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钱瑞雪抄起枕头砸过去,緋色从脸颊漫到锁骨:“是月事!月事懂不懂!”
床头的电子钟跳动著23:59,映出男人石化般的背影。
白天被张倩梅撩拨的旖旎火苗,此刻被现实浇得连烟都不剩。
晨光熹微时,九天集团附近的梧桐道上,两道身影在车流两侧逆向而行。
背著藤编药箱的布衣青年与晨跑的顾渊擦肩而过,各自奔向命运的十字路口。
灶台上腾起白雾,铁勺碰著粗陶碗叮噹作响。
案板前的中年汉子將煮好的裤带面捞进青大碗,蒜末辣椒麵在热面上堆成小山。
铁勺舀起滚烫的菜籽油往佐料堆里一浇——滋啦爆响中,焦香混著蒜末的辛辣直衝鼻腔。
蹲在门槛边的灰衫青年喉结滚动,裤兜里硬幣叮噹响了三声。
麵摊老板甩著汗巾凑过来:“后生仔,整碗油泼麵不?管饱!”
见年轻人侷促地扯了扯嘴角,老板伸出油乎乎的三根手指:“十块钱便宜得很!”
灰衫青年掏遍四个口袋,钢鏰在掌心摞成小山。
“我只有九块八。”
声音轻得快要化在风里。老板盯著缺角的硬幣直嘬牙,忽然抄起抹布往案板一拍:“得嘞!权当开个张!”
竹筷戳进面里捲起一大坨,青年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呛得辣椒油顺著下巴滴到领口。
邻座穿貂皮的大婶捏著鼻子往后躲,金链汉子碗里的汤还没喝完就起身挪位子。
柴油引擎突突声撕开街巷寧静时,麵摊塑料凳上只剩吸溜麵条的响动。
三辆褪色麵包车横在路中央,铁皮车门哐当弹开,跳下来的臂青年们活像打翻的顏料罐——绿毛的拎著棒球棍,红毛的趿拉著人字拖。
领头疤脸男踹翻两张塑料凳,菸灰弹在还剩半碗的麵汤里。
“曾復哥蹲了七年窑子,里面的牢饭塞不饱肚皮?”
刘源踩著板凳俯身,鼻尖快要碰到对方油亮的嘴角。
筷子尖在碗底刮出刺耳声响,曾復左手悬在半空比出暂停手势,喉结一动咽下最后一口面。
二十米外面包车后盖突然震响,惊飞了落在车顶的灰斑鳩。
在七八个混混惊愕的目光中,曾復旁若无人地將最后一口麵条吸溜进嘴,油溅在领口也浑不在意。
他用筷子仔细刮净碗底残汤,对著阳光確认没剩半根菜叶,这才放下粗瓷大碗发出满足的饱嗝。
刘源指间的香菸突然被掐出弯折,他盯著这个蹲在马路牙子上吃麵的男人,七年前雨夜里的断骨声仿佛又在耳边炸响。
曾復却像没看见周围明晃晃的砍刀,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裤腿:“你弟弟那事,我蹲了七年苦窑抵债。江湖规矩,该两清了。”
“两清?”
刘源突然怪笑起来,脖颈青筋突突直跳:“等老子敲碎你膝盖骨,送你坐一辈子轮椅再谈两清!”
话音未落,身后黄毛混混的刀锋已劈向曾復后颈。
破空声起瞬间,曾復旋身踢翻长凳。
榆木凳腿与钢刀相撞的闷响中,黄毛抱著扭曲的右腕跪地哀嚎。
其余混混刚要合围,却见曾復反手扯下背上的黑布包——暗红木鞘里滑出把三尺乌木剑,剑格处鏤空的太极鱼眼竟嵌著颗浑圆铁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