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 破落户梁山的窘境
“如今兄弟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朱武突然压低声音,但见另一边的病尉迟正带着宣赞、郝思文巡视营寨,三人披挂的铠甲竟是三种制式——孙立胸前明光铠的护心镜缺了口,宣赞锁子甲的环扣歪歪扭扭,郝思文那副鱼鳞甲更是残缺不全,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粗布中衣。
宋江突然想起半月前在武州城外,姜小白广袖翻飞间许下的诺言:“武州三郡粮草,五县民夫,尽归梁山调度。”
可当运粮车队真正抵达白马渡时,押运官竟是姜家旁支的一个纨绔子弟。
那厮翘着兰指清点粮袋,但凡看见成色好的粟米,便命人搬回自家马车上,美其名曰“代为保管”,把鲁智深那几个脾气火爆的统领气的够呛。
若非宋江一再阻拦,恐怕鲁智深他们早就爆发了。
“哥哥,该去水寨了。”
吴用轻轻叹了一口气,碰了碰宋江肘弯,江风裹着水腥气扑面而来,吹得宋江眼眶发涩。
他最后望了眼正在操练的马军——索超的宣斧劈开秋风时,斧刃缺口处崩开的铁屑在阳光下闪烁,像极了梁山泊芦苇荡里飘摇的萤火。
转过芦苇丛,十二艘艨艟战船正泊在江湾,张顺赤着精瘦的上身立在船头,古铜色脊背上横着七八道新愈的伤疤,那是横州军火船自爆炸伤的。
宋江望着这个自梁山起义开始就跟着他的水军头领,忽然伸手重重拍在他肩头。
张顺肩胛骨硌得他掌心生疼,这汉子本就清瘦,如今穿着武州送来的鱼鳞甲,倒像被铁片裹着的芦苇杆。
他想起三日前姜小白送来的甲胄——说是墨家新制,可试穿的弟兄都说,那机簧在水下张合三次就要卡住,倒像给鱼虾套上了生锈的枷锁。
另一边,李俊拄着铁锹在甲板上跛行,左腿裹着的麻布渗出暗红血迹——不久前他在与周瑜的横州舰队作战的时候,被流矢射中膝盖,至今未愈。
“哥哥,水师……”
“武州送来的二十艘艨艟,倒有八艘是前朝沉船捞起来的,墨家工匠说船底龙骨生了蛀虫,得用火油泡着……”
李俊搓着手上的海盐结晶,他掌心还留着被火油罐烫伤的疤。
“哥哥!”
童威童猛兄弟从船舱钻出,手里捧着套“水蜘蛛”潜水甲胄。
“墨家工匠说这是照着武州水师旧物赶制的,可他们哪知道,咱们梁山的水鬼,从来都是光着膀子钻芦苇荡的。”
童威苦笑着抖开甲胄,那甲衣倒是用上好的鲛皮所制,可接缝处针脚歪斜,有些地方竟露出内衬的棕丝。
宋江接过甲胄的手忽然有些发颤,甲叶相击的清脆声里,他仿佛看见阮小七在梁山水泊驾船冲锋的身影,那小子最爱把镔铁船桨舞得车轮般转,梁山好汉的绰号喊得震天响。
可如今,阮家三兄弟的灵位还供在聚义厅偏殿,香炉里的灰烬都未冷透。
“哥哥,水师重建之事……”
张顺搓着布满老茧的手,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宋江对视,江风吹散他鬓角的水草,露出耳后那道狰狞的疤——那是去年在与横州水师血战时留下的。
宋江忽然解下腰间酒囊,咕咚咚灌了半口烧刀子。
“张顺兄弟,自今日起,白马渡三十六寨的粮草,先紧着水师用,便是弟兄们啃树皮,也要让你们吃上白面馍馍!”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头,烧得他眼眶发热。
“姜小白送来的五百套具装铠,拆了给水鬼们打护心镜!马军那些破铜烂铁,融了铸狼牙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