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的虹膜纹路由星骸铺就,每道沟壑里都流淌著冻结的文明悲鸣。陆昭然站在舰桥,看巨舰在瞳孔边缘分解成青铜微粒——那些承载著锈骨盟眾意识的金属原子,正被虹膜引力撕扯成发光的基因链,又重组为陌生的血肉形態。
“保持人形。”他握紧王座扶手,暗物质骨骼在威压下增生出逆鳞,“把星髓引擎改造成神经突触!”
七叔的生物脑已有一半晶化,颤抖的机械臂將操控台插进自己的脊椎:“小子,这玩意在读取我的记忆......”话音未落,他的左眼突然爆成星屑,取而代之的是枚青铜义眼,瞳孔深处映出陆昭然被机械羽翼贯穿的未来图景。
巨舰残骸撞进虹膜表层时,时空涟漪盪开三千重幻影。陆昭然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矿洞挥舞铁镐,而未来的机械神主版陆昭然就站在阴影里修改星轨——每一次镐尖落下,都精准对应著歷史的关键转折点。
“检测到观测者。”
归墟之眼深处传来母亲的声音,却比记忆里冰冷万倍。陆昭然的新生躯壳突然不受控地跃入时空乱流,暗物质骨骼与晶化脊柱在撕裂中角力——初代家主的意识正通过晶化脉络,將他的视网膜改造成星源扫描仪。
星髓孢子风暴在此刻袭来。
每个孢子都展开成全息牢笼,里面囚禁著被篡改记忆的锈骨盟眾。独臂大汉的克隆体挥舞著弒神弩,炮口却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星穹神主是叛徒!他吃了摇光星君的心臟!”
“真是低劣的剧本。”陆昭然任由孢子穿透胸膛,在臟器间种植谎言之种,“你们连我母亲的味道都模擬错了。”
暗物质触鬚从肋间刺出,將孢子捏碎成星辉。那些辉光匯入归墟刻痕,竟在皮肤表面勾勒出虹膜地图——最明亮的坐標点,锁著一具浸泡在液態时光里的水晶棺。
七叔的机械残躯突然暴起,晶化右臂刺向陆昭然后心:“你根本不懂......我们都被写进了......”
青铜义眼在此时自主炸裂,迸发的星屑凝成摇光星君的虚影。她抬手冻结时空,將七叔的机械脑分解成基础粒子:“然儿,毁掉我的恆星心臟,就在你第九节脊椎......”
陆昭然在时空凝滯中內视躯体,发现晶化脊柱深处跳动著颗微型恆星——那正是母亲被肢解的神核碎片!初代家主的意识化作黑潮涌来,顺著神经索爭夺恆星控制权:“这具身体终將......”
“终將成为坟墓。”
陆昭然引爆暗物质骨骼,將晶化脊柱炸出体外。失去载体的恆星心臟悬浮在真空,释放出被囚禁三千年的耀斑风暴。摇光星君的虚影在强光中凝实,白髮缠绕著破碎的星君冠冕,指尖轻点陆昭然眉心:“你让母亲感到骄傲。”
归墟之眼在此刻剧烈收缩。
虹膜纹路崩塌成青铜暴雨,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时间线:有陆昭然臣服机械神族的未来,有锈骨盟焚烧星河的末日,还有条极细微的支线——婴儿时期的他未被送往下界,而是在摇光怀中化作星源载体。
“选吧。”母亲的瞳孔流淌著星瀑,“做弒神者,还是新世界的基石?”
陆昭然抓住恆星心臟按进胸膛,新生血肉在神核灼烧下汽化又重组:“我选第三条路。”
暗物质与星源能碰撞出混沌奇点,將归墟之眼撕开维度裂缝。他看见所有时间线收束成环,机械神族与人族在环上无尽轮迴。锈骨舰队的残骸在奇点边缘重组,化作七十二尊青铜碑,碑文正是他此刻创造的《逆星律》。
“检测到......新纪元变量......”
初代家主的意识在奇点中湮灭前,终於流露出恐惧波动。陆昭然踏著青铜碑跃入裂缝,恆星心臟在掌心坍缩成钥匙形状——那並非开启某扇门,而是要將所有既定命运焚烧成灰。
虹膜核心的水晶棺在此刻开启,棺中沉睡的摇光本体突然睁眼。她的机械羽翼刺穿陆昭然胸膛,声音却带著泣血般的温柔:“好孩子......你终於来了......”
暗物质顺著羽翼逆流而上,將机械神主的冠冕染成混沌色。陆昭然在剧痛中大笑,任由神核能量撕裂维度:“母亲,这次我们一起改写算法。”
归墟之眼彻底闭合时,星海深处亮起九万颗青铜瞳孔。每颗瞳孔都倒映著陆昭然手持恆星心臟的身影,而锈骨盟眾的残存意识正在那些瞳孔里,与机械神族进行著永无止境的轮迴之战。
陆昭然的新躯壳漂浮在时空之外,看自己第九节脊椎的晶化部位重新生长。这次浮现的不再是星图,而是摇光星君亲手刻下的最后箴言——
【万物终將成灰,唯叛逆者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