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著忐忑的心情,走向他的办公室。一路琢磨著怎么运用心理战术,让他对我所说的一切都坚信不移。
我、关望星和郑弈等人的办公室,都是东山市局临时收拾出来几间空房子,给我们专案办公的。办公室都没有门牌。
我抬头瞧瞧,他办公室的灯还亮著。局里简单走流程的会议,基本都是郑弈替我俩参会。灯亮,说明关望星没有离开。
我不再犹豫,推门进去。
进入他办公室的瞬间,我竟然没闻到烟味。这可太罕见了。警察这职业,比危险更常见的绝对是熬夜,没得商量。问个笔录、写个材料,常常折腾到后半夜鸡打鸣,谁不想嚼嚼檳榔、抽抽菸,提神醒脑?再出个现场、等个消息,免不了走手续流程,怎么打发无聊的时光?当然又是抽菸。
那些长期被烟味“薰陶”的老办公室,我根本没法进去。它们好像每一个墙缝里都渗出菸草气息,呛人刺鼻的味道混合在菸灰缸里,堆积成山。可是在关望星的桌面上,只有一座座堆积成山的文件,非常壮观,证明他不是閒人。
关望星的办公桌紧靠窗户。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桌面上,关望星正在低头整理文件,安安静静。他那被阳光亲吻的精致侧脸似乎变得更温和了,减少了几分凌厉。
关望星一听门开,便抬起头来,见到是我这个稀客,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礼貌地打声招呼:“哦,时光阴。”
“关领导。”我也回声招呼。
屋內安静下来。
他熟练泡壶茶,给我倒了第一杯。我则找了个沙发坐下。接过茶,足足过了十几秒,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感到有些窘迫。我一手捏著杜鹃,一手隔著衣服布料,捏著那本《墨子》,明明已经打好了腹稿,此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幸好,关望星很会解围。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杜鹃上,很快就猜中了:“你翻开我送给你的那本书了?也看见书籤了?”
“是的。”我伸手把那朵杜鹃递给了他。
关望星接过,没看几眼,就把灼热的视线重新定在我身上。
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目光。
我俩都在期待对方先开口。但等了半天,我们依然沉默相对。
终於,我琢磨好了台词。艰难地说:“行了,师傅,我原谅你了。墨子怒耕柱子。我理解了你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你对我的严格要求不是挑剔,而是希望我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关望星一字一句听完我的话,微微頷首:“倔骨头。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被人原谅』呢。”
“我......我会努力成为一匹骏马,带著你一路直上太行山,今后您可以驱策我,放心吧。”我很少说这么肉麻的话,默不作声地收紧指甲,抠紧沙发。
关望星虽然面上没笑,但我看他挠挠下巴,晃晃茶杯,起身叉腰走来走去,又挪到窗前安静看风景。一系列微动作明显增加,明白他心情应该不错。
我暗自鬆口气。这些上年纪的老同志就是好哄。他们心思单纯,没这么多pua的想法,有时候竟天真得像个孩子。打个直球,认个错,服个软,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何必去太行山?眼下就有一个驱策你的好机会。”关望星说,“我正好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夜到明天凌晨,东山盗洞要收网了。你负责带队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