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救赎
“这是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变成会这样,甚至失去存在的根本,沦为毫无价值的残渣?”
“就算是世界毁灭,万物崩解,对此无能为力的生灵也只是换一个地方生存才对吧。”
“可是这种痕迹,还有这种‘疾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又过去了数天,行走在旷野上,遇到那个老兵早已不在。
一路走来,克洛托又遇到了不少与之类似的事情。
年老的学者,受到无法治愈重伤的伤患,还有短腿的中年……各色各样的人种一一闪过。
当然,看着这一切,命运女神并未产生什么怜悯或同情的心理。
这不是因为她的心灵有多么的无情和冷漠,而是她早已习惯了面对死亡。
身为命运女神,见其生,而知其死,这是很基本的能力。
如果不是卡俄斯的轨迹早已被打乱,哪怕是神灵的未来也无法逃脱她们的窥视。
所以对克洛托而言,死亡和苦难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在这无数生灵的无数命运中,它们本就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此这几天来,真正让她受到触动的,只有那表象之下的东西。
比如这些奇怪的‘病症’,比如看着这些幸存的生灵,从克洛托的心中升起的熟悉。
“像什么?”
“就像……姐姐遭受命运反噬的样子,但又没有那么像。”
努力的回忆着,直到一抹灵光从脑海中闪过。
虽然看上去二者有所不同,可究其根本,那股熟悉的感觉似乎正是因此而来。
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克洛托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连忙摇摇头,试图驱逐出这种完全不合理的推测。
假的,这怎么可能。凡人如何能承受命运之毒,这是何等荒谬的臆想。
然而下一刻,在她的身旁,莱恩却缓缓点头,肯定了这天马行空的想象。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很像。”
“毕竟命运是世界最好的武器,所以祂的清算自然也会有类似的痕迹。”
“肉体的崩溃,法则的抽离,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
“而倒塌的巨人在临死前清算自己的遗产,那才是真正的原因。”
“遗…产……?”
“是的。”
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莱恩招了招手。
“来,往这边来。”
“很快……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自来到这个界面碎片为止,莱恩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两人也始终没有进入任何大型的聚集区中。
不过这一次,他带着克洛托主动走向了一个偏远的小村庄。
在这里,有大概百来人聚集在一起。
只是这处村庄的中心处,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小了,小到曾经它还完好,世界尚且正常的时候,这里的雅卢也显得弱小而荒凉。
所以和其他的村镇乃至城市相比,此地的‘净土’已经濒临毁灭的边缘,它对那种‘病症’的缓解与镇压也之力也随之被消减,甚至渐渐有了失效的痕迹。
为此,此地的人们努力压榨着所剩不多的物资,在村子的中心架起高台。
他们呼唤着拉神的名字,那曾经如太阳般普照大地的至高,希冀着一切能被修改,他们的生活也能回到从前。
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是,在如今的世界上,属于‘拉’的存在早已消弭……而他们的祭祀,指向的也根本就不是太阳。
……
无名村落的一角,一间平平无奇的土房中。
时值正午——至少是理论上的正午。
事实上,自从失去了太阳,当数十年的光阴过去,埃及人已经失去了精确时间的能力。
但在很多时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一如此时此刻,当人们围拢在村镇的中心,按照往日的经验祭祀伟大的太阳,那不管当下是不是真的正午,可既然他们相信这就是,那现在就是午时了。
土房中,浑身无力的躺倒在木床上,安德烈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现在的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他应当和自己的同胞们一起,在村中心的祭台上渴求神迹的降临。
然而几番尝试之后,他的挣扎还是失败了。
因为他病了,不是人人都有的血痕之症,而是那种真正的,会让人虚弱、发热,咳喘的疾病。
努力无果,绝望的躺在木床上,安德烈知道,他的生命恐怕要到此终结了。
“咳咳咳……嗬……”
“疾病会带来身体的削弱……虚弱会加大血痕爆发的概率……咳咳咳……”
“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咳咳咳……”
“就算能侥幸熬过这一关……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毕竟……咳咳咳……大家都快疯了……”
咳喘中夹杂着低语,安德烈很了解那些和自己一样居住在村寨当中的同乡们,就像他很了解自己一样。
因此他清楚的知道,在发现自己没有去参与祭祀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无需解释,他们也不需要任何解释。
因为按照他们的逻辑,当每一次祭祀结束之后,他们都一定要找些什么理由,来解释没有得到回应的原因。
一开始,是仪式的简陋,祭品不够诚心。
在尽力做到最好后,人们又开始在时间、人数上挑刺,试图找出神灵漠视的根由。
再往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让人们的内心愈发焦躁,本就匮乏的物资也在这一过程中愈加枯竭。
直到最近几次祭祀,村民们已经开始在祭祀者自身的身上寻找原因了。
一双双犹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睛从此监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们试图再次证明仪式失败的理由不在于神灵,而是村子里存在着卑劣的无信之人。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始终得不到回应呢?
“……咳咳咳……”
“……我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没有神了……没有了……”
声音愈发低垂,在数日前,安德烈其实也和其他村民们一样。
但此刻无力的躺在木床上,回望最近自己心理的变化,他逐渐看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