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面上，有阳光洒下来，照的身上暖洋洋的，也不知道我们在海底到底和龙斗了有多久……
顾清澜闻言，宠溺一笑：“好啊……我抓鱼，你来做，我给你帮忙。”
是不是，只要承认过一次，就肯承认第二次？
我笑望著顾清澜，他似乎有些不自然的，但转瞬间又恢復了自信满满的模样，指著鱼群道：“你想要多少？”
“够吃就行……”
“好！”
顾清澜带著我，追著那些黑棘鯛而去……
虽然，我家大人不会做鱼，抓鱼的本领却是一流。
……
我们就这样，在海下穿梭著，如若一对正常的夫妻，打渔——再回家吃饭。只是，我不断看著大人的身体，想著那九千道雷击……便握紧他的手。
手心的温暖，让我鼻子一酸就又流下泪来，血红色的泪从结界里飘出去，染红小片的海水，眨眼间，又被海水衝散了。
这些血泪，就如同我们这些被天道摆弄的人一样，我们也终究……会消失在天道歷史的长河里。
就是在这一片海平面上，我被顾清晨算计。
也是在这一片海平面上，大人和顾清晨爭斗……
这一路走来太多艰辛，我——
还能再相信阎罗吗？
打破契约，我们所有人，就会重新回到，某一个点上，大家——
都变成凡人？
那个自欺欺人的大骗子……也会吗。
耳边，响起顾清澜柔和而又清冽的声音——
“离。那条鱼，可以吃吗。”
“离……”
我猛然回头，看著他，目光扫过去，周围几条银色的小鱼一摆尾就不见了，“大人，你说哪条？”
许是我脸上还带著血泪，顾清澜眸光微敛，把我搂到怀里。
“已经游走了吧。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我被他按在怀中，头倚著他的肩，“嗯，好——”
顾清澜言又欲止，低眸看著我道：“离。”
“嗯？”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错愕的望著顾清澜，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我回到过去，改变契约后，从此就要与我在那里廝守。”
“你可以放下这里吗？”
“我……”
我有些激动，因为，我一直以为，那个和他回到过去的人，不是我，会是灵女的。
如今，他突然提出来……
也许他早就算好了，但现在，他肯告诉我罢了。
我看著顾清澜，我——
当然是愿意的！
他见我“犹豫”，皱了眉头低眸眼中划过一抹暗沉——
“其实，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蓝翎羽，只能回去一次，谁也不知道打破契约后，大家会突然变成什么样——也许时空不会再有漏洞……”
“不要说了！”
我大声打断他，“你又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蓝翎羽，只能回去一次，你——必须想清楚了。而且，这次和以前的算计……完全不同，这件事不在我掌控之內……”
突然间，我觉得心中很柔软的地方，那武装的贝壳缓缓打开了。
“顾清澜，我愿意。你在哪，我便在哪——”
我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用吻把他的话堵住。
缠绵的吻后，我看著旁侧悠哉哉的飘过我最爱的黄鱼——
“大人！快抓住它！”
……
那一天的海里，我和顾清澜，抓了好多好多鱼，出海时，海平面上，刚好太阳出来，晨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回家？”
他挽著我的手，那一只手里抓著数条鱼，尽数收到了手心里头。
听到回家两个字，我鼻子发酸，重重点头：“嗯！回家！”
……
关於过去，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
那些失去的、流失的、错过的——
我相信，时间，总会给我们一个安排。
努力也好，不努力也罢，我们要做的，只是等，等著时间什么时候给个安排。
好的，坏的，我们都只消安静接受就好……
走在归家熟悉的路上，我和顾清澜手握著手，紧紧握著。
我们依然穿著相配的情侣装，远远的，一辆车从旁经过，猛然剎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竟然是房东太太。
“呀！你们……终於在一起了！”
车窗落下后，房东太太一如既往的爱咋呼，那说话声音尖锐，嚇我一跳，顾清澜亦是。
我们？
房东太太，什么时候见过顾清澜了？
不对，她见到的是……
我的心在狂跳……
房东太太笑眯眯道：“小离啊，你可真是好运气，碰上顾先生这么深情的男人！哎哟，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在一起的！顾先生真的为你做了好多事情呀，你房子里遭了贼，全部都是他给你收拾的！”
“他买下房子时，千叮嚀万叮嘱不让我告诉你，让我自己想好理由吶！”
“哈哈……还好，你们现在在一起了！结婚了吗？”
“可我没看到戒指呀……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小离你这么漂亮，肯定要是最美的新娘子哇……”
鼻子，突然间有些发酸。
顾笙澜那骗子，比我想像中还要爱的更深——
我看著顾清澜，顾清澜亦是望著我。
不用我说，顾清澜也知道了。
此刻，我真不知该怎么反映，顾清澜却很自然的鬆开手，我一怔，他却又搂住我的肩膀道：“是的，我们很快会结婚，走了。”
“哎~那——祝你们白头到老！”
房东太太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呵，房子白送？
哪来这么多好事儿！
这世上，哪有白捡的便宜和巧合？所有我们以为的巧合和好运，不过是另一个人，暗地里精心布置的別有用心罢了。
顾清澜皱著眉，许久哑然失笑道：“离。”
“嗯。”我低著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怎么说。
顾清澜声音淡淡道——
“先回家吧……別，想太多。”
我抬起头看著顾清澜，他別开脸，没有看我……
重回小院，总觉得恍然若梦。
用我从前的话来说，就是——
幸福来得太过於突然！
对著面前的那一大桶鱼，我有些猝不及防，几次然错把酱油当作醋，又把醋当成了酱油，好在清澜抓的鱼够多，我在厨房一直忙到晚上，才做出来一盘像样的鱼和菜。有时候，我翻炒著菜，都得出去看一下，看看顾清澜，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毕竟……
我已经很久很久，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了。可顾清澜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在桌子前，玩著电脑。
他——生气了吗？
我还清楚的记得，顾清澜对顾笙澜的评价——
“他是好人。”
“若不是他，也没有现在的我们。”
我也还清楚的记得，顾清澜说——
“除他之外，不许再为任何男人哭”。
可顾清澜他也被骗了，我们一路都被骗了。
在房东太太之前，我一直以为，如果那天，我没有听见那些话，我想现在，我也不会这么难受。
我大概会以为他不爱我，真只是因为他把心魄给了千修，被莫远影响的缘故。
但偏偏，事情总不按照我们想的发展……
房东太太的事情，似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生生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如大人所说，一切都是因为顾笙澜给我们缔结冥婚契约，才促使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
回首中，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都在时间推移中，全部都，串联了起来。
……
“饭好了。”
今夜，原本应是我和大人的团聚之夜，却因房东太太的一席话，而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僵硬。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一碰就破似得，我与他各自压抑著，沉闷著。
谁都不去触碰——
那一块禁区。
我怕顾清澜会推开我，毕竟他的思想一直很……高尚。我看著顾清澜的背影，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我。
“饭好了。”我又说了一次，他才起身，转过身，看著我，我们对视，却又接著被他错开，我揪著一颗心，看著他从面前走过，坐在餐桌前。
我缓缓跟著走过去，他却將菜夹在我碗里，“太瘦了，多吃点……”
“唔。”我一怔，继而心中开始欣喜，总有这么一人，他眉头一皱，你就比他还难受，而他一关心你，你就会开心。
“嗯！”
我赶紧端起碗，边吃边看他，他正巧儿看过来，我被米饭卡住，呛了半天，他便给我顺背，一下又一下……
“好点了么……”
我们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顾笙澜。
他给我餵水，为我擦嘴，那么温柔，又那么……熟练。
我猛然间想起，他从前，从未做过这些。
那他如此熟练是——为何？
瞬间，我的心跳带著心口，唐突的疼了一下。
这些，他都曾对灵女做过。
他现在已拥有——
顾清晨的全部记忆。
突然间，心口有些恐慌。
他见我不咳了，便又坐下来，漫不经心道：“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
龙已屠，只剩下找心魄，捏碎了盛有冤魂的心臟，大家……就全部復活了，我一直以来都只想著这个。
却忘记了，这世间还有一个疯癲的灵女，就像是不提起顾笙澜，他——也未曾主动提起。
他为什么……不提起？比如，灵女为何发疯。
什么时候，我也开始，不再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人。
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怀疑我自己的相信……
我的回答似乎让顾清澜有些意料之外，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细心的择了鱼给我，“多吃点，网上说，吃鱼对女人好……离，刚才我是——”
“不要说！”我抬起头打断顾清澜的话，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不听解释。
继而又释然，“你还和以前一样。”
是的，以前，我也是这样的。
不爱听解释。
可我，和以前又不一样。
我低下头，拿起碗筷道：“大人，我……”我要怎么开口，怎么问？毕竟，现在，灵女不在，而我们刚刚知道了，顾笙澜他对我……
似乎，我是落了下风的那一个。
该死，我为什么，要这样想我自己？
我真的很討厌现在的自己，可一步步走来，我实在是——
不能够掉以轻心！
我看著顾清澜，目光严肃道：“你现在只有一条命了，是吗？”
他頷首，还没等他说话，我就道：“那把我的命，借给大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