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了恩仇,认罪
獒犬与人大战在一起。
狄昂缓步向前。
他一手提著谢真的脑袋,一手持戟,向不远处的战场走去。
他身形快如闪电,纵然他不是体修,但因为水猿血酒以及种种机缘的缘故,
他的肉身也几乎不必寻常血气三变的体修差多少。
哪怕没有真力,他在人群中,也如猛虎下山一般。
身形一闪,顿时犹如电光虚影一般,在眾多蒙面人间连闪数次。
再度出现,已经站在人群外围,身后一个个蒙面人僵直不动,隨后歪倒在地骨金刚的战斗则更加狂暴,这些所谓军中翘楚,在面对骨金刚这样的怪物时,能够施展出来的实力,不过是一个笑话。
它的拳,重如泰山,它的身躯,硬如钢铁,
弯刀兵戈砸在它身上,只是一系列叮叮咚咚的声响。
狄昂看了一眼,没有在理会这些蒙面人,提著谢真的脑袋,继续向前。
他走到一处拐角,尚未看清外面情形,便有一张巨大的金属大网,当头向他洒来。
同时隔著网的外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毒箭,对著这边一顿狂射。
“无趣—”
狄昂猛然后撤,避开金属大网与毒箭,再次猛然向前。
他身影周围,恐怖的力量环绕,空气像是在被融化一般,借著空隙,一下子冲入对面的人群之中。
这种无聊的把戏,让他感到厌烦,也让他感到生命的脆弱。
他没有玩闹的心思,手中大戟在空中横扫而过。
顿时数道身影被腰斩,一分为二。
一丝丝的血雾在空气中瀰漫扩散开来,这些偽装成蒙面人的军人,儘管悍不畏死,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在狄昂手中,宛如待宰羔羊一般。
“退!”
一声爆喝。
这个声音,狄昂有些熟悉,他看向一处高楼。
高楼上,严义眼神阴,正在指挥这些人退下。
他恨不得上前將狄昂大卸八块,但雍王的禁武令却是让他不能亲自动手。
而眼下这些军队,便是他这个总兵魔下最精锐的一批,他不能容忍狄昂如此肆无忌惮的杀戮。
他必须阻止。
狄昂只是目光平淡的看著他。
募然间,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杀!”
“你敢!”
狄昂不再理会严义,只是看著黑子魔下的犬,冲向人群。
既是生死之斗,便应有付出生死代价的觉悟。
生与死,从来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严义目光阴冷的看著狄昂。
他身侧一个头戴金盔的年轻男子见状,忍不住暗骂一声。
“父亲,要不—”
严义转身看向他。
“要不什么?你去杀他?谢真的血尚未流干,你觉得你与谢真相比,又能如何?”
“但—小弟的仇!”
严芒神情郑重,前几日去往朱阳的信件已经回来了。
儘管木灵心已经返回普道宫,但她还是说出了那日她和严孝两人与狄昂的衝突。
木灵心並不知道严孝是否是狄昂所杀。
但狄昂已经有了动机,严孝害的狄昂重伤,加上他有那个实力。
远处,廝杀继续。
犬与人的大战,並不是一边倒,蒙面人们乔装出军营,到底没了鎧甲,面对被黑子祸王鼎加持过的犬而言,完全做不到碾压而胜。
隨著一个个人倒下。
严义陷入沉默,许久,轻声道。
“严孝的仇,不好报啊。“
顷刻间,他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他不得不承认,今日若是狄昂能活下来,或许他永远不会再有报仇的机会。
以狄昂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其在暨阳、在雍王眼中的地位,会是他无法想像的重视。
到时候,他想报仇,机会更加渺茫。
更何况,以狄昂的修炼速度·
狄昂初至暨阳,声名不显,谁能想到,短短一年,其人能在暨阳闯出如此名声。
两年后呢?
其人若是玉液严义丝毫没有半点自信,自己会是狄昂的对手。
年轻时的他也曾是天才,但年纪大了,终究没了年轻时的锐气。
他有了家族,有了牵掛,不再是那个为了军功而捨身搏命的军中悍卒。
人总是会变得。
!
一根银色弩箭从后方瞄准狄昂,急速射来。
当!
狄昂左手一动,大戟上方的援,生生將银色弩箭架住。
他身形一动,弩箭被他捏在手中,奋力一甩!
骇人的力量灌注其中,连同甩动的力量,急速沿原路返回。
远处一声脆响。
狄昂有些异的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年轻人,眉心一点红星,手持一张复杂的大弓,身上气息强大骇人,这是一个很引人注意的人。
狄昂瞳孔微微一缩。
一种从內心散发的忌惮油然而生,
眼前的年轻人,很强。
甚至给他的感觉,与谢真不相上下,甚至更强!
金光山下,重兵把守。
一个年轻人缓缓前行,他行走在街道上,像是一个毫无声息的傀儡一般。
金光山非凡之景,在晚霞的映衬下,更显非凡神奇。
任贤並没有兴趣观看这里的美景,他只是看著头顶的金光山。
在临近金光山唯一的入口时,他的脚步变得沉重,每一步都很缓慢,但却格外坚定,像是每一步,都让他內心的一些情绪,变得坚定。
任贤在冰冷的山道上走著。
雍王所居,自不乏侍卫,但都像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任由任贤缓慢向前。
直到那雅致的三层小楼前。
任贤整个人像是彻底想通了一般,他缓缓匍匐下来,五体投地。
“罪臣任家任贤,叩雍王殿下。”
一只青色的鸟雀落在飞檐上,金光山重地,一草一木,所有生灵它都记得,
但从未见过眼前的青衫少年。
雍王没有出面。
或者说,这个时候没人会出面。
一切都显得很古怪,从任贤上山,原本便很多人守护的金光山,此刻像是空无一人一般。
昔有东阳任家,不解天时,不通帝心,受奸人蛊惑,歪曲帝意。
家兄桀驁,行跋扈狂放之事,当死。
家祖沽名,言不与诸公同流,当诛。
姑亲一介女流,却妄想夺门之事,亦当死也!
自竹升二十三年,任家灭门,实乃天道有常,是非曲直,自有苍天明辨。”
“贤苟且偷生十二年,日不能寐。”
“回首前尘,实乃任家之罪,罪不在帝,罪不在诸公,罪不在大荣军贤,所罪,皆在我任家一家!”
“然,任家罪当诛,但奸人祸心,凡罪凡孽,皆以为任家,此—不公!!!”
“今贤幡然悔悟,听闻世间贤明不过雍王,斗胆以贤之命,请圣贤雍王,罚不公!任家谋逆之罪,贤愿伏诛!”
轰!!!
金光山上的金色云霞,忽的生出一抹血色。
任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前朝大息开始,便世代以家风扬名的军中大家,在进入新的朝廷后,依旧坚守军中风骨。
但—
从竹升年开始以来,任家便像是一直在被人推著,做一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任家到底是任家,天下不知多少拥是。
任家犯了许多错,但再怎么也不至於被灭门。
於是天下將对任家的惋惜,转为对大荣朝廷的咒骂。
朝廷昏庸,奸臣当道。
今日任贤以命甘愿伏诛,就为认任家之罪这似乎是主要目的。
但在有心人耳中,却是蕴含了很多意思。
什么叫有人嫁祸任家?
什么叫圣贤莫过於雍王?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在这个老皇帝昏而未死,诸王夺嫡的关键时刻,任贤的话传出去,是什么样的后果?
且还恰恰是在万阳来到暨阳的时候!
儘管如今的金光山上看似无人,但到底有些跟隨雍王一起出宫的太监宫女守在其中。
雍王不曾出面,无人出面阻拦任贤。
但这发生在金光山上的一切,以暴风般的姿態,迅速席捲整个暨阳!
在暨阳,雍王所居之地,並非只有金光山一处,金光山虽好。
但到底不是接待贵客之地。
他是皇室之后,怎能在山上迎客?
哪怕金光山上的风景很好。
在暨阳最繁荣的昌奉街,便有一座属於雍王的府邸。
此时此刻,宾客琳琅的大堂中,鸦雀无声。
沉重的压力,在大堂之中不断涌现,
一群伴舞的妙龄女子,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她们用敬畏的目光看向上座的几位大人。
此刻,那些大人物面上的神情,皆带著怪异。
清晰可闻的喘息声在大殿中微微浮现。
那似乎是—
雍王!
眾人皆是一惊。
谢玄也有些异,他尚未来得及向雍王兴师问罪,谢真之死,他需要雍王给一个交代。
但雍王此刻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万阳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他身旁的侍从匆匆从外走进,小声说道。
“任家向雍王认罪—“
万阳豁然抬头,眼中充满冷意。
任公是他好友,任家之事,他也一直在追查。
没想到今日在暨阳,竟然知道任家还有后人活著。
“殿下既不见我,那便是任家之罪,罪无可怒。”
“任贤无德,当死!”
金光山上的任贤,似乎並不在意他今日的行为,会引发如何的风暴,他整个人跪在地上。
许久,起身他缓缓抬起手掌,呈爪,缓缓抓向自己的面门。
以一种恆定而又不可阻挡的姿態,扣在自己的眼球上。
一双眼球,被他轻轻放在一旁的石狮子上,取代了原本无神的石目。
他像是在看著金光山。
任贤再次坐下,已然全无生机。
这是他很早就选择的。
以自己的性命,帮任家认罪。
在他死后,自有人帮任家查明真相。
晚霞似血,是血。
李天涯並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他並未入门,因为在狄昂家门口,站著一个人。
宫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