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1.82 ?上元之变(收场)
第一卷1.82上元之变(收场)
安合居客栈,后院。
儘可能安静的开锁、推门,谢鳞先確认马车仍在院中停著没动,只是拉车的挽马被解下来,赶到旁边的角落里拴著,马前放著一堆稻草,挽马偶尔撕扯著吃点儿一一这里没有马料。
他仍然不放心,悄无声息走到柴房,就见车夫裹著袄,將自己盖在一堆稻草中睡的正香;套间內仍然亮著灯,从窗户上可以看到两道人影,只是看不清具体身份。
这些已经足够让他鬆口气,主僕二人並未趁他不在时逃跑。
至少,这说明两人在今天的事情上並无心虚,也没什么黑幕。
他並不急著进去说什么,掏出怀表借著月光扫一眼,时间刚过丑正(凌晨两点),这一夜他至今没合眼,又看看身上残破的甲胃和衣服,他皱了皱眉向浴房走去。
从一开始在这里布置房间,他就按照家中標准,专门收拾好浴房和室內冲水厕所,可惜走之前没要求烧好热水,幸亏他今天本来就准备留宿於此,浴房中的炉子烧的正热。
他也懒得再找人烧水,自己提了两桶並水,將就著清洗一番。
等到他收拾好、洗漱完,发现衣服不能再穿,换洗的备份都在套间的臥室內,只好披一件大浴幣,连头带身体全部裹好,凑合著衝进房间,时间已经快到寅初(凌晨三点)时分,客厅內的主僕二人都在,正歪在长榻上瞌睡。
“大人回来一一呀!”大概是被开门的声音惊到,夫人一个激灵抬起头,刚打招呼就发现某人的样子,羞的赶紧转身避开,“可是那边的乱事已经平定?”
看到眼前都已经醒来的主僕俩,谢鳞心头闪过压抑的暴虐。
原本,今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元宵节除外。
不论是值岗还是仪式,其实都是形式上的东西,朝廷早已进行多年,只要到点儿撤岗就好;哪怕是算上宫中的乱事,其实他完全可以当成没看见,更不用捲入这一堆的麻烦。
比如,营中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贼军在仪式临近结束时就动手,承天门前最少几十具看客的户体,廝杀声传出一里开外,要说消息还没传出去,有人信吗?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全程无人过问,今晚参加仪式、乱起后躲藏在宫外各处的官员及其下人没说话,城防轮驻的京营人马也没有动,甚至皇城外墙卫成的御林军都没露面。
除了超过三百具尸体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没有对外求救。
为什么?
大乾王朝总的来说谈不上內忧外患,但皇家在內部已经威信大降,先不提关外的建奴和子,“二圣”的內斗问题逼得朝廷官员只能明哲保身,但凡是宫中的各类衝突,其他人全都装作看不见,你们爷俩自己玩刀子去,哪个剩下老子都磕头。
安泰帝和太上皇还算聪明,现在都把斗爭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內,儘可能不再越界,更不会再和刚刚“交接”时那样,动不动就玩清洗,问题是,这种內斗对人心的打击堪称毁灭性的。
今天我还为陛下尽忠呢,明天就被太上皇抄家火族了?
这特么谁受得了?
所以,朝中一帮大佬小鱼都很安静,只要不是直接牵扯到自身利益,你们爷俩隨意折腾;但要是敢动我的蛋糕,那就要谈谈“与民爭利”了。
“二圣”的每一次內斗,损耗的都是皇家的威严与利益,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懂“物质守恆定律”,皇家的损失当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落在其他人手里,这一点各方都看得见。
“北伐之役”大败之前,大乾朝堂上总体文武平衡,其中又以武勛、武將方面占有一定优势;大败之后,整个武勛集团的精华几乎全部扔在白山黑水之地,
文官集团的势头再也无人能制,到如今已经严重侵蚀皇家利益。
损失惨重的武勛集团则以“自保”为主,谨守根基地盘,朝堂上基本不发一言,上次安泰炉的利益分配,裘良能够提出建议,已经是近两年难得一次,所以安泰帝会如此高兴,但也仅此而已,真正涉及到国家大事的时候,武勛方面依然如故。
文官方面趁机大肆扩张势力,近六任帝王传承期间都没怎么叫响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终於再次成为“共识”,地方势力迅速抬头,侵蚀皇家权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税收持续下降,特別是盐税,已经降到最高峰的一半多点。
林如海当初被安排到巡盐御史位置上,而且一干就是將近十年时间,原因就在这里,按照常理,这一职务很少有人干到三年以上,他能被太上皇和安泰帝同时默许,根本原因就是他真能搞钱。
都这鸟样了,爷俩还在內斗,对很多人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那你们就斗吧,老子不发一言,隨你的便。
所以,这次哪怕明知道很可能真是贼军入宫、刺王杀驾,各方依然默不作声,反正不可能成事,皇家也会儘量压下。
要不然说什么?昨晚我们被人给菜(cei)了,你们为啥没来帮忙?
还嫌皇家丟人丟的不够吗?
眾所周知,这种直接突击皇宫的事情,都要有“內应”帮忙才行,或是提供消息,或是打开宫门,或是两者兼备,再加上其他一些事情,只靠外力的话,在京城中只能潜入少量人马,还想要突破皇宫,那基本上只能算是痴人说梦。
问题是,但凡能弄出“宫中內应”的,会是一般人吗?
外人脑残了才会多管閒事。
更何况,这次整个宫內警卫的表现已经不只是“拉膀”。
什么,就算是军队的战力下滑严重,真有这么夸张吗?
真实歷史上的明朝“挺击案”了解一下?
一个“疯癲”的普通人,扛著一根木杖,就这么直挺挺的衝进皇宫中的慈庆宫,差点儿成功行刺太子,虽然最终被抓住,但也打伤了看门的太监,这种事情要不是真实发生过,说出去谁信?
谢鳞原本也不想管,哪怕是知道事情发生之后,他依然想尽办法脱开,这次被卷进去,完全是因为眼前的主僕二人,还有她们至今没有搞清楚的身份。
“战事已经结束,百余贼军全部伏诛,夫人可以放心了。”强压住心头火气,谢鳞抄起桌上的茶壶轻轻一晃,发现有水后就隨便给自己倒一杯灌下去,“宫中阵亡人员大概在三百到四百,受伤的应该不会比这少。”
“怎会如此?”夫人完全无法置信,旁边的丫鬟同样一脸惊,“宫內有锦衣军,有禁卫军,还有高手和..:::.总之,这些都称得上天下精锐,剿灭区区百余贼军,竟然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我特么怎么知道?”谢鳞正在气头上,回到內间边换衣服边恼火的吼道,“皇宫里的事情,哪是我一个小小的百户能过问的?你有本事你去管啊!”
別说多管閒事,他的安危掌握在別人手里,戴权想弄死他,哪怕有些困难,
依然会有巨大的危险,他很可能掺和进“二圣”內斗,接下来能不能活都说不清,有今天没明天的压力之下,他哪里还会考虑许多?
为什么不宰了戴权以防万一?没问题,反正没人看见。
可是,殿外的兵马都看见他进去了啊?也宰了,就百多人。
昏迷的大皇子要不要一起宰了?无所谓,一个和一百个而已。
但这是皇宫啊,谁知道周围藏了多少人?全宰了吗?
乾脆直接衝到里面把安泰帝宰了,给自己找件黄袍披上吧。
这特么纯扯淡!
解决不了就只能忍著,不然还能怎么办?
然后造成问题的直接原因就在眼前,要不是她们,今天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他忍了又忍,才算勉强忍住杀气。
看的出来,俩人出身不低,说不定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內眷,危险性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