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探险,王锃很重要。
当然现阶段看,如何解决朝堂上那位对社稷的危害,对国家的桎梏,才是重中之重。
海瑞详细了解了京师的局势后,转回嘉靖身上:“陛下久不视朝,现在连兄长都不见了么?”
“不见了。”
海玥摇了摇头:“讲学已停三月有余……”
先前海玥这位翰林学士,是连接内外朝的桥梁。
许多政务也由他在讲学期间禀告。
事实上,朱厚熜对于外朝事务从来不缺乏了解,通过锦衣卫、司礼监、暗卫等耳目进行。
之所以让海玥讲述,只是两相核对。
发现海玥并无隐瞒,朱厚熜就很满意;
发现海玥了解得很片面,远不如自己知晓的详细,朱厚熜又会难免涌起自得之情。
而今。
连这个步骤都省去了。
朱厚熜摆烂得越来越彻底,每隔一日的讲学都懒得应付,只一心在宫中修仙参禅。
是的,嘉靖帝现在佛道皆修。
既是因兴献王与蒋太后的儿时教育,也是有几分《西游记》的影响。
当然这些宗教信仰,并没有历史上那般狂热,本质上就是不干正事后的兴趣爱好。
具体可以参照唐玄宗的音乐与美食,宋徽宗的园艺与奇石。
海瑞对此相当不满,语气沉凝地道:“一国之君,万不该如此,再无旁人上书么?”
“有!”
海玥道:“即便薛公遇害,依旧浇不灭刚正之辈心中的热血,不过一封封奏疏如泥流入海,根本没有回应,群臣亦是无奈!”
“留中不发……”
海瑞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难受:“昔日励精图治的陛下,怎的变成了这般模样?”
海玥道:“你待如何?”
“首先要让陛下愿意见我!”
海瑞沉声道:“兄长将我安排成侍讲学士,是有此意?”
“确实是一番尝试!”
海玥道:“陛下见多了我,已生倦意,换你入值,或能借东南之事重引圣听……”
现阶段,海玥并没有跟弟弟说架空一事。
并非认为这位愚忠,不会同意。
事实上,海瑞本就是孟子派的儒生,认同民贵君轻的观念。
只不过他这些年间一直在地方,终究没有亲眼看过嘉靖的变化和嘴脸,心中难免还抱有君臣相得的奢望。
也该让他亲眼见识,天子的本性到底如何了。
……
朱厚熜闭目盘坐于蒲团。
面前的香炉青烟袅袅。
手上的菩提念珠已盘得油亮,身前摊开一部《金刚经》抄本,口中念念有词。
忽的一阵穿堂风过,佛前长明灯骤暗。
“嗯?”
朱厚熜猛然睁眼,眼角微抽,突然道:“今日通政司递来的奏本可在?”
旁边服侍的小内侍低声道:“主子,奏本在内阁值房……”
“嗯?”
朱厚熜脸色一沉。
“奴婢去取!奴婢去取来!”
小内侍大惊失色,立刻拜下,叩首后一溜烟地退了出去,前往内阁值房取奏本。
自从被《请复市舶疏》触怒,朱厚熜对奏疏的阅览,就远远没有以往那么频繁了,只挑重要的看。
而哪些是重要的,则由首辅严嵩决定。
但这般数月后,朱厚熜马上感到不安,又严令内阁必须将奏疏送入乾清宫。
再度勤政了一段时日,发现大多依旧是琐事,而真正的要事,严嵩确实不敢独专,朱厚熜又将奏疏之权下放。
可如今,他心血来潮间,再度警惕起来。
总觉得如此放权,还是不妥。
同样的道理。
好几个月不见外臣,也容易让外臣有蒙蔽圣听的机会。
朱厚熜脑海中浮现出数人。
当先的三位,自然是严嵩、夏言、海玥。
可前两位稳坐阁老之位,无论自己见谁,优势都会愈发突出,难保不会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海玥则见多了,熟面孔确实有些腻。
待得奏疏被内侍捧来,朱厚熜边看边思索。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
熟悉的点在于,此人与海玥有至亲的关系,且这些年间于地方为官,政绩突出,才能出众。
陌生的地方是,相比起他那位一直光芒万丈的兄长,此人颇有些籍籍无名,看起来好拿捏得多。
“海瑞,翰林院侍讲学士……”
“就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