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集声音信息?在哪里?”郑弈好奇地问。
我故作漫不经心,目光蜻蜓点水般,点过楼梯东南角一盆虬枝铁松:“看到松针尖端的反光了吗?那是荷兰最新型的声纹採集器。”
既然他们敢在这里安放信號屏蔽器,那么,什么针孔摄像机,什么监听器肯定也不会遥远。
“你怎么知道?”郑弈压低声音。
我敲了敲眼镜框,笑道:“这种宝贝,民窑的,终究比不过官窑的。”
通往十二楼的旋转木梯蜿蜒如蟒,铺著波斯地毯,每走几步,就能见到一座价值不菲的古董鎏金香炉,它不是摆件,还真能烧东西,连廊上青烟繚绕。匾额上写著“西海十二楼”顏体大字,往里面是一盏盏水晶吊灯,將盖著红绸和金穗流苏的展柜切割成无数菱形碎片,纷飞纷散,融入满室奢华的金钱气息。
接近门口,郑弈却突然停住脚,我顺著他的视线,仰头望去——
笑声自我们头顶炸开。
“时警官,您还真守信。”鱼羡山倚著黄梨栏杆,金丝楠佛珠在他的指间碾过一轮又一轮。
他还穿著上次我俩见面时,那一件深蓝西装。似乎已等候多时。
一见我,鱼羡山立刻眉开眼笑,像一条蛰伏深海,等待吞噬船只的巨鱼。
一见我身后的郑弈,他的笑容却变成了冷笑:“果然,您又把这个小尾巴带来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侧身挡住鱼羡山充满敌意的视线,下意识地將郑弈护在身后。
“眼镜真漂亮。”鱼羡山细细打量著我的面庞,夸讚道。
我不著痕跡地避开他的视线和无聊的话题。也没听清他说的到底是“眼镜”,还是“眼睛”。
“这边坐。”鱼羡山带我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更上一层楼。
顶层包间。
紫檀八仙桌,摆著一圈青瓷茶盏,桌边除了主位,还有两个显眼的北官帽椅,是分別给我和郑弈的。
桌上,竟然已布好一盘棋。
那是一盘围棋。桌面两边还有黑白棋罐,我一看棋罐上面纹就认得,这两只都是乾隆年间的斗彩海兽纹罐。里面棋子也每一颗都泛著玉色,名贵非凡。
这到底是要看拍卖呢?还是喝茶,还是下棋呢?我落座,压下疑惑。我有些搞不清楚鱼羡山准备唱哪一出。
鱼羡山却一手执起黑子,轻叩棋盘,问:“你认得这盘棋吗?”
他没有问我。
他在问我身后的郑弈。
“噢,不就是你当年输给我的那一盘吗?”郑弈拍拍我的肩膀,终於走出我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