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碧海含息,邙山脚下
“愣著干什么?”陈阳指著下方翻涌的河水,“赶紧將游龙甲穿上,如今天气暖了,水也不算冷——记得掐住避水诀,还有待会把这玩意儿含在口里。”
说著,陈阳又交给徐弘远一个药丸般的事物,这东西呈靛蓝色、只有半寸大小,且散发著一股独特的清香,似乎是以什么药草混合而成。
“记住,是含住,吞下去可就没用了。”
陈阳说道,“这东西之前未曾有过,是我近来根据古籍研製出来的,唤作“碧海含息丸”,以碟、火晶、芦薈、长寿、龟背竹、糯米,合符水调製而成。”
“其中碟为表、火晶为里,只需將一颗含在嘴中,慢慢用口中津液化开药衣,就足可令人半个时辰內不用张口换气。穿上以蛟龙皮製成的游龙甲,便是注洋大海亦可去得,就算你是个旱鸭子,在这水下畅游也是绰绰有余。”
“你此番下去,第一是看看那古墓究竟是何时的,二来看看其布局如何,顺便从放棺材的地方那里,再带些泥土回来,我自有用处—可记住了么?”
徐弘远答应下来,郑重其事地將碧海含息丸收下,换上避水游龙后纵身跃入水中。
这游龙申很是修身、极富弹性,大小可隨著使用者的不同而变化,徐弘远这些日子也练了出来,身形结实、精壮了许多,再不復与陈阳初次相逢时的瘦削模样。
陈阳让徐弘远下水,自己却留在岸上,倒並非是想要躲懒,而是要令徐弘远独当一面,唯有如此,才能叫其真正有所长进,而不是永远呆在后头做人副手。
反正,据说这墓中女尸已然离去,料想这水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见徐弘远已经入水,陈阳隨意在岸上找了个树荫,將行李放好后盘腿坐下,
背靠著大树眯起双眼。
丘虎头在旁人面前调皮得很,唯有在陈阳面前十分乖巧,不哭不闹,就乖乖地不远处与一对掘子甲玩耍。
毕竟是黄河的支流,徐弘远眼前的河水也自然而然地呈现出黄色,並有著明显的土腥味。
將碧海含息丸衔在口中,徐弘远只感觉嘴中麻麻的,有丝丝凉意不断从这药丸上冒出,顺经脉进入肺腑,替换掉体內浊气,
小小一颗药丸,释放出的气体却仿佛无穷无尽,每隔数息,便令他从鼻孔之中呼出两行气泡。
两手保持看避水诀的姿势,就这么在水底前行,有赖於避水游龙甲,他根本感觉不到水流带来的阻碍,虽然天气早已转暖,但伴隨著逐渐深入水下,仍不免感到有一丝凉意,也正是这凉意,时刻提醒著他牢记著自身处境。
不多时,一股力量从侧后方传来,似乎要將他推向某个方向,感受到这一点后,徐弘远乾脆顺势而为,在水流的助力下速度又快了两分,很快就已见到浑浊泥沙中一个黑色的影子。
不像陈阳,徐弘远毕竟没掌握重瞳法眼,也没有重瞳珠这类宝物在手,虽不算是肉体凡胎,但也只能借著目力、以及对灵机的模糊感知,来一探究竟。
想著师父好不容易让自已做些事情,断不能让他失望,徐弘远在水下勉力睁开双眼,细细地观察起了四周·
大约过了两刻钟,混浊河水中先是冒上来一阵气泡,紧接著徐弘远就从水中露出脑袋。
见状,神色淡然的陈阳这才露出些笑意,见徐弘远湿漉漉地爬上了岸,先是解下腰间的一袋泥土,又提起一尾足有三尺长的黄河鲤鱼,一同交到陈阳面前。
这鲤鱼是徐弘远回程时在水中顺手摸到的,黄河鲤乃是世间少有的珍品,恰好拿来打个牙祭。
边脱下游龙甲,徐弘远一边说道:“师父,底下那古墓已被搬了个空,除却些土石残留外,什么也没剩下。观其成色,至少是先周之时的古物,年代只怕更远——还有那水中墓穴的局势,若我没认错的话,应是葵亥合。”
“天干中以壬、葵属水,其中壬为阳,葵为阴。地支中以子和亥属水,其中子为阳、亥为阴。葵水如雨、泉,润物细而无声;亥水如渊,深邃而莫测。这座古墓內外都被泡在河水中,完全被浸透,而龙脉灵气隱於水、又聚於顶,將整座墓穴镇在水流之下。”
“我记得,这布局是专用来方人的法子,相传会令墓主后代子息不旺、百病缠身,以至於深陷困境而无法自拔。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动用这样的布置。”
正所谓凡事有利则必定有弊,世上从没有两全之法。
既然有为先祖寻觅风水宝地,指望其保佑后人的;自然也有选择凶地险地,
以妨害其子孙的。
这水底的古墓,在徐弘远看来便属於后者。
对於搬山道人而言,这种地方从没有什么油水可言,而且还十分凶险,极容易有阴邪之物在这等地方滋生,便是倒斗的行家不慎碰上了,也要暗道一声晦气,回去后再用柚子叶沐浴、洗去污秽。
“能看出水流的走势与聚散,確实值得夸讚。”陈阳说道:“不过,你却还漏算了一水。”
徐弘远疑惑道:“漏算了?还请师父赐教。”
“嗯。”陈阳解释道,“你漏算的正是『子水』,子水为地支水,象徵水源,正如子时是夜最深的时辰,也是一天的初始。神州发源自黄河,先民於此繁衍生息,方有今日中原。故而这墓局,乃是子、葵、亥,三水合。想要破了这墓局,就要引壬水冲乱其局势,即是从大河引来活水灌入这支流,借外力將原本的局势打破,令阴阳相合。”
“还有更加简单的办法,就是將墓中死者另葬別处。”陈阳又道:“既然那棺中女尸已不知去向,这千年死局也就等同於不破自解了—-要以这天干地支之水镇压的,必然是气焰惊人的凶物,看来旱之说,似乎的確有点道理,让我看看·—.”
解开徐弘远带回的口袋,陈阳从中取出一抹泥土,用手指细细揉碎。
正如徐弘远方才所言,这土的確很是湿润,但陈阳將揉碎的泥土放於眼前时,却看到了土中几乎微不可觉的点点硬芯。
陈阳沉思片刻,又问了一句:“这是棺下取来的土么?”
徐弘远肯定地道:“此物就是棺下土,虽然棺材已经不见,但先前压出的痕跡却还在,绝对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