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海之下,自是日復一日的幽幽暗暗,不见日月转,不识寒暑渡。不觉之间,自乔临潜进兽海之日拨指算来,现世已是过去了半年有余。
海水的顏色已变淡许多,曾经瀰漫在整个树海层的磅礴灵压此时也已淡薄如常。
乔临所寻到的那处修行之处所在的光茧群落,不知何时已经孵化完成。
密密麻麻的戚虫如列队待发的军团般,漂浮在他所化的血茧周围,目中已有灵光。
“戚虫:人首虫身蝎尾,面生长毛,四目而蚁齿,大如犬,背负长翼,身有六足,鸣声戚戚然。”
许是乔临在兽海中燃起血火,无数次重铸肉身的举动阴差阳错间沾染了厄兽的气息,这些戚虫竟把他也当做了同类。
虫群已破茧而出多时,但从不曾有尝试过攻击血茧的行为。只是偶尔有戚虫会看著血茧目露疑惑之色,可能在思考著这只同类怎么还没被孵化出来,是不是已经夭折掉了。
戚虫群外围,则是钦原群,也都已经孵化完成,甦醒过来。
“钦原:其壮如蜂,大如鸳鸯,尾刺有毒,鸟兽见之则死,草木遇之则枯”
戚虫群与钦原群中间,则是一尊不知身高几许的赤色巨人,通体赤红,尖耳面獠,四颗巨齿裸露於外,双目紧闭,静立其间。
“巨赤魔:兽王种,身负巨灵族与赤魔族杂交血脉,但因神智极低不被二族承认,流落星空沦为蛮兽。
体魄极强,介於体修金刚境与玄境之间,术法抗性极强,气力可拔山岳,消耗气血可急剧提升体表温度,在周围形成高温领域。”
若是这时乔临甦醒,下意识的將魂念散出观察周围情形,定会有种如临寒渊的感觉。若是情绪波动之下,自身气息外泄,几息之间就会被这巨魔撕成碎片。
所幸此刻的他,依旧处在一个无意识的状態中。
得益於传承中留下的巨额灵能辅助,乔临早在两月之前就已渡过玄劫,將肉身成功锤链到了一转玄境。
不过他倒也清醒,没敢在兽海之中演练武法,欣赏一下此时的体魄有甚特异之处与何等威能;而是散开心神,將兽海中已无法对此时的他造成太大威胁的灵压引入体內。
藉助这庞大的灵压,来压制解决掉最后一个灵种——火之灵种在凝聚时的爆散问题,以期凝聚出这把他困在灵种境许久不得寸进的最后一颗灵种。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於他手中无可奈何的爆散问题,在庞大的灵压下变得乖巧无比,顺利的凝结出了最后一个灵种。
不过还没等他开心一下,隨著这最后一个灵种的凝成,他封印在体內那些传承灵能就突然不受控制暴动了起来。
没给他做出什么反应的机会,这些灵能就如千万匹脱韁的野马般衝破了封印,涌向九个灵种之中。
灵能的疯狂涌入,让这些灵种如同將要溃堤的堤坝一般到了破碎的边缘。
在灵能继续潮水般涌入,灵种將要承受不住爆裂开来的瞬间,乔临的意识一阵迷濛,兀自出现在了一个有著极高温度,充斥著极亮白光的空间之中。
他的意识刚进入这个空间,就险些在视感恢復的一剎那间被白光的亮度炸溃。
所幸在下一瞬,就有一把不知从何方挥来的巨斧,將这个空间生生劈开,化作了黑白两色崩散而去,才让他的意识得以留存,
斧头挥出的一瞬,似乎挥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挥出的那道轨跡,仿佛划过了整个宇宙。
那一刻,乔临的心神如凡人目睹神跡般涌上一股无以復加的震撼。
他忽然明白了不知在何处看过的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剎那即是永恆”
等他回过神来,巨斧已不见了踪影,巨斧的主人更是无处寻觅。崩散开来的黑白二色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远处的一片片星空。
在星空中,乔临感受到了一种与灵能相似,但更加狂暴,更加强大的能量。而在乔临意识逗留在这个未知空间的时间里,外界已是,大幕將起。
兽海之下,隨著巨赤魔的眼眸微动,不停的尝试去睁开眼眸的动作,整个兽海的厄兽都沸腾了起来。
兽海外,苍也感受到兽渊內厄兽气息的突然甦醒。此时的它已是心急如焚,疯狂祈祷著乔临赶快醒来,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它的本能已经的在疯狂的警示著,催它赶快远离这里。但感受了一下魂珠中乔临的气息依旧存在之后,它没有选择离开。
只是將气息收敛压低到了极致,减少被厄兽发现的可能之后,依旧坚定的守在这里,等著乔临出来。
虽然,乔临只是阴差阳错下才顺带救下了它。
巨魔的眼眸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它也终於睁开了双眸,甦醒时巨魔身体所激发出的庞大灵压,带起一阵水浪向四周席捲而出,將乔临所化的血茧一把推出了在水浪中苦苦支撑的戚虫群。
与之同时,兽海中的海水忽然分开,在中间出现一道宽约千丈的水道。
水道的目的地,是巨木下出现的一个同样宽约百丈的巨型蓝色旋涡。
这漩涡,正是乔临心念已久通往现世的通道。
兽海中原本种族不一的各个厄兽群,仿佛是收到了什么共同的指引一般,秩序井然的齐聚水道之中,在雍和的带领下齐齐涌向旋涡通道。
“雍和:兽王种,其状如猿赤目,赤喙,黄身,见则国有大恐。灵智如人,擅魂术与土系术法。”
旋涡开启之后,苍不仅收回了外放的魂念,更是连视线都不敢望向旋涡方向,以防止被兽王感应到。
要不是乔临留下的魂珠还没感应到他的气息,它都怀疑乔临已经被哪只兽王吞掉了。
现世,车鸣噪沸的都市中,穿戴整齐,面无表情的各色人群照常在不停的来回奔波著。
陈设简单,置物杂乱的乡镇小家里,妇人还在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著孩子。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那种似乎会几百年不变的平静日子没有什么区別,但一切,从这一刻开始,要变得不一样了。
空气中开始充斥越来越多的灵能粒子,无线通信开始变得不稳定。
各大国原本的中央议会人员也已经悄悄转移,只剩一个外壳维持一副还有议会在正常运作的假象。
人们的歷史书上记载了很多不断重复的故事,这些重复的故事中有著许多不断重复的变故。
各大国留下充当障眼法的那些人中,自然有人察觉到了要员的转移已经自身的掩护角色,但他们只以为是歷史中那些老掉牙的变故要重演了。
甚至有些人还在暗暗期待,考虑著如何在接下来的勾心斗角中胜出。
但可惜的是,这次的变故,是的歷史书所从没有记载过的,从他们被留在这里开始,他们所深諳的勾心斗角之术,就再也完全派不上用处了。
关於某地地震,某地海啸,某地火山爆发的预警报导在户外宣传屏中响个不停。
而宣传屏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各自都怀揣著心事,並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些被淹没在各种嘈杂声音中的预警声,或者说注意到了,但並不在意那些发生在远方,可能会吞噬掉许多人的灾难。
有人刚刚结束了一夜的加班只想回到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出租屋中好好睡一觉。
有人因为隔壁的吵闹彻夜未眠现在马上就要上班迟到。
有人急匆匆的在快餐店扒完饭就赶快去见客户。
有人在商店街来回的踱步,盘算著该给老家的妻儿带回去什么样的礼物。
忽然,户外宣传屏中的新闻画面停在了那一帧,新闻播报也忽然没了声息。
屏幕下急匆匆去见客户的人迈出的大步还没有落地,就像个蜡像一般以一个无法站立住的姿势站立静止在了那里。
商店街来回踱步的人的目光也停留在了一个玩具店橱窗上没有再移动。
此时若是从星球外看来,整个地星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了上一秒的世界里。
几个呼吸之后,一切又恢復了正常。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刚刚短暂的静止,各自继续著各自的事情。
而在整个星球都静止的几个呼吸间:
乌托国某军事基地地下深处,躺在一张黑棺里的长髮玄袍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男子小心翼翼的半推开棺盖,之后,就呆呆的坐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著。
瑞亚国某佛寺,一座无人能说清歷史的古老佛塔砰的炸裂开来,一位面容悲苦的老僧赤足走出佛塔,仰天痴望。
威纳尼亚,一座小农场的风车影子下,佝僂著身子慢慢做著农活的老人,驀然直起了身,望向昆瑜虚界的方向,面露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几个呼吸之后,恢復正常的同时:
乌托国,昆瑜山,原本庞大的山体之上出现了一层更为宏伟的山脉虚影。
虚影和山体之间,是一道长长的巨大光幕,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生物从光幕之中不断喷涌而出,以一只赤红色的百米巨人最为显眼。
山外的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著蓝袍,碧目紫发,颧骨分明,鼻樑高挑的年轻女子。
女子的身后,漂浮著一颗散发出阵阵寒气的冰结石,以及一把造型古朴的法杖。
“冰结石:没有固定形状,蕴含有大量的冰元素魔力(灵能),常用於在魔力含量较低的环境下来为冰系魔法提供启动或维持所需的冰元素魔力。
使用不当情况下,威力足以毁灭一座城市,为管制级魔法道具。”
女子望著刚从光幕中走出的巨赤魔,面色微沉,目露犹豫之色。毕竟,那是一头所有魔导师都不愿意面对的怪物。
巨魔这庞大的身躯,本应该是魔导师最喜欢的活靶子。但若是庞大身躯再加上接近玄境的体魄以及对术法的强大抗性,那便不再是一个活靶子,而是噩梦了。
思虑片刻,女子嘆了口气,目光也隨之坚定下来。她抬手唤来魔杖,一边低声吟唱一边快速的用魔杖刻画著魔法阵纹。
隨著她的吟唱,冰结石开始散发出大量的寒气涌向阵纹。
厄兽群中,最先感受到女子这里魔力波动的是雍和,它自己並未有所行动,只是朝著巨魔长啸一声,便继续带著厄兽群向前推进,指挥著兽群向各个方向分散而去。
巨魔听到长啸之后,迈起大步就向女子奔来,还顺手掰下两座山峰向她拋击而来。
远远望见这一幕的女子心中一惊,她在其他纪元见到的兽王,都是互相带有敌对意识的,这次居然出现了两个兽王合作的情况。
单独的兽王已经很难对付了,如果再出现两只进行合作的情况,那胜算就低到离谱了。
不过她,也不是来跟这两只兽王打的。
虽然拋掷出去的两座山峰轻易就被女子召出的冰锥冻成了冰雕碎落而下,但巨魔却无一丝畏惧,奔去的速度更是一点没慢。
它望著女子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份绝世美食一般。
巨魔很高兴,如果把女子的灵吞下,那自己刚甦醒就能成为所有兽王种中的最强者了。
可惜的是,巨魔还没能近身,女子的魔法阵已然成型,看著那足球场大小的魔法阵猛然一亮,感受著那股將要爆发的庞大魔力,巨魔急忙抬起双臂护著自己的眼眸。
它虽然很自信自己的身躯能在女子的魔法下撑住,但是眼眸就不一定了。
不过女子的目標似乎並不是巨魔,见巨魔挡住了法阵的路径,她还特意抬升了一下高度,將阵纹绕过巨人的身躯阻挡之后,才用法杖轻点了一下阵纹,启动魔法。
“冰系大魔法·寒川:战略级大范围魔法,常用於大战场作战,需要多名魔导师共同发动,將冰元素压缩击发而出后再飞快扩散为极低温的寒气將大范围敌人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