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的声音逐渐放低,“依在下看来,周国禁军中其已是举足轻重,地位仅次於那李重进和张永德,皇帝隱隱有让他三人互相制衡之意。”
“韩將军还请慎言!”
李廷珪眉头微蹙,起身走到窗前,指尖轻挑窗纱一角,確认庭院空无一人后,才转头低声道:“你我身为降將,如今寄人篱下,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他轻轻合上雕窗欞,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是在下失言了……”韩继勛尷尬一笑。
“咱们有意结交李都使,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盼日后若遇到变故,能有人替咱们说句话。”
李廷珪踱步回到案前,轻嘆一声道:“周国朝堂上的明爭暗斗,岂是你我能隨意置喙的?咱们既没有能力掺和,也最好不要想著去掺和。”
“李公向来考虑的周全,在下唯您马首是瞻!”韩继勛低声应了一句,手指摩挲著腰间的鱼袋。
李廷珪的目光在韩继勛脸上游移片刻,见对方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捋著鬍鬚忽地开口道:“方才席间,李都使特意提及那李氏酒铺,还表现的很有几分兴趣……韩將军跟那李家素有往来,可知晓其中是否有何深意?”
韩继勛闻言一怔,思量了片刻,沉吟道:“那李家除了颇有家资,却也无甚特別之处。早年得豪族刘氏的帮衬,这才攒下偌大家业,之后借著钱財开路,倒也结交了一些人脉。”
“可惜家中的阿郎早逝,只剩孤儿寡母支撑门面,两个儿子又是碌碌之辈。不过听闻那李家幼女,倒是有些经商之才,可终究只是个小娘子,又能顶多大的用?”
待韩继勛话音落下,他见李廷珪一脸沉思,忍不住劝慰道:“我看是李公多虑了,李都使或许一时想起,这才提了一嘴,未必是有什么深意。”
听到这话,李廷珪不予置否,屋內一时陷入沉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烛火映照著两人的面容,投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
然而过了一阵,李廷珪突然开口道:“先前韩將军是准备开口邀请李都使过几日去赴我二人的乔迁宴吧?”
韩继勛目光微闪,轻咳一声道:“不瞒李公,在下是有此意。但被李公接了话茬,我料想您定是另有考虑,也就没再提及。”
这时李廷珪却反问道:“韩將军觉得你我还有必要办什么乔迁宴吗?”
“啊?”韩继勛被问的一愣,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李廷珪嘆气道:“你我在这东京无亲无故,朝堂內外更无亲近之人。莫非到时你我只邀请李都使一人?”
韩继勛闻言顿时默然无语。
因为这话確实戳中了他的心思,他原本就打算只邀请李奕赴宴……毕竟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想邀请也没有门路。
李廷珪凝视著那摇曳的烛火,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流转。
只听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今日你拉著我来登门拜访,虽然时辰选的不太恰当,但平日里也確实难有合適的机会。”
“好在李都使对你我如此礼待,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这份体面,你我得记在心里。”
恰在此时,窗外一阵夜风掠过,吹得窗欞微微颤动。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迴荡开来。
“不过……”李廷珪停顿片刻,目光如炬地看向韩继勛:“上门拜访和邀人赴宴,这却是两码事。”
韩继勛闻言,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细细品味这话里的含义。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李廷珪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我私下主动拜访,李都使见与不见,都挑不出什么错处。他能以礼相待,已经是很给面子。”
“至於邀其赴宴贺喜……却未到那等亲近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