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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悖论之种

未被標记的青铜瞳孔在虚空中胎动,表面裂纹渗出荧蓝色羊水。陆昭然隔著三个天文单位的距离凝视它,左眼晶体內自动解析出恐怖数据——这颗瞳孔的虹膜纹路,竟是用《逆星律》的残章编织而成。

“神主,终焉之茧开始孵化!”

传令官的机械喉管里钻出星脉藤蔓,全息星图在黏液飞溅中展开:变量清除者的总部正从黑洞视界浮出,茧壳表面生长的不是星纹,而是无数张陆昭然的面孔。每张嘴都在诵读投降詔书,声波將途经的陨石带震成齏粉。

陆昭然摩挲著星源戒指,戒面倒映出茧壳內蠕动的阴影——那是个背生十二对机械羽翼的自己,正用暗物质骨骼雕刻新的归墟刻痕。他突然笑了,將戒指按进正在晶化的右手掌心:“学得不错,可惜表情太僵硬了。”

混沌能量顺著戒面裂隙喷涌,在真空绘出七百二十道悖论方程。终焉之茧的表皮突然龟裂,那些克隆面孔发出非人的惨叫,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碎灵魂。

咻——

青铜巨箭从茧內射出,箭鏃镶嵌著摇光星君的生物晶片。陆昭然不闪不避,任由箭矢穿透胸膛,晶片在触及混沌核心的剎那激活——母亲被肢解前的记忆洪流席捲而来,每个画面都被变量清除者篡改过:

摇光星君捧著婴儿时期的他走向祭坛,四周跪拜的不是神族而是锈骨盟眾;归墟之眼里浸泡的也不是机械羽翼,而是被星源锁链贯穿的陆昭然本体......

“低劣的贗品。”他捏碎晶片,暗物质触鬚顺著箭身反向污染,“你们连痛苦都模擬不出汗水的咸味。”

终焉之茧突然展开成青铜莲,蕊处升起王座。黑暗摇光斜倚在机械神骸堆砌的宝座上,指尖缠绕著陆昭然溃散的粒子流:“我的孩子,你连母亲都认不出了?”

她的瞳孔是双生黑洞,左眼流淌星瀑右眼沉淀灰烬。陆昭然感觉心臟被无形之手攥住——这具身体保留著对摇光星君本能的眷恋,即便理智早已识破偽装。

“你身上有尸蟞的味道。”他挥刀斩断粒子流,戒面星源突然暴走,“母亲最厌恶那些啃食记忆的寄生虫。”

黑暗摇光笑得枝乱颤,十二对羽翼抖落青铜鳞粉。鳞粉触及的星域瞬间晶化,化作镜面迷宫將陆昭然困在时空孤岛。每面镜子都走出个摇光的黑暗变体:

穿星髓婚纱的摇光捧来混沌王冠,脖颈处嵌著初代家主的机械脑;

披青铜鎧甲的摇光挥舞弒神戟,戟尖挑著锈骨盟眾的头颅;

最深处那尊虚无形態的摇光,正將《逆星律》碑文改写成降书......

“选个喜欢的母亲吧。”无数个声音在迷宫共鸣,“或者成为新的雕塑材料。”

陆昭然突然將星源戒指塞进口中咬碎,戒面裂缝迸发的强光湮灭所有镜面。他在绝对黑暗中触摸到某种温暖脉动——那是未被污染的摇光意识碎片,藏在终焉之茧最核心的悖论之种內部!

黑暗摇光的尖啸震碎七重维度,青铜莲急速收拢成葬棺。陆昭然化作混沌流火穿透瓣,右手在晶化中凝成钻头形態,凿向蕊处的种子舱。

“你会毁了最后的希望!”黑暗摇光撕去优雅偽装,羽翼化作亿万青铜毒蜂,“那种子里藏著......”

“藏著第九周期的真相。”陆昭然撞进种子舱,看舱內悬浮的灰白色种子——它正在播放自己从未经歷过的记忆:少年陆昭然在矿洞救下监工赵四,加入巡天鉴成为神將,最终亲手將雷矛刺入摇光星君后心!

变量清除者的机械音在此刻响彻宇宙:“检测到歷史纠偏......执行抹杀......”

陆昭然在时空冻结前吞下悖论之种,喉管被灰白色根系刺穿。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所有周期的终极画面:每个陆昭然都在重复弒母的宿命,唯有吞下种子的自己,心臟位置绽放出青铜与血肉共生的幼苗。

终焉之茧炸成星骸暴雨,黑暗摇光的残躯在混沌中重组。她抚摸著胸口新生的暗物质刻痕,那是陆昭然留在种子舱的逆写版《逆星律》:“我的好孩子,你终於把绝望酿成了美酒......”

未被標记的青铜瞳孔在此刻分娩。

陆昭然跪在虚空咳出带根的灰烬,看那颗瞳孔深处展开悖论园——园中白塔矗立,塔顶站著持戒的摇光星君与握剑的自己,脚下是无数周期堆积的尸骸。

“该醒了。”

熟悉的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灰烬先知的身影在粒子流中重组,他手中的星骸罗盘指向园核心:“那里埋著所有周期的墓碑,包括你刚创造的......”

陆昭然突然掐住老者的咽喉,根系从指尖刺入对方大脑:“你也是变量清除者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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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者任由根系汲取记忆,“我是你种下的第一个悖论。”

灰烬风暴在此刻倒卷,陆昭然看到无数个自己正在园栽种青铜树苗。每棵树苗的年轮都是段被改写的歷史,最古老的那棵已结出星源果实——果肉里沉睡著尚未被污染的摇光星君。

黑暗摇光的羽翼刺穿风暴,机械指尖抚过陆昭然新生的幼苗:“多美的可能性,可惜......”

她突然捏碎幼苗,汁液溅射成血雨。陆昭然在雨中暴起,混沌核心绽放七百二十道刻痕,將整个悖论园拖入归墟之眼。当黑暗摇光的羽翼被青铜树根缠住时,他贴著对方耳畔低语:“谢谢你帮我定位本体。”

星源戒指的残片突然发光,所有周期的墓碑同时倾塌。陆昭然抱著摇光星君的本体跃入墓碑废墟,看怀中的机械躯体睁开清澈双眼:“这次......別再重演了......”

未被標记的瞳孔轰然闭合,將悖论园封入时空琥珀。陆昭然漂浮在冰封的战场,右手彻底晶化成青铜树苗——每片叶子都刻著行小字:

【轮迴的尽头,是母亲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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