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碎颅 行宫 衝锋
和其他兽人將领那种跨坐在咆哮霜狼或披甲科多背上、於万军中衝杀在前的做派不太一样,“碎颅者”格鲁姆不爱骑乘。
不仅仅是不喜欢骑乘著上战场,甚至平时进军、巡视、乃至在己方控制区內出行,他也从不用坐骑。
当然,格鲁姆老爷可不会自己走路。
得叫人抬著走。
和兽人之中的许多將领普遍有著家族背景不同,格鲁姆是真正从一个边陲小部落、一个穷得连武器都没有的普通兽人家庭里,靠著比別人更狼、更狡诈、也更懂得钻营,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正因如此,他骨子里比其他那些天生贵胄的兽人都更迫切、更贪婪地渴求著別人的尊崇,景仰,乃至跪拜!
他出门的派头,必须和別人不一样,而且要大大的不一样。
这是源自格鲁姆血脉深处的那种无法名状的饥渴。
看吧,一个卑贱的兽人,如今坐在了你们头上!
格鲁姆中军出动的时候,最显眼的除了兽皇赐予的那杆二干米高的大旗之外,就属那座需要六十四名兽人扛著,占地足足达到四百二十平方米的巨型坐轿了。
这玩意与其说是代步工具,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
不归的人族曾经给格鲁姆大人献上了一个不错的名字,格鲁姆很满意。
於是,就有了这座“碎颅者行宫”!
轿身以產自北部荒原、坚硬逾铁的百年黑铁木为骨架,蒙著从极北冰原猎杀的巨型霜吼兽的整张背皮,在冬日寡淡的阳光下,泛著凛冽的青灰色光泽。
当然,最惹眼、也最能彰显主人“雅趣”与威名的,还是那些覆盖了轿体每一个角落、密密麻麻、令人望之头皮发麻的骨质装饰。
那是格鲁姆的嗜好,也是碎颅者的名声!
轿子四角耸立著四根高耸的弯曲立柱,赫然是用完整的大型雷兽脊柱拼接而成,每一节椎骨都被精心打磨,涂上暗红色的釉彩,里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了固定,弧度弯曲的刚刚好,乍一看像是鞠躬的海蛇人,以一种扭曲而恭敬的姿態,拱出了一个四方来朝的样式。
轿身四面的围栏,由粗大的腿骨交错榫接而成,每一根都最大可能保留了原始的形態。
围栏之间镶嵌的挡板,则是用打磨光滑、大小不一的头盖骨片拼接而成,乍一看像是铺上了满满的马赛克。
部落的工匠用这些骨片镶嵌了一幅幅狰狞的浮雕图案——描绘著格鲁姆將军征战四方、摧城拔寨的场面。
这些骨片精心搭配著不同的色泽,新鲜的骨质白、经年的岁月黄、陈旧的灰褐斑,以及某些骨片上宛如血渍的殷红,恰到好处的给浮雕上了些色彩,很有些匠心独运的味道。
轿檐下悬掛著的不是流苏珠玉,而是数以百计风乾缩小的头颅,有人类的、
半兽的、精灵的、矮人的,甚至还有一些罕见亚种生物的,它们隨著轿子的行进起伏轻轻碰撞,发出细碎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嗒嗒声。
乘坐这座轿子出行,格鲁姆儼然就是千万兽人之中最亮眼的那个崽。
行宫的轿夫们无疑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全是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横生的强壮兽人苦工。在这样冰寒彻骨的天气里,轿夫们依旧光著膀子,裸露的上身涂著某种绿色的汁液,隨著整齐划一的迈步行进,一团团的白雾从外翻的獠牙大口中吐出来,稍稍润泽了冬日的傍晚。
粗壮的轿杆架在他们的身上,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在肩胛的位置卡出了一个深深的凹槽。
每一个轿杆的连接节点处都掛著一根黑默的金属锁链,直接钻进了兽人苦工的肉里,从肩膀位置的骨头与骨头的缝隙之间钻出来,牢牢的锁死在了轿身之上。
除非死去,否则,他们將永远被血肉相连的“绑”在了这座行宫之上。
轿夫们的一切行走坐臥、饮水吃饭,都只能在这锁链的长度范围內,以极其彆扭的姿势完成,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需要排泄的时候,可不能弄脏了这顶尊贵的大轿,届时行宫的兽人军官会短暂打开锁,让轿夫带著透骨的铁链,去临时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
当然,不能是在格鲁姆大將行进的时候。
坐著这面巨大的轿子,威风是足够的威风,但是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的,尤其是遇到某些复杂地形,比如沟渠,水道,较大的陡坡什么的,这支庞大军队就不得不停下来。
大量的兽人苦工会被驱赶著,用自己的身体扛来木板、石块,或者直接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用肩膀充当桥墩,將面前那些“坎坷”儘可能找平,好让“碎颅者行宫”能够平稳通过。
所以,前线已经开始交兵的时候,格鲁姆还在几十公里之外等待著卫兵架设浮桥。
格鲁姆並不著急。
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在王座上的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顺手从旁边镶嵌在扶手上的一个小型颅骨容器里,捏起一块风乾的肉条,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让崽子们先打一会儿。”
他嘴里包括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对侍立在轿帘外的传令官说道,“我英勇的战士,应该已经闻到了人血的甜味。等我到的时候,他们想必已经撕碎了那些挡在面前的、可怜又懦弱的人类。”
“这样也好!”
“免得那些骯脏下贱的血液,弄脏了我这伟大的行宫。”
这么惹眼的一个目標,於万千大军之中宛如眾星捧月,哪怕是瀚海领的雷达没有特意去扫,也在浩荡大军中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骚包的傢伙。
看著指挥中心传过来的影像,刘载岳的手有点发痒。
“这要是给它头上来一发轻雷,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吧!”
舰长陈初霆摇了摇头。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这傢伙说不定有什么保命道具,一发不够,最好三发三连射,出一发备一发保一发,应该就够剂量了!”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打吧,別想著偷懒了,指挥部不可能同意的!”
“为啥呢?”刘载岳的眉毛挑了起来,很有些不甘心。
“领主大人说了,斩首行动会促成什么————敌方指挥系统的加速去中心化,能正面打贏的仗,最好不要走这种捷径。”
“会给以后的战事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除非是打最终决战,其他情况儘量谨慎使用。”
“再说了,你把仗打了,海族要干啥?”
一时接不上话的刘载岳转过头,披散著满身霞光的两艘【潮汐之矛】级浅水炮艇身侧,是源源不断涌上岸边的娜迦族战士。
他们庞大的身躯在霞光中拖出长长的,湿漉漉的水痕,一路从水中延伸到岸上。上岸后第一件事,是小心翼翼的解开那层半透明的【07式多功能蓄水服】。
不小心不行,之前有几个莽撞的傢伙用力大了些,把【蓄水服】撕开了口子,自家的王女和瀚海领主一对帐,心疼的打了好几个滚。
连接位置使用的是尼龙搭扣,隨著“嘶啦”的一声声轻响,薄膜状的外套被从中间撕开,露出底下海族战士靛青色的鳞片和隆起的肌肉。
前排的皇家卫兵轻手轻手的將【蓄水服】放进立在一旁的背包下层,然后从背包中取出护具,开始披甲。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甚至带著点————奇特的仪式感?
而在视野的尽头处,敌人的前锋部队已经来了。
然而,岸边的娜迦战士们,就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著他们的换装流程。繫紧最后一个扣带,调整一下护肩的位置,检查武器是否顺手。
他们学会了卡点。
为了儘可能延长海族在陆地上的战斗时间,那就要儘可能压缩换装之后的等待时间。
在相互配合协作,与兽人部队交手过几次之后,娜迦的將领们已经熟悉了瀚海领作战体系中的节奏。当那清脆的、极具穿透力的炮弹出膛声从江面上的炮艇传来时,正在检查鎧甲的娜迦战士,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颅,望向前方。
欣赏远处地平线上绽开的火光与烟柱,以及被衝击波和破片瞬间掀翻、撕碎的兽人衝锋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