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灯芯就去大队把『追风』牵了出来,队上閒置的板车被套在它的身上。
『追风』知道,这是出发的信號,雀跃又配合的女主人摆弄。
灯芯驾著车晃悠悠到了桃枝家门口,还没停稳,桃枝小跑出门。
等桃枝坐稳,两人就出发去镇上。
昨晚桃枝跑来说过两天就有开江鱼,她也想买张渔网,到时候捞点卖钱。
两人坐在板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灯芯这才知道,她爹能下炕了,但是腰没劲,找了老大夫说不能干重活,在家天天喝得五迷三道的,打不动老婆了,喝酒嗓子还喝坏了,说话像是漏风的匣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儿。
桃枝说这些,脸上荡漾著笑,谁能猜到,她在说自己的亲爹。
『追风』卖力小跑,春天来了,它的体內多了好多使不完的劲儿,不知是春风,还是別的什么原因。
等两人停在了供销社门前,桃枝的紧张就更多了。
没咋来过镇上见世面,她总是怯生生的。
她藉口给灯芯看马车,依旧坐在板车上。
灯芯拗不过,抬脚就钻进去上二楼。
年刚过,家家钱都得七七八八,供销社里並没有多少人。
她跑得飞快,迫不及待地去见梁主任。
也不知道梁主任过个年吃胖没有。
刚一走进办公室,梁主任还在训斥財务员算错了帐,满脸通红,口沫飞溅。
“说你好几次了,算仔细,算仔细,你怎么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灯芯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梁主任这才回过头。
“哎呀,灯芯你来啦,这回带点啥好东西?”
灯芯嘿嘿一笑。
“底下呢,你看。”
梁主任被灯芯一路赶著走,跑到楼下看著躺成一排的獾子,肚子破口的貉子,光溜溜的野鸡,还有一个灰狗子。
灯芯扯开布袋子,里头都是红色绿色的野鸡彩毛。
“你这次种类繁多啊,小同志。”
脸上洋溢著笑的灯芯一拍梁主任的肩膀。
“梁主任,你看看,有多少钱?”
等梁主任严谨估算了片刻,拿出单子,一样一样写好。
貉子如果没有伤口,起码能卖两百块,伤了的皮子价值大跌,六十元。
獾子有四个,一个四十元,一共一百六十元。
野鸡跟拔下的毛一共算二十元。
灰狗子没想到还挺值钱,四十五元。
“一共是二百八十五元,这回你还要票不?”
灯芯瓷白的小脸上笑眼弯弯。
“我想换点布票,我妈一天閒得慌。”
“成。”
灯芯把钱票揣好,蹦跳下楼,站在柜檯里头的赵莹莹脸色阴沉。
一边粮油柜檯的李姐凑了过来。
“那小丫头真是厉害,挣钱是真牛。”
赵莹莹看见了灯芯,她也看见了,只是隔几天就能见著她跑来卖猎物,梁主任高兴迷糊了。
“切~乡下丫头,有多大出息。”赵莹莹从鼻子里哼出来,“就她这样的,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她。”
李姐笑出声:“这秦远山一走,你这回睡得著了。”
赵莹莹眸子里的光暗了一瞬,不想搭话茬。
那天还是秦远山给他出头呢。
她都道歉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呢,还敢推人。
越想越气,赵莹莹脸上阴云密布,站在柜檯前头的农村妇女更不敢吱声了。
灯芯拽上还坐在板车上的桃枝,往供销社里走。
“你不是要买渔网嘛,走。”