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非荀武將出身,健步如飞,哪里是锦鳶一个久居后宅女子能跟上的。
再者她有心故意拖延著,隔了许久才敲门进书房。
恰好赵非荀已清洗结束,著一件暗青竹纹银绣镶边的圆领长袍,並未带冠,仅用一根灰黑素簪束起。
褪去武將的坚毅肃杀。
多了几分京中贵族男子的慵懒閒散。
只是他五官深邃,並不似京中男子那般儒雅俊秀,带有边境之人的凛冽阳刚。
在锦鳶进来时,他撑著胳膊正在书案前写大字,抬眸扫来,视线是摄入心底的冷冽,“来了?”
锦鳶矮身蹲半福:“是,大公子。”
她虽为国公府二等丫鬟,但所有月钱都补贴给家中,经年累月她过得也节省,从不为自己置办什么鲜亮值钱的衣裳首饰,装扮一如她容貌,清水寡淡,与她青春正好的年纪截然不符,只见乌黑的发间簪一只桃红绒——这是京城里女子人人都买得起的首饰。
赵非荀视线从她发间的绒移开,再次落回书案上,將未写完字继续,口中却道:“还当你怕的躲著不来了。”
锦鳶心虚了瞬,在外时她的確起过这个心思。
“嗯?”听她不吭声,赵非荀挑眉追问:“被我说中了?”
锦鳶不慎撞上他投来的视线,这会儿他心情似乎不错,眼底的肃杀凌厉都被冲淡了许多,锦鳶胆怯,慌不择言了句:“奴婢是国公府送来的试婚丫鬟,侍候大公子笔墨非是奴婢职责所在。”
说完后,话过了脑子,她骤然染红了脸颊,恨不得要把多嘴的舌头给咬断。
她都说了些什么……
赵非荀恰好写完一字,哑然看她一眼,知道小丫鬟蠢笨,却没想到能愚笨单纯至此,言语淡淡问了句:“按你所言,是在提醒本公子命你侍候枕席才是该做的正经事?”
锦鳶惊嚇的瞪大了眸子。
脸颊飞红。
像是被嚇呆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奴婢、奴婢绝无此意!”她屈膝又要下跪。
赵非荀制止她下跪,叫她到书案旁来。
锦鳶平稳紊乱的心跳,故作平静缓缓走去。
赵非荀指了下宣纸上写著的一个字,笔锋遒劲、运笔豁达,即便锦鳶不认得字,也知道这个字写的极为疏阔。
似乎赵非荀在等她回復。
“公子的这方大字写的真好。”
锦鳶认真的夸奖,语气真挚。
赵非荀皱眉,他虽不是这个意思,但这小丫鬟连夸人都不会夸?他曲指敲了两下桌案,“这字不认识?”
锦鳶又抬眸看了眼,才摇头回道:“奴婢不识得。”
赵非荀脸色闪过一抹意外,能记住鳶飞鱼跃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他沉声言:“这是你的鳶字。”视线紧盯著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锦鳶心跳倏然快了一拍。
还不等她抓到什么,赵非荀已將她的表情看在眼底,她不善夸人,似乎更不善欺人,就差將『鳶飞鱼跃』不是小姐教的这几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赵非荀最厌恶有人在他面前卖弄心思,手中的毛笔被他丟开在一旁,“是你家小姐没好好教你,还是,另有不能言及的旁的人没认真教你。”
语气冷凝,字字裹著寒气。
她惧怕之下跪在他脚边,螓首低垂,削瘦的肩头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