凶煞的夜哭郎,自身阴气甚重,往往会给常人造成阴冷,光线黯淡的感觉。如果在孩子三岁前,没能祛除体内的阴气,后果不堪设想!

我定了定神,哪还有什么心思买菜,拔腿往家里跑去。

不管月饼现在是什么心态,我绝不能眼看着三个孩子出事!

出了电梯,我喘着粗气推开门,月饼正蹲在客厅中央摆弄东西。我气不打一处来:“月无华,你丫还有点儿人性不?”

“别吵!”月饼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这才看清楚那些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

“嗯!”

月饼清出半米见方的空地,用糯米洒了一个圆圈,东西南北分别摆放木刻的蝎子、蜈蚣、蛇、蟾蜍。圈内是朱砂涂抹的鬼首图形,左眼放了黑色槐木珠,右眼则是红色檀木珠,鼻子位置摆了干瘪的壁虎。

月饼电话里说的一本正经,大有看破红尘金盆洗手的架势,其实早就担心那三个孩子,偷偷摆了“五毒识鬼蛊”,想查出根源。

我哭笑不得,心里暗骂:“月无华,你这个表里不一,假装高冷的烂好人!”

月饼瞥了我一眼,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五毒识鬼蛊”是蛊术里面少有的几种用来寻鬼识踪的蛊术。施蛊时,蛊者需将五毒按照四相位摆好,位置为鬼脸头顶的百汇穴、左右太阳穴,下巴的承浆穴,糯米封住鬼脸,形成“以阴蛊封阳聚气”的格局。“左眼走阴,右眼蓄阳”,槐、檀两木放左右双眼,使糯米圈内形成内部阴阳循环。

当施蛊者用血祭蛊术,蛊阵感应到外来的阴祟之气,鼻子本就是阴阳两气呼气吐纳之处,壁虎随之改变方向,探寻位置。

之所以用壁虎,这里面大有门道。壁虎又称“守宫”,古代宫女选入宫中,会在右臂中间位置刺破皮肤,滴入壁虎血,称为“守宫砂”,破身之后,守宫砂才会消褪,可以以此来判断宫女贞洁。

后来此法传入民间,倒成了大家闺秀守身如玉的标识。

金庸曾在《神雕侠侣》中写过,小龙女与杨过在古墓朝夕相处数年,李莫愁杀进古墓,与小龙女相见,两人均露出胳膊的守宫砂,李莫愁才相信杨过、小龙女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壁虎血之所以有这个功效,是因为壁虎生性敏锐,常年生活于阴晦潮湿之处,性阴,且对外来之气反应强烈。

放到今日,许多车主喜欢在车尾贴一个壁虎标记。虽然这个习惯源自于德国某豪车品牌全时四驱系统的形象代言,放到中国却有取“壁虎”谐音“避祸”之意(这里多说两句,我一直没弄明白壁虎为什么是壁祸的谐音,按照福建人的口音,“虎”、“福”不分,那岂不成了“避福”?),贴在车尾保个平安。然而壁虎车标的实际意义,是因为壁虎感知敏锐,能起到“车祸之前有所预示,躲灾保平安”的寓意。

“五毒识鬼蛊”需要施蛊者灵台清明,保持绝对安静的环境氛围,否则稍有差错,阴祟入体,心魔横生,轻则重病一场,重则精神错乱。

这也难怪月饼这种“遥控器摆在桌上都懒得用手拿,非要用脚扒拉到手前”的懒人,破天荒地打扫卫生,让我买酒菜,其实是为了支开我,完成蛊术。

想到这一层,我气也消了,一声不吭地瞅着月饼施术。

月饼取出一枚桃木钉,刺破右手中指,往壁虎身上滴了一滴血珠,又拿起摆在脚边的竹筒,撒了些绿色粉末。

说也奇怪,壁虎冒着白烟“嗤嗤”作响,干瘪的身体渐渐膨胀,皱巴巴的皮变得圆润光泽,尾巴轻轻颤动,爪子伸展,张嘴吐出信子,竟然活了!

我心说这种蛊术居然能起死回生,不知道用在死人身上会不会有作用?转念一想想一具淌着尸液,爬满尸虫的尸体要是活了,估计能把活人吓死。瞧这意思还需要人血回阳,一只壁虎要用一滴血,尸体还不要用好几十斤血?万一血型不匹配呢?

月饼哪想到我这脑洞都开到三次元了,板着脸眯眼盯着壁虎,嘴里念叨着一串稀奇古怪的咒语。

只见壁虎在圈里乱窜,碰到糯米就像触到烙铁,冒着烟弹回。如此跑了足有十多分钟,才又回到鬼鼻子位置,尾巴撑地,身体竖起,舌头耷拉在嘴边,脑袋一歪,就这么死了。

我一点儿没觉得这个过程有多紧张,倒是壁虎竖着死的方式很戳笑点。要不是月饼皱着眉满脸疑惑,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我就直接笑场了。

“怎么样?”我忍着笑,做一本正经状。

月饼抬头盯着天板,伸手指了指。

我眨巴着眼睛,想到一件事情,突然冒了一身冷汗。

三个孩子很明显被“夺舍”了,月饼这意思是,那些脏东西在天板里?

我随即又联想到上学时听说的一件异闻:

某施工地搅拌水泥,操作工脚底绊倒摔进搅拌机,骨肉搅成血浆混入水泥。建筑工头了重金封口,把水泥砌进墙体,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在施工过程中,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夏天嫌热不愿睡在工棚的工人,卷着凉席跑到楼房上层乘凉睡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楼洞里,水泥地的灰尘里满是乱七八糟的脚印。更离奇的是,厨房开饭,每次工人打完饭回桌吃饭,都会多出一套碗筷,就像是有个人临时有事儿离开,留下了餐具。

后来怪事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看到被搅死的工人坐在脚手架上望着他们笑,一眨眼就没了。

工人们本来就收了黑钱心里有愧,如此一来说什么也不敢再干活,生怕遭了报应。倒是工头是个混不吝,灌了半瓶老烧,拎着破扫帚按照老风俗进楼打脏东西。也不知道是喝大了脚滑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工人们看到工头站在没封边的阳台,一边后退一边喊着“别过来”,失足从十三层摔了下来,正好被竖起的钢筋由下体贯穿脑门,死状极惨。

那栋楼房在没有人敢靠近,渐渐成了一座荒废的烂尾楼,据说,走夜路的人,经常会看到楼房的窗台站着一个无头男子。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无数阴气从墙体里逸出,幻化成一具具缺胳膊少腿儿的人形。

“月……月饼,如果真的是在天板里,”我汗毛根根乍起,“那这栋楼就是最凶煞的尸宅?”

“写小说写多了是不?”月饼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仰头看天,“五毒寻鬼蛊指示的地方是那里。”

我这才反应过来,下巴差点掉到脚面子:“天上?”

“很奇怪。”月饼摸了摸鼻子,眼中恢复了平常的神采,“南少侠,咱们又要大干一场了啊!有信心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月饼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感动。

月无华,回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刚回来还不到一小时,能是谁找我们?

我和月饼对视一眼,手忙脚乱把“五毒寻鬼蛊”的物件收拾好。我跑到门口:“哪位?”

“是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开了门,万万没有想到,门口站的女人,竟然是三胞胎的母亲。她怯生生地绞着手指,牙齿咬着嘴唇,眼睛通红,眼神里更是透着绝望的悲伤。

我忽然觉得她的模样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让我心里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您好,冒昧打扰,我是您的邻居,十三楼的白芷。”女子微微鞠躬,衣领下倾,露出一丁点儿丰满的白。

我连忙移开视线,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红粉骷髅,红颜祸水。”然而,思想很坚定,身体很诚实,我的眼睛还是很不老实又瞄了几眼。

“您有什么事情?”月饼站在客厅门口问道。

“方便进屋说么?”白芷嘴上这么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

“请进。”月饼示意我让开门,白芷擦身而过,一股淡淡的chanel香味钻进鼻孔。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强烈地涌进脑海,我看着白芷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忽然想到她鞠躬的时候,胸口那颗痣。

我“啊”了一声,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怎么会这么巧!

我想起五年前那件小事——

我和月饼刚上大学的时候,半夜闲得没事儿翻墙出去吃烧烤,连吃带喝正起劲,烧烤摊停了一辆豪车。男子要了些烧烤打包带走,女人衣着暴露,开着车窗,神色傲慢地望着夜空,显然对这种地方不屑一顾。

我们的座位离那辆车挺近,女人长得不错,身材又好,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记住了那颗痣,还有那股chanel香味。

女人发现我偷瞄她,更是一副“假装鄙视实则我长得就是好看”的欣喜,挺着胸重重“哼”了一声。

我倒没什么仇富心理,自知理亏,也就没当回事儿,继续和月饼拼酒。

结果,月饼低声说了句:“脸上有酒窝、脖子后有痣、胸前有痣的人,是带着前生执念转世而来。”

我大感兴趣,刚想问几句,一个头发油腻,脏乎乎的小女孩扒着车窗向女人讨钱。

女人勃然大怒,伸手扇了小姑娘一巴掌:“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别拿你这脏手碰车。”

小姑娘坐在地上,捂着脸“哇哇”大哭。男子没说什么,从钱包里摸出张十块钱,往小姑娘身上一扔,拎着串儿上了车。

月饼眉毛一扬,显然动了怒气,扶起小姑娘,默不作声地盯着车里。

那对男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上了肝火,趁着他们没主意,猫着腰绕到车后面,用刀子把贴在车尾的壁虎标记撬了下来。

月饼见我得手,也不再说什么,给了小姑娘一百块钱,我们继续回桌撸串儿喝酒。

男子一声冷笑,发动了车子,女子望着夜空:“老公,今晚星星特别亮。北斗星旁边那颗小星星都很耀眼呢。”

“还真是头一次看见那颗星。”男子轰着油门走了。

我和月饼一愣,起身想追上去,转头看到那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眨着眼,又收住了脚步。

“月饼,他们看见死兆星了?”

“嗯。”月饼又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也不一定会死人,让他们遭点儿灾,长个记性。”

我目送白芷走进客厅,心里有种“人生际遇如此巧合”的微妙感,同时也如释重负,总算松了口气。

民间有“南斗生,北斗死”的说法,意思是“南斗主掌生命,北斗主管死亡”。南斗撇开不谈,单说“北斗死”,实际意义是指北斗七星从勺柄数起第二颗星,也就是开阳星旁边很近的地方有一颗暗星,古人把这颗星称之为“辅”。

这颗辅星又称“死兆星”,据说能看到这颗星的人,在一年内必有灾祸。如果看到死兆星越来越亮,预示着灾祸愈发严重,甚至有性命之忧。

当年白芷夫妇看到死兆星,按照我和月饼的性格,换做平时肯定会明着暗着帮忙化凶。可是他们对待小女孩的态度,却让我们没有这么去做。

这些年,我时不时想起,总觉得做得不对。虽说夫妇俩人品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抛开人性不提,说到底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我们假装视而不见,又何尝不是人性阴暗面的体现?

有时候和月饼闲得没事看星相,聊起这件事,月饼也有些纠结,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世间无完人”这个道理。

我进了客厅,白芷坐在沙发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事情?”月饼冲我使了个眼色,显然他也认出白芷是谁。

白芷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声,胸口剧烈起伏,俏生生的脸变得煞白,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见惯大风大浪的月饼,也是手足无措,红着老脸使劲摸鼻子,居然从桌上拿起一卷卫生纸递过去:“您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我心说姐姐您有话就说,这要是“嗷”一嗓子哭出来,让热心群众顺手举报,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正胡思乱想着,白芷情绪平稳了一些,从坤包里拿出一本我前段时间刚出版的书:“羊老师,我是您的读者。”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感情这是读者见到活的作家激动的?专门来要签名?

月饼显然也很意外,憋着笑冲我眨眼睛。

我干咳两声:“啊……啊,我的笔名是羊行屮,叫我南晓楼就好。”

“羊老师……”白芷微微皱起鼻子,试探着问道,“您会看面相吗?”

我顿时觉得天雷滚滚,自从把我们的经历记录出书,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还挺有耐心回答,后来问的人太多,实在是不胜其烦。月饼也提醒过:“卦不随身,命不算亲。帮别人看相算命,其实对那些人没什么好处。要想正气立身,无非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功德五读书’,没有捷径可走。”

我琢磨着是这个理儿,索性“一问三不知”,直接让编辑在我的个人介绍里加了“自称最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句话,整个世界才算清净一些了。

我傻站着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白芷呼了口气,稳定情绪:“我想跟你讲一件事情。”

四年前的夏天,她和丈夫旅行归来,已经是深夜。夫妻俩路过一个烧烤摊买了些烤串,准备打包回家吃。等烧烤的时候,有个小女孩来要饭,她骂了几句。

这件事情白芷讲得极为含糊,我和月饼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居然这么巧”的表情。我暗自观察白芷的神色,显然没认出我们。

白芷停顿片刻,接着讲述——

回家路上,油表指示灯显示汽油不足,丈夫顺道拐进加油站,发现车尾的壁虎标志被撬掉了,车漆还有刀划的痕迹。丈夫骂了几句,黑着脸加满油,一路憋着火,车子开得飞快。

路过十字路口,丈夫也不顾红绿灯,一脚油门冲了过去,结果撞到一辆正常行驶的车子。把那辆车撞得稀烂,殷红的鲜血顺着凹陷的车门缝隙“滴答滴答”流出……

白芷永远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断裂的车窗架贯穿女子的脸部,巨大的冲撞力拗断了她的脖子,嘴里呕着粘糊糊的血沫,破碎的窗玻璃印着一个硕大的血手印。

更让白芷无法接受的是,女子怀孕半年,那个女子的丈夫,受到巨大的刺激,精神失常,忙完妻子的丧事,服安眠药自杀了。

白芷夫妇付出了高额的赔偿,为此几乎倾家荡产,事业也一蹶不振。

后白芷怀孕,居然是罕见的两女一男三胞胎,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多少让这个家庭有了一丝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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