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 容雪诗还是做了诸天红衣的其中之一,沉默替阴萝送行。
他撑开了红伞,站在郑夙的旁侧, 妥帖又周全, 替她遮了风雪。
最后入陵的时?刻, 容雪诗又收了伞,将她那一杆煌煌赫赫的银枪别入红伞里,再缠上他的红绳妖铃, 替他在无尽的黑夜里, 永远镇守她的帝棺。
从此,心如枯潭不起波澜, 狐狸也跌进了一场长长的噩梦里。
诸天葬仪之后, 郑夙就失踪了。
四万年?后,容雪诗听说,那度厄剑派的大掌君黎危潮硬闯烛照神墓, 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少年?模样的剑君气势凌然, 双足轻轻落在那一座青铜高鼎前,凌厉黑锋短发, 白孝带被烈火风势吹得猎猎作响,火星擦着他的脸,偶尔撩开一道暗红血痕。
他捧着两座牌位, 唇锋直利, 垂眸看向鼎内的烈龙火种。
“烛照, 你答应我?们的, 要将我?们伴生在她之侧, 你若敢骗我?,我?定将你, 生生世世扒皮抽筋!”
小师弟黎危潮不再犹豫,纵身跃下,永焚在烈火当中。
再一世,不求与君结夫妻之恩,只求长长久久,永伴君侧!
又一万年?,歧途圣君周平宜因为情瘴丛生,闭生死关失败,万年?圣功也由此一夜溃败。
当夜,他约了容雪诗喝了最后一次酒,更将那张湖青色山鬼面具递给他。
见对方诧异望过来?,圣狰低声道,“老子……老子要转世了,下一世,还是?不是?我?,都不知道……这个,兄弟求你,要是?,要是?她还能再出现,你就带着它,去见一见她。”
歧途圣君姿态放得很低。
他舔了舔唇,“放心,老子想开了,要是?转世能成?功,我?不当你情敌,我?当她男妈妈去,以后你就是?我?女婿,兄弟我?罩着你上位!”
容雪诗也扯了扯笑,“那就多谢你舍身成?全了,要不,我?也多养点美貌养子,好带过去陪嫁固宠?”
圣狰代入老母亲的角色,“我?看这个很可以!”
容雪诗则是?皮笑肉不笑,“是?吗?”
转世的前一夜,圣狰也孤身去了一趟幽梦不归山,抱着大捧的花棒,从山脚到山巅,他点了一笼笼花火。天亮之前,他还做着那个铜铃与彩缨的梦,梦里那小蛇姬还是?穿着那一条盛烈的拂拂娇,她被他掌在手里,又被他的热肌融化?。
那一夜,妖狐没有回来?。
他们在山风与笼火里热烈地?接吻,蓬勃地?交尾。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窝黑琥珀色的小蛇,因为太多太多,圣狰成?天为它们没有奶喝而感到苦恼,那小蛇还振振有词,肯定是?生得不够多,导致分?泌不够好,圣狰傻乎乎的,被她骗着,又生了一窝,于?是?洞穴里一窝毛茸茸,滑溜溜,就更加无从下脚了。
他白天哄着大娇儿们,晚上还得哄着小娇儿。
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他愿在梦里,永不醒来?。
转眼到了十二万年?后,妹萝称帝的世代,但当一万年?过去,诸天万界都没能寻到她的足迹。
又一次搜寻失败,雪发帝君张悬素从太阴神墓寂静之地?归来?。
祂那紫藤萝的花架下,对着那一轮太阴月,坐了许久许久。
这是?最后一年?,最后一日?,属于?天帝妹萝的世代就要过去,祂却无能为力。
最近,祂愈发记不得事,明明前一日?刚发生的事情,祂后一日?就记不得了,从记忆到情绪,全部都荡空,只剩下一片白雪般的茫然与安静,仿佛从未来?过。这样的怪症,竟然发生在诸天圣祖的身上,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但诸神用?尽办法,都没能解开。
“这样也好。”
他们的仙圣月宫愈发神性漠然,好似一尊琉璃雪月,又重新挂上了梢头,远离凡尘,祂平静地?说,“能记的人与事,都不在了,吾要这记忆也是?无用?。”
也是?从这一夜起,月池旁的红梅尽数凋零,帝君再也没有去过那太阴神墓。
又过两万年?,被毁坏的小螺顶早已重修,又成?了一处香火极盛的姻缘之地?。
这天,四月八,佛诞日?,春日?载阳,仓庚轻鸣。
人们尤为在意的是?,是?在那玉兰佛殿前,长久凝视着那姻缘签牌的红衣公?子,他戴了一顶极为瞩目又华艳的夹纱花冠,那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簇拥着,灿灿花带如瀑流垂身而下,潋滟得好似盛开了八万场春光。
有女客大胆追爱,上前搭话,“公?子也是?来?求姻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