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弟弟嘆了口气,蹲在地上,双手抱著膝盖:“我娘就是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姥姥走的时候,她偷偷哭了好几回,就是拉不下脸来。”
他抬头看了看赵庸,“赵大叔,我姐她……真的没事吧?”
赵庸放下碗,缓声道:“刚在医院稳住,就是还得静养。她一直念叨著你们,夜里总睡不著。”
“原本是想不顾一切的赶回来的,后面想起怀孕了,不能来衝撞到什么东西,差点流產了,只能去住院了。”
听到这里,其眼圈又红了,他抓了抓头髮,声音带著哽咽:“姥姥最疼姐了,小时候总把攒下的给姐藏著,说等姐长大了,要给她做件红袄当嫁妆……”
他吸了吸鼻子,“早知道姥姥走得这么急,我就该早点把她接走,让她看看姐现在过得好……”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响著,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赵庸看著他,想起云秀每次提起弟弟时,眼里那点又怨又疼的神色,心里嘆了口气:“都过去了。你姐现在盼著孩子平安降生,等孩子落地了,带著孩子来给姥姥上坟,姥姥在天上看著,也会高兴的。”
黄毛啃完最后一口窝窝,抹了抹嘴:“就是,我娘要是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我听说了。等孩子生了,给们咱村送点奶粉过来,让你也沾沾喜气。”
云秀弟弟愣了一下,隨即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能来送姥姥最后一程,我就很感激了。”他站起身,往灶里添了把柴,“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啥要帮忙的,你们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们盛。”
他刚走出厨房,就撞见云秀娘站在门口,手里还攥著个布帕,像是在那儿站了很久。
“娘,你咋在这儿?”云秀弟弟嚇了一跳。
云秀娘没看他,眼睛瞟向厨房,声音闷闷的:“锅里的红薯稀饭……还有剩的不?”
“有啊,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往云秀弟弟手里一塞,“这个你拿去,给……给那两位同志垫垫。”
油纸包里是几个炒得喷香的南瓜子,显然是早就备好的。云秀弟弟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娘,你这是……”
“少废话,赶紧送去。”云秀娘转身就走,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些。
云秀弟弟拿著南瓜子走进厨房,把纸包往桌上一放:“这是我娘给你们的,她……她就是嘴笨,你们別放到心上哈!”
赵庸看著那包南瓜子,外壳油亮,显然是用心炒过的,心里那点芥蒂渐渐散了。他拿起一颗,嗑开,瓜子仁饱满香甜。
“你娘的手艺不错。”他笑了笑。
黄毛也抓了一把,吃得津津有味:“比城里供销社卖的还香!”
云秀弟弟看著他们,脸上终於露出点笑来,像是心里压著的石头落了地。
夜里守灵时,云秀娘没再躲著赵庸他们。她坐在灵堂角落,默默地叠著纸钱,偶尔抬头看一眼姥姥的遗像,眼圈就红了。
赵庸看到她偷偷往姥姥的供桌上摆了个粗瓷碗,碗里是半碗红薯稀饭,还冒著热气,像是姥姥生前最爱吃的那样。
天快亮时,云秀娘突然走过来,递给赵庸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针脚细密,上面还绣著个歪歪扭扭的“福”字。
“这是……给孩子做的。”她別过脸,声音有点硬,“我手笨,做得不好,別嫌弃。”
赵庸接过衣,布料是新的,摸起来很厚实,显然是用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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