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回来啦!累坏了吧?老奴给二姑娘燉了汤,赶紧进屋喝点暖暖身子。这都快到月夕了,这个季节这个时辰可凉著呢!”李嬤嬤堆了一脸的笑,再瞅瞅陆辞秋怀里抱著个小箱子,伸手就要去接,被陆辞秋给躲了。
“四妹妹送我一套针灸,庆贺我的回春堂开张。不重,我自己拿著就行。”
李嬤嬤訕訕地笑笑,“原来是四小姐送的针灸,老奴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物件儿。毕竟四小姐財大气粗,出手一向很大方的。”
“你这是嫌我送的礼太轻了?”陆芳华冷哼一声,想呛这老嬤嬤几句,但又觉得陆辞秋故意不提金针,应该也是有一定缘由的。再加上这老嬤嬤见著她都不说行个礼,儼然一副奴大欺主的样子,其中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儿,还是不要提为好。
於是只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陆辞秋一路拉著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冬安端著鸡汤进来,见陆芳华也来了,马上就放下鸡汤说“奴婢再去给四小姐盛一碗”,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时,又是一碗鸡汤端进来,递到了陆芳华跟前。
陆芳华想说这才是个奴才该有的眼力见儿,还没等说呢,就听那李嬤嬤道:“就你知道献殷勤,这鸡汤是谁熬的?我熬的鸡汤用得著你端?”
冬安气得直翻白眼,“谁熬的鸡汤也得有人端啊!你不端肯定就得我端啊!再说了,你就是把鸡和水放到了一起,后面全是我坐在火边上摇扇扇炉子,放料都是我放的,怎么就成你熬的了?干活的时候偷懒,邀功倒是挺积极的。我还没问你,鸡放到水里之后你去哪了?好像有个小廝来叫你,你急匆匆的就跟著他跑了,你上哪去了?”
“你,你胡说什么?哪有人来叫我?我跑什么跑?我那是,我那是去给小少爷收拾屋子,小少爷明儿就回来了,就柳絮一个丫头在那边我不放心。”
“狡辩!”冬安狠狠地哼了一声,然后就听到陆辞秋喝斥她,“怎么跟李嬤嬤说话呢?嬤嬤跟咱们老夫人是一个岁数的,你一个小姑娘起码得懂得对长辈的尊重。再说,嬤嬤是从北地来的,裴家没剩下什么人了,她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感情。”
冬安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就没说出来。又因为被陆辞秋斥责了一番,还红了眼圈儿,只能两只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垂头委屈掉泪。
李嬤嬤则趾高气扬地站著,还继续训斥冬安:“年纪轻轻的丫鬟,一个个的都没规矩。殊不知我们年轻那会儿不但好好侍候主子,对待主子身边的老僕人那也是尊敬有加。说句不该说的,那都是小的侍候老的,老的才能把大半辈子的心得教给小的。
不信你去宫里头问问,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哪个不是奉承著嬤嬤和姑姑们,甚至有的小太监都得给大太监洗底裤,再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乾爹。
搁咱们院儿里倒好,小的骂起老的,老的还得看小的脸色,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规矩。”
冬安想回嘴,但看看陆辞秋,又把回嘴的心思收了起来。就只站在那里听骂,等到李嬤嬤骂累了方才停了下来。
然后就听见陆辞秋说:“嬤嬤別跟个小丫鬟一般见识,陆家这边的人本就没有裴家的懂规矩,我知道嬤嬤待我好就够了。”
李嬤嬤点点头,“姑娘这样说,老婆子我这心里就舒坦多了。”
陆芳华都惊呆了,这特么的,飞雪院儿这日子过的也是新鲜,一个老婆子居然都要翻身做主了,陆辞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这到底图什么?按说陆辞秋不是这样的人啊?
陆辞秋已经端起鸡汤喝了起来,抿了一口之后赞道:“味道真不错,鸡肉都熬出茸来了,可见嬤嬤选的鸡是相当好的。”话说到这儿,突然“呀”了一声,然后回过头跟霜华道,“我们从回春堂出来时,是不是把大药箱给忘在那边了?”
霜华一愣,想说不是小姐您不让拿回来的吗?说放在那边留著以后再用,省得天天拿来拿去的还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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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在话要出口还没出口的节骨眼儿上,她突然福至心灵,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就拐了弯——“呀!奴婢给忘了,小姐別急,奴婢这就回去取。”说著就要往外跑。
这时,就见那李嬤嬤眼珠一转,一把將霜华给拉住了:“你別去!你跟姑娘在外头忙了一天了,也累了,就在家歇著吧!一会儿让冬安丫头给你也盛一碗鸡汤补补。”
霜华说:“可是我得去给小姐取药箱啊!”
“我去!”李嬤嬤自告奋勇,“不就是回春堂嘛!又不是不认识,我去取。”说完又看向陆辞秋,“那姑娘先坐著,老奴去去就回。”
陆辞秋点点头,“如此,就麻烦嬤嬤了。对了,东街有一家卖肉丸子的铺子,叫玖记的,嬤嬤知道吗?”
李嬤嬤答:“知道,姑娘想吃?”她有些高兴,“想吃老奴就去买,只是咱们这边是城西,东街离得有些远,怕是回来得就要晚些。”
陆辞秋说:“没关係,我在回春堂用过晚膳,这会儿还不饿。我同四小姐说说话遛遛弯,等嬤嬤回来正好饿了,就当小食吃吃。”
李嬤嬤很高兴,“哎,那老奴这就去了。”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头都没回。
直到李嬤嬤走了有一会儿,冬安终於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陆辞秋赶紧去哄,“別哭啊,我不是真心想要斥责你,那都是做给李嬤嬤看的。留著她在咱们院儿里另有它用,这件事情你和霜华都知道,既然知道,怎的还因为她哭鼻子?”
冬安哭得好生委屈,但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姐说得没错,留著李嬤嬤有用,这事儿她早知道,那怎么还能不相信小姐,以为小姐是真的斥责她呢?
小丫鬟面上掛不住,抹了把眼泪就说:“那奴婢也是做戏做全套嘛!我要是不哭就显得假了呀!”小丫鬟破涕为笑,喷了霜华一手鼻涕。
霜华也是无奈,“不怪你,刚刚我也差一点就绷不住了。所以要说做戏,还是咱们小姐最厉害。”她说到这里,看向陆辞秋,“小姐,您之前在回春堂时提到的那位我们都熟悉的故人,是不是李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