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说不得他老罗要舍下一次麵皮,就算被人说以大欺小,也决不能將这姓崔的夯货放过。
“我把你个崔大鬍子,你斗法就斗法,將水吐到老子身上作甚!”
人群里传来一个忿怒的声音,眾人寻声望去,果然便是已经起身的陈阳,此刻以手指著崔水师怒骂道:“我生平最爱乾净,你却用那嘴里的脏水吐到小爷身上,是想故意找事么!”
陈阳那身褐色斜襟短褂的正面,此刻正有大片的水渍,犹自散发著淡淡茶香,而桌上的茶壶则已经空空如也。
崔水师正自囂张,忽然被陈阳骂了一通,茫然地看了一眼对方与自己之间隔著好几丈远的距离,莫名其妙道:“你这后生顛倒黑白、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刚才只以神水护身,如何就將其喷到了你的身上?”
罗长老见有人出面与崔水师敌对,眼神微动,將微微抬起的左手食指放下,
悄然间爆发的气机再度平復。
无助的金玄章见到陈阳出面,在心中鬆了口气,露出感激的自光。
“是么?”陈阳冷笑道,“那你不妨问问在场各位,谁能证明这水渍不是来源於你?”
崔水师將目光看向陈阳周边几人,却见其迅速將眼神转向別处,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无辜模样。
有道是恶人还须恶人磨,胡搅蛮缠的碰上更胡搅蛮缠的,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
崔水师方才刚胜了金玄章一筹,如今气势正盛。
他见到陈阳寻,因如今有所倚仗,自认为在通法者之中难逢对手,加上又见其脸嫩、修为想必浅薄,便拍拍胸脯道:
“我不跟你这乳臭未乾的小辈胡闹,你说是就是吧-怎么著,你又待如何,也想与崔爷动手不成?”
“诸位可听到了,这是他自己承认的。”陈阳立即用手指著崔水师,“我初到贵宝地,本不想多事,奈何此人仗著修为深厚、故意寻我的麻烦,如今便与其做过一场,分个高下,还请各位不要插手!”
说著,又朝金玄章拱手施礼,“今日是为贺寿而来,本不该在金兄面前与他人动手,只是气愤难耐,还请金兄不要见怪。”
先剎了崔水师的囂张气焰,又在金玄章面前表现出谦逊模样,装疯卖傻的同时,陈阳无形间抬了后者一手,令接二连三吃的金某人寻回了些许顏面。
此刻,金玄章感激陈阳还来不及,如何会对他为难,脑海中生出千言万语,
临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话:
“.—·陈兄小心。”
“嘿,这小辈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崔水师斜著陈阳,状极不屑。
他此来就没想著图走出金府,事情能有多大就闹多大,即便被杀后承受炼魂之苦,也要在此刻尽情地痛快一场。
他活得越久,越令金家与清微派下不来台,他的身后事便会被安排得越发妥当,后人也能有个好出身。
置生死於度外,进而超脱了死亡的大恐怖,此刻崔水师在觉悟之下气势接连攀升,法力比先前还胜了几分,胸中豪气顿生,傲然道:
“省得旁人说我老崔以大欺小,你就先动手罢。
陈阳如今虽有些名气,却不多,仅局限在几家之內流传,在这湘西地界,认得他搬山派陈某的人確实没有几个。
先前探索七心洞天碰到的人,该死的死完了,被逼走的也早早退去,不会將败於陈阳的丑事流传出去。
至於湘西本地的修行界人士,之所以没参与到对七心洞天的探索,归根结底是有实力的对彼处收穫兴趣不深,而没实力的即便想要掺上一脚也无从下手。
种种原因,使得陈阳这一场外因素没被幕后之人所重视,进而令崔水师分不清大小王。
陈阳最喜对手狂妄自大,眼下表现得越是盛气凌人,稍后束手待毙时的绝望模样就越令人爽快。
崔水师话音才落,陈阳二话不说,已经祭出龙鬚铜笔。
笔锋一勾一抹之间,已有虎啸龙吟响起,青白二色虚影如神兵天降,將崔水师的身影淹没,打了后者一个措手不及。
“你!?”
万万没想到陈阳动作如此之快,且不讲武德地调动了两尊鬼神,眨眼间便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势。
崔水师惊讶之余,拼尽全力地运转体內神水,就要將这混入了天一真水的救命之法吐出,却发现自身气机仿佛停滯了一般不听使唤。
躯体仿佛被压上了千斤重担、又像扛著一座大山,关节处更响起不堪重负的咔咔轻响,巨大压力令双腿哆不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是鬼压床我被镇住了?
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崔水师行走江湖到现在,还未见过如此强悍的鬼神,
其伟力之强,轻易便將自身压倒制伏,精气神尽数失控。
崔水师这才知晓陈阳法力之强,及其袖中青龙、白虎的威能,远非金玄章所召遣的神烈阳雷真君可比。
若是像之前那般提前运功,或许可稍作抵抗,只如今却为时已晚,连腹內神水都未用出,就已被陈阳翻掌间擒获当场,
此刻周围寂静无声,眾人皆用一种仿佛重新认识的眼神看著陈阳。后者从怀中取出净水钵盂,走到跪在地上的崔水师面前,以龙鬚笔略作蘸取,於其前额画上点阴灵符。
冰冷的神色,与先前毛躁忿怒的模样判若两人,將灵符写就之后,只听陈阳轻声道:
“张嘴。”
崔水师瞪著双眼,在惊讶中,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发將口张开。
继而袖中青龙化作一道灵光从中钻入,將崔水师体內辛苦炼就的神水及丹田中的天一真水混杂在一起,凝聚为一小团稀薄的水雾从体內摄出,沉入陈阳手持的净水体盂。
崔水师拼尽全力抵抗,只感觉身体仿佛不属於自己,任凭陈阳掌控。
此刻他终於意识到自己栽了,望著陈阳的眼神迅速变得瑟缩、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